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直接告诉你的,但刚刚发现还有其他事需要先查验一番,”她的翻过宋晚的手心,用指尖勾勒一个复杂的图案,“先就这样凑合着吧,过几天给你换更好的。”
有点痒。
宋晚忍住抽回手的欲望,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护身符一类的东西,”祁空另一只手牵住她,“很快就好,等等。”
不知是不是错觉,被指尖碰过的位置隐隐发烫。有一瞬间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图案完整的形状。
下一笔应在左侧描画出图案的边缘,右侧的圆圈与居中的横线持平……
意识中闪过的片段突兀地被截断,她茫然抬头转移视线,却被祁空轻颤的眼睫吸引了注意力。
好长。
她生得惊艳,狭长的丹凤眼平日里总有着云淡风轻淡漠,在人文学院奇特的传言之中被一眼鉴T。校园论坛曾经有不少捞她的帖子,但后来几乎都沉了,原因也出奇的一致。
宗教学系人少得整个院加起来还没其他专业一个班的人多,与其他专业的课程重合率更是惨不忍睹,几乎每节专业课的学生都只有不到十个人。他们系的培养方案甚至也不对外公布,平日里翻遍了校园也找不出他们系的人问个清楚,如此一来自然是有不少人知难而退了。
“好了,”祁空勾完最后一笔道,“时间和材料都受限,你多担待。”
宋晚扫了一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但祁空看起来胸有成竹,并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
打那以后,生活确实平静了许多。
只是这护身符的有效期未免也太短——这才几天时间,她又闯进这一看就不是阳间的地方了。
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根本穿不透有如实质的雾气,周围的温度似乎降了下来。不知是否是错觉,唯有手心被画过符位置在隐隐发烫,热意像是沁入骨髓,流过四肢百骸。
多灾多难的腕表上,时间定格在12:00。
分明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她暂且按下心中杂念,只一心向前走着。
相较于待在原地无所作为,走向深处显然更为冒险,但一如先前鬼打墙那次,她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雾色渐浓,先前她好歹还能看见自己的背包,现下倒真算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视觉受阻,听觉反倒灵敏起来。
衣料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与似乎响在耳边的滴水声。
她嗅到铁锈的腥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但那人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大部分鬼都没有很强的实力,说到底是不应停留在阳间的魂魄。若真每只鬼都有随随便便要人性命的能力,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好处可言,直接死了化鬼岂不是来得更好?”
宋晚有些想笑。
她总是将道理讲得如此生动。
灵魂体的东西不能用现代科学来阐释,血腥味也有可能是很久之前留下的,阴阳聚散,便一直附在鬼魂身上而已。
但下一瞬,她听到很轻的一声“咚”。
不是错觉。
随着她的靠近,“咚咚”声愈发大起来,沉闷的音色与她的脚步近乎重合。
频率很快,像是身量不高的小孩子在拍球的恶作剧。
正想着,身后却兀地出现一连串骨碌声,她意识到暗处的东西兴许是失了手,手下的“球”便失控般跑了过来。
她还未来得及向前疾走两步,身前却又传来一阵异响。
沙沙,沙沙……
她感到浑身血液都僵了。
挥之不去的阴冷感再次从骨髓深处滋生蔓延,宋晚攥紧了挎包的带子,似乎能够从布面汲取一点温度。她救命稻草一般攥紧了左手,恍惚间竟真的生出一种攥着纸符的错觉。
她恍惚中往后退了两步,撞上一片寒冷的僵硬。
破碎不堪的布料还在往下滴水,扫在脸上一片冰冷的酥麻感,断口处的腥臭味直冲鼻腔,差点让她当场晕过去。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在被尖利的指甲划到之前挣脱了束缚,微喘着气回望一眼。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祁空撑伞前,她分明看见伞自己挪了位置,被祁空握在手里却变得无比乖顺,像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折叠伞;宿舍楼里的阴风与婴孩哭声,祁空镇定回答时瞳孔中倒映出形状奇异的人影……
手心的符咒滚烫,像是要烧起来。
手中乍然没了东西,无头女鬼呆立了片刻,继而双手向前摸索起来。
宋晚一路后退,确认她没有视觉。
一不留神又被猩红的指甲勾住了衣服,女鬼将她上下摸索一番,宋晚这次没再能挣开,谁知女鬼刚碰到她的左手,便被惊得收回了手。
她像是突然失了方向,却又不甘心,伸手指着自己脖颈的断口处。
宋晚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却被她握住了双肩。
她猜测女鬼应该是在找另一个声音的源头。
那个猜测中的球,是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