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被江辞气得不行。
眼见此路又要行不通,她连忙找来陆中意的妈妈想对策。
“岚姐,我儿子发现我刁难青衫的事了,现在不让我接触他了怎么办?”
方岚惊讶道:“怎么发现的,青衫告状了?”
她的第一反应和猜测与温仪一样,“肯定呐,不然呢!那个青衫在我面前装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转头就和小辞添油浇醋,你都不知道小辞他被哄成了什么样!”
说起这事温仪就难过,“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对我大吼大叫,怪我插手他的生活,怪我欺负青衫,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嘛!他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和我发脾气!”
方岚也板起了脸,“小时候越听话,长大了就越是叛逆,中意也是这样,尤其是分手后,跑到平城,连过年都不愿意回来!你说这些孩子像话吗?”
两人哀声叹气的骂了一会儿,方岚又说道:“你就应该不承认,我当年不知道掩饰,中意也因此和我离了心,可你人又不在他们身边,小辞也没亲眼看见,你就说是青衫挑拨离间不就行了?”
温仪摇摇头,“有聊天记录。”
“哎呀,你得叫青衫删掉呀,是不是青衫故意拿到江辞面前给他看的,只怕之后还装作无辜的样子!”
“肯定就是!”温仪气道:“我也是没想到这点,要是没证据,等青衫被我磋磨走了,小辞都发现不了。”
她不甘心,“小辞说青衫抑郁症复发,你说这多好的机会,要是我再坚持个把月,青衫绝对会崩溃,现在想想,只怕青衫就是等着自己生病,好让小辞心疼他!”
方岚冷哼道:“还不一定是不是真的病了呢,说不定是骗小辞来对付你的。”
温仪摇摇头,“病是肯定病了,我早就发现他状态不对劲了,每次吃饭都得吐几次,一不留神就呆在那不动了,还特别能忘事。”
温仪有些得意,“不是忘记事情的细节,就完全忘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那模样真是又蠢又恶心,骂他也不敢还嘴,一步一指令的,真是笑死了。”
方岚羡慕道:“这种人就最好磨,遇到个脾性大的,你都能把自己气死!”
温仪叹了口气,“好磨又怎样,不在一个城市,现在去了也没用,小辞现在被他迷得黑白不分,压根不让我接近他!”
方岚摆摆手,“你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我当时和中意在一个城市,也只能隔三差五过去给他们添添堵,闹了半年才赶走他,你这两个月就能把青衫弄得发病,急什么?”
“我当然急了,等青衫一好转,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
“你以为抑郁症这么容易好呀。”方岚悠哉道:“这病又容易复发,能把他逼到这份上,就是你最大的成功了。”
她恨恨说道:“当时我废了半年的心力,结果却是隔间我们母子,中意对我生了埋怨,那个狐狸精却完好无缺的跑到国外潇洒去了,你说,他祸害了我们家多少,我要把他逼疯了,那才解气呢!”
温仪心里好受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以后只要时不时受点刺激,青衫肯定没以前这么能抗事了,是吧?”
“那当然了!”方岚出谋划策,“你别因为小辞说你几句就觉得天塌了,家里人拌拌嘴很正常,而且别太心疼小辞,青衫一病,你就得在小辞身上再下下功夫,准能拆散他们。”
“怎么下功夫啊?”温仪可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受苦。
“青衫不是会搞事嘛,哄得江辞对他言听计从的,那让青衫没有卖弄的机会,让小辞没时间搭理青衫。”
温仪瞬间明白方岚的意思,她等江彦平一回家,就和他说起这事。
“今天小辞和我说,青衫得了抑郁症。”
江彦平挑挑眉,“看来还是得磨啊,这段时间还真是辛苦你了。”
温仪每天不间断的盯着青衫,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会告状啊,咱们儿子现在可要心疼死了,一大早就把我给吼了一顿。”
江彦平瞬间拉下脸,“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可以和江辞吵,但绝对不允许江辞对温仪的态度这么恶劣。
温仪“哼”了一声,“现在还不是责备他的时候,小辞说不会再让我们接近青衫,走青衫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江彦平悻悻地问道:“你不是一直舍不得我对你那宝贝儿子出手么?”
“什么我的宝贝儿子,是我们的,他再胡闹也是你儿子。”温仪白了他一眼。
江彦平连忙点头,“是是,所以现在你舍得了?”
“我当然不舍得!”温仪不甘心的说道:“但现在必须得这样,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能轻易放弃?”
温仪交代道:“你别真的伤害儿子,适当施加压力就好了。”
江彦平闻言有些头痛。
这个适当是适哪个当?
让他感受生活的压力还是生存的压力?
逼到哪一步才有用?
江彦平无奈道:“三妹,你看你以前生怕自己儿子实现不了梦想,你的支持,你的纵容,结果是什么?为了一个青衫,他立马扔下了打拼的事业和人工智能。”
“宁愿自己受苦都不承我们的好意,仅仅让他们日子艰难点,还不是照样把他们推得更紧?所以说,还不如狠狠心,让他走投无路,只能回自家公司不好吗?”
温仪愣住了。
是啊,当初是她非要阻止江彦平对江辞的安排,让他去外面施展手脚。
可她珍惜重视的一切,全都比不上一个青衫。
她以往的爱护,简直可笑。
“好,怎么不好,以后我们就能常常见面,他也不用在外面辛苦创业,这再好不过了......”
温仪说着,难掩悲伤和无力的垂下了头。
但是这能怪她吗?
她把江辞的热爱和追求看得无比重要。
但江辞自己却轻而易举的先一步放弃了。
所以他们没有错。
温仪狠下心,“等他一回来,我就帮他相看好点的女孩子,绝不会再让青衫这种人有机可乘了。”
另一边,江辞将放在工作上的重心往青衫身上偏了偏。
每天陪他出去走走,工作回来就带个小礼物给他。
有时是玩具和漫画,有时是好吃的,有时是楼下折的一朵小野花。
他甚至主动邀请别人来找青衫玩。
找的人,自然便是计然。
计然开始只当青衫好久没和自己联系,没多想的过来,准备参观完他们的小家,就和青衫出去玩。
青衫对人的态度也很正常,直到计然说出去走走时,他才有些抗拒的摇摇头。
“不了,我每天都得和阿辞出去,我不想再走了。”
事实上,每一次外出,他都当成治疗的任务。
他不想出门,也不想和江辞聊天。
但如果江辞真的不理他,他又只会更难受。
就像现在。
他开心计然能够来找自己,又厌烦与计然的相处。
计然不解,“为什么不能再出去一次?”
“因为我每天只需要出去一次。”青衫不想说这个,他有些想回卧室休息了。
计然更迷惑了,“这有什么根据嘛青青?好奇怪的习惯啊。”
他只是好奇和好笑,青衫却很严肃。
甚至神情有些偏执,“一次就可以了,每天一次。”
计然摸摸头,“哦哦,那好吧,我们就在家里做饭吧。”
青衫却微微转过身子,靠向沙发摊着不动,“我...我有些累了......”
计然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呀,我来做饭吧,我也很厉害哦。”
他开朗地笑了笑,“咱们肯定可以吃得很满意,毕竟是老乡呢。”
虽然计然和青衫不是同一个城市,但也是西南人,想到这,他便用方言逗着情绪消沉的青衫,“终于可以不用迁就他们清淡的口味咯,今天要吃顿超辣超过瘾的大餐!”
不知道他的哪一句话触动到了青衫,或者刺激到了青衫,他瞬间流出了眼泪。
计然措手不及,“你怎么了青青...为什么哭呀......”
青衫摇着头,“我...我想、我好想吃辣的......”
计然更手足无措了,怎么吃个家乡菜就这么激动?
青衫是想家了?
还是被江辞虐待了?
连口爱吃的都不给?
“你、你别哭呀,我、我给你做就是了。”他抽了纸巾给青衫擦眼泪。
青衫看着慌乱心疼的计然,瘪了瘪嘴,终于还是说出实情,“然然......我...我得抑郁症了。”
他终于在这一刻感受了人们常说的同乡情谊。
青衫确实没有一个好的家庭,但不代表他对生养自己的环境没有感触。
尤其是飘零多年,仍然没有归根之所,他内心无底的不安定和无源的孤寂感,要比别人更为严重。
何况他的生活里丝毫没有故乡的影子,说的是普通话,吃的是偏甜口,那些融在他血骨里,伴随他成长的脉络,全都没有再感受到了。
在抑郁的时期,这种情绪更是被无限放大。
他也想要疼爱自己的爸妈,他也想有出事后能去的归宿。
哪怕只是证明自己不值一提的过往和存在。
可连这样一份熟悉感和肯定感,他都没有。
以前没有,这辈子都不会有。
江辞,和他对自己的爱,都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