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对话让陈朔非常有危机感，第二天陈朔就给王尔销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但事实证明王尔销并不靠谱，一会推荐他炒股，一会推荐他投资，每个想法都说得天花乱坠，越是显得他根本没主意。
王尔销胡吹了一会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叹气道：“我一个暴发户家的儿子只知道怎么花钱，可不会赚钱啊。”
陈朔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哎哎哎，先别挂我电话。朔哥，忱忱他怎么样了，没被吓着吧？”
“有事说事。”
王尔销难得还有不好开口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才道：“你知不知道，学校今天贴了告示，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陈朔足足沉默了有五分钟，再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现在知道了。”
王尔销听他这动静一下子慌了，口不择言什么戳心窝子说什么。
“不是你不本来都打算好了要考大学然后带忱忱走吗？现在被开除了可怎么办？那你联考第一的成绩是不是也取消了？能不能报成人高考？不对呀，你还半年没成人呢！”
陈朔发现这暴发户的儿子废话真多，他恨不能钻进手机顺着信号把他那张碎嘴子缝起来！
陈朔挂了电话，耳朵瞬间清净了。
临近成年，陈朔终于找到了前进的目标又骤然失去，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在别人青春期浑浑噩噩的时候清醒着冷眼旁观，却又在别人逐渐找到前行方向的时候骤然失去自己已经规划了无数遍的未来。
他被迫陷入了迷茫期，却看得更清了。
——如果自己没能力反抗，陈斯年将轻易摧毁自己的一切。
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陈斯年确实对沈忱有不一样的想法，以至于他前一晚替沈忱拒绝了陈斯年，第二天就被告知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这半年的拼命训练和努力学习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真且愚蠢的笑话。
陈朔又给王尔销打了电话，不等对面开口，陈朔直接问道：“你成年了？”
王尔销一愣，下意识回他：“朔哥，违法乱纪的事咱可不敢啊。”
陈朔：“……”
猪脑子吧！
王家的暴发户潜质看来也就截止到二小他爸身上了。
至于二小，他不把公司搞垮，王老爷子都得谢天谢地！
“给你发了一个D市的地址，是我家的老房子，用你的名义挂出去，全款卖了，收款后赏你点零花钱。”
王尔销看了眼陈朔给的地址，惊呼：“好家伙，大佬您还在D市有这么一处好地段的房子呢？深藏不露啊！”
“值多少？”
王尔销想了想，道：“保守估计五个数，你真舍得？这得是你爸妈留下的房子吧？”
“卖了吧。等你消息。”
陈朔把自己关在卧室关了一天，他想来想去，决定去给陈斯年服软认错。
他至少需要一个学历。
陈斯年对于陈朔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当陈朔开口求陈斯年想想办法，陈斯年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陈朔低头认错。
“爸，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冲动行事，更不应该把事情闹大。我还是想去上学。”
陈斯年什么都没说，示意陈朔坐到陈斯年身边。
陈朔坐下了。
陈斯年突然握住了陈朔的手，这个动作让陈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恶心不动声色。
“朔朔，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很高兴，但你得知道，犯错误是需要代价的，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
陈朔沉默了。
他反复去想陈斯年的话，最后在陈斯年虚伪的笑容中平静问道：“所以我需要付的代价是什么？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陈斯年于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拍了拍陈朔的肩膀，道：“有的，谁让你爸我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陈斯年说完弥补的方法后陈朔一直没出声。
陈斯年也不催他，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陈朔看。
“不着急，你可以好好想想。”
陈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房的，他觉得自己在权衡利弊，可分明脑袋中什么都没有，乱糟糟的。
沈忱拿着自己的新画给陈朔看时，陈朔把画放在了一边，让沈忱坐下，自己则半蹲下看着沈忱的眼睛。
沈忱去摸陈朔的脸，却被陈朔的胡茬儿给扎到，笑着躲开道：“胡子扎到忱忱啦。”
陈朔捏了捏永远无忧无虑的傻子的下巴，道：“你也有。”
沈忱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于是眯着眼睛笑：“早上朔朔帮忱忱刮掉啦。”
陈朔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
沈忱这时一愣，居然胆大包天地去扯陈朔的脸，惊奇道：“朔朔对忱忱笑！”
陈朔哑然，伸手覆盖住沈忱不老实的手，摩挲了片刻轻声问道：“忱忱想去上学吗？”
傻子向来是敏感的，听完这句话笑容慢慢消失，神色有些迷茫，最后小声道：“忱忱不能去了吗？”
陈朔僵住了，他侧头亲了亲傻子的手背，道：“能。”
当天晚上王尔销把陈朔喊了出去，一方面和他详细说说房子的事，另一方面则是明里暗里问陈朔发生了什么。
陈朔却只一个劲喝酒，面色沉郁，并不想多说。
王尔销唱了一晚上的独角戏也没人搭理，他看出陈朔心情不好，于是吃完饭转战一个私密性好的酒吧包间，还点了两三个开酒的小妹。
姑娘们看得出两人的衣服皆是价值不菲，一上来便往两人身边凑。
王尔销还没来得及左拥右抱，突然陈朔将一个企图往他身上靠的人推了出去。
三个姑娘都懵了，被推倒的那个起身后还不停地对陈朔道歉，奈何陈朔根本不搭理她，急得小姑娘都快哭了。
王尔销叹了口气把人都赶走，自己亲自伺候少爷，开了两瓶啤的一人一瓶喝完，陈朔示意继续。
王尔销只好又开了瓶红的给陈朔倒上，却按住了酒杯不让他碰。
陈朔拧眉看他，王尔销道：“都要卖房子了，和我说说呗，反正我这人都知道这么多秘密了，也不差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