沈皖江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半天没动，还是佟宁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背我。”
“啊？”
沈皖江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佟宁就使劲儿朝他点头。
“这，不太合适吧。”
“废话怎么这么多啊，让你背你就背，我还没说不合适呢！”
佟宁说完，不顾自己还穿的裙子，一口气跳到他背上。
佟宁属于中等身材，不胖，但是也没有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沈皖江抱得动，就是姿势有点尴尬，绅士手加“安全距离”看得徐老板直皱眉头。
“你们两个，真是男女朋友？”
“是，是啊！”
“嗯，是。”
回答还不如不回答，磕磕巴巴的，更加重了徐老板的疑心。
但是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应该是他们没走两步，迎面就又走过来几个人。
包括带头的程瑾逸在内，三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你，你怎么…”
“诶呀，放我下来！”
佟宁使劲儿拍了拍沈皖江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把人放下来。
一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程瑾逸的目光从一出来就定格在他们俩的身上，给佟宁一种再晚下来一秒自己就要被拆分下肚的感觉。
程瑾逸旁边的还站着陶林，上一秒还和祁烨有说有笑的，下一秒也愣住了。
不过不是因为沈皖江和佟宁，而是因为撞见他老板。
可还不等他说话，一声中气十足的“程总”就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众人的耳朵。
程瑾逸早就看见徐老板了，只是因为看沈皖江和佟宁没顾上他而已。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徐老板脸上的褶子里都密密麻麻地塞着热情。
“徐总，好久不见。”
徐老板好面儿，程瑾逸虽然穿着病号服，可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绝非凡品的气质，这会儿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呼，说是满足了虚荣心也不为过。
果然，徐老板立刻没开玩笑，从左右两边的人手上接过果篮，一手拿一个往程瑾逸手上送。
程瑾逸没有伸手接。
一来是大病初愈，二来，是这果篮的颜色实在太鲜艳，看看也就得了。
徐老板也注意到这两个和他气质不搭的果篮，抱着照顾病人的态度扫视一圈之后，把两个花花绿绿的篮子递到了祁烨手里。
“我…”
“拿着，没多少钱，就是一点意思！”
祁烨还想拒绝，低头看见沈皖江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硬着头皮接过了。
这一接，他就明白徐老板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派一群人护送两个篮子了。
他刚准备透过那果篮下层的缝隙往里看，就意识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
“不懂规矩。”
徐老板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祁烨也不准备受这委屈，打定了主意要撂挑子，可那人说过之后就和程瑾逸一起往医院里面走了，至于他手上的两个准备放下来的篮子，也被沈皖江一边道歉，一边从他手里接过去了。
他们聊的是生意上的事，医院的禁止喧哗在徐老板这里像极了摆设，高谈阔论的比气氛组都积极。
佟宁腿脚不好，端茶倒水的活只能沈皖江代考。
同样是生意，徐老板说的就比祁烨通俗易懂的多了，不光通俗易懂，还很利落，一桩生意连拍板带签合同，都没用上祁烨一半的时间。
沈皖江把人送走回来，看见程瑾逸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刚刚签成的合同。
“都这样了，也不能休息几天？”
他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合同拿下来。
程瑾逸的目光就顺理成章地挪到他身上。
“我是老板，手底下一群人指望我吃饭呢，怎么休息？”
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对，沈皖江察觉出来了，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程瑾逸在医院住了三天，沈皖江陪了三天，提心吊胆了三天。
同样心情的还有佟宁，被程瑾逸凝视着的那一整天，做梦都是程瑾逸把她从公司踢出去。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程瑾逸出院的第二天，回公司的第一天，公司高层召开了股东大会。
“调任？我不走！”
佟宁的任性劲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是地上没有地毯，他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哭。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突然了，莫名其妙地下来一个调令，也没说调过去做什么，更何况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国外回来，现在说调走就给他调走了？
程瑾逸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头，修长的食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着，打量着不远处快要撒泼打滚的佟宁。
等到她什么时候闹够了，才叹着气开口。
“这次不止你一个人调过去，还有我。”
—
程瑾逸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程致远这边刚答应他，那边就忙不迭地使绊子，到头来还不忘美其名曰为“历练”。
程瑾逸不服，想找他理论，却发现那老头早就找他一步报了个夕阳红旅游团，把国外国内的一大堆生意连同Kevin的撤诉承诺书悉数丢给他。
条件就是，程瑾逸得出国，带着助理出国，并且这个助理不能是沈皖江。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收到这些东西的那一刻，程瑾逸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对面却是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程总，董事长刚刚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陶林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程瑾逸一惊，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怎么是你？”
“程总您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应聘上来的，而且说，董事长他也…程董，您回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再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程瑾逸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冷汗直流。
他试着重新拨过去，彩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这一次，接电话的人是程致远。
“喂。”
程瑾逸努力压制着，尽量保证语气平和。
电话对面的程致远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说话风格和语气都不像是个刚刚和知己分别的古稀老人。
“这不是程总，怎么，还记得有我这个爸？”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你承不承认无所谓。”
程致远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陶林递过来的普洱茶浅尝了一口。
“我现在过的不错，阳光，沙滩，下午茶，公司的事也不用我管，谁还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爹？更重要的是啊，我身边还有……”
“程致远！”
姜还是老的辣，一向以沉稳冷静自居的程瑾逸终于还是没能稳住。
他和程致远虽然说没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还是有些隔阂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直呼其名。
程瑾逸的这一嗓子，果然把程致远给吓住了。
那边多长时间没说话，他想把陶林从电话对面抓过来撕碎了的心就持续了多久。
“你现在在哪？”
“我在…我不告诉你！”
大悲大喜尚且容易发疯，更别说这种大起大落了。
尤其是程致远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程瑾逸。
“你和他分，我也和他分。”
沈皖江把被程瑾逸扔远了的手机捡起来，感慨了一句父子俩的一脉相承的厚脸皮之后，猛然明白了程致远话里的意思。
—
另一边，程致远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机放下。
放下不久又拿起来，陶林恭恭敬敬地在旁边站着，一双眼不知道往哪看才好。
大约过了有半分钟，程致远从桌上唯一的一本书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程总…”
程致远把卡推过来，陶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拿着，这是你这几天的工资。”
“我，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程致远点点头，强行把卡塞进他手里。
“你也听见了，我已经把公司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程瑾逸了，你还年轻，要是真想要前程，就应该去找他，而不是在我这个下定决心退居幕后的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陶林就算是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下去了。
程致远在商场沉浮了一辈子，就算退居幕后也能弄到不少，陶林答应帮她演戏，蒙了多大的人情只有他自己知道，给的报酬自然也不会少。
但是陶林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些钱，而是一个进程家的机会。
徐老板黑白通吃，跟他混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陶林不知道，但是他能预想得到。
他也没想到自己抛下一切会是现在这个结局，程致远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第一个就是程瑾逸的手机号码，意思再明显不过。
—
沈皖江把手机还给程瑾逸，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你中午…”
“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画题了吗？”
男人垂下眸子。
“我不想吃饭。”
沈皖江的脚步顿住了，坐回到沙发上，靠在程瑾逸的肩膀上。
程瑾逸回抱着他，两个人像是鼹鼠一样依偎在一起。
“你都看见了？”
“嗯。”
沈皖江靠在他肩膀上点点头，细软的发丝磨蹭着他颈间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