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心诚则灵。

  宋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说不愧是宗教学系的境界,跟他们这些凡人果真是不一样。

  她转念想起自己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净被祁空三言两语绕进去了,回过神时却听见上课铃响。

  【作者有话说】

  祁空:是老婆诶!开心!

  3 夜游魂

  ◎“我奉十殿阎罗命。”◎

  宋晚纠结再三,实在没颜面把自己统共没几个字的笔记发给祁空,便要了陈若晴的笔记,修修改改填充一番,赶在零点前发了邮件。

  临到宿舍楼前了,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近些日子学校里流传着各个版本的鬼故事,与民间一向流传的不知被改了多少个版本的怪谈不同,这次的故事有鼻子有眼,且发生地十分确定,就在中文系宿舍楼。

  她们宿舍胆子小,但人文学院民俗一类的课程修得多了,总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言。宋晚一回去便又听了一耳朵“女鬼”“晚上出没”云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讲什么呢?我也要听。”

  床位靠门的冯萱正猛敲键盘,顺口答道:“宿舍不是闹鬼吗,这俩又菜又想听。就那么大点事儿,来来回回讲好几遍了。”

  孟仪从床上探出头:“你不害怕吗,我感觉她们传得还挺真。”

  陈若晴猛地又添了一把火:“我都跟你说了我今天问了我一个姐妹,她说她昨晚真的看见一具无头尸体追着小孩……”

  “啊啊啊啊啊别说了!我求你行行好!”孟仪崩溃地把头埋进被子,大声宣布,“我半夜如果醒了要去卫生间一定会把你也吵醒陪我的!”

  陈若晴气不过,啪的一下把那本厚重的专业书拍在桌上:“是你让我讲的!”

  “那我叫宋晚,”孟仪自知理亏,“宋老师你肯定会陪我的吧。”

  “嗯嗯。”宋晚敷衍道。

  “哎宋老师,你真的不害怕吗?我听说楼里好几个姐妹都看见了,综合一下目前的传言版本,大概是一个无头女鬼正追着一个畸形的小孩,那小孩还把女鬼的头当球踢呢……宋老师?宋老师你想什么呢,这么精彩的故事你竟然走神!”

  宋晚仿佛刚从梦魇中惊醒,陈若晴眼中的担忧像要溢出来:“上午就听你说昨晚没睡好,要不今天早点熄灯?”

  舍友关心的声音像是蒙着一层雾,窗外空调外机滴水的声音再次蔓延。潮湿闷热的空气无孔不入侵入狭小的房间,缓慢地裹挟水汽渗进了年久失修的木地板,经年累月竟生了青苔。

  回话的声音熟悉却并非出于自己:“也行,确实有点困了。”

  ——————

  弦月时分,杂货铺里的物件笼罩着一层莹白色光晕。

  祁空刚打算从里间出来,便迎面撞上这样一幅景象。她一手胡乱抓着珠帘,满脸写着没睡醒和不耐烦,啧了一声就要放下珠帘退回去,却听见一道阴柔轻缓的声音。

  “大人。”

  是孽躲不过,祁空无声叹了口气,掀帘而出,丁零当啷碰碎了满室月光,并随手抓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几盘祭品似的东西不知何时出现在空置的货架上方。

  “什么事?”祁空咔嚓啃着苹果,感受到果皮上厚厚一层蜡在嘴里融化,掩盖了苹果本身的清甜。

  有点恶心。

  “大人,您看是不是先放我出来……”

  那阴柔的声音没了下文,祁空最烦他吞吞吐吐,翻着白眼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满屏黑白的雪花斑点闪过,一双灰白僵硬的手从屏幕中伸出,缓缓摸索着,带着整个身体从中钻出。

  “劳驾,您把舌头收一收行吗,我看着恶心。”她眼瞧着那一长截殷红色的舌头先掉了出来,手里的苹果更是不香了,囫囵应付两下,大半个苹果都进了垃圾桶。

  再看竟是化成了香灰。

  “对不住,”过了好半天,这人终于整个从电视机里出来了,单手熟练地卷起自己的舌头塞入口中,“最近天凉,舌头冻得有点硬了。”

  “也是,昨晚下那么大的雨,可不就是容易着凉,您老可小心别病了,万一病活了可怎么好,”祁空又打了个哈欠,“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非得见了我的面才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男人吃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这个动作差点又让舌头掉了出来,“只是最近并非降雨时节,这雨下得蹊跷,依着下面的意思,鬼门怕是过些日子就要开了。”

  “我奉十殿阎罗命,来请大人指教一二。”

  祁空听罢,嗤笑一声:“我能指教什么?天晴下雨的事,谁也说不准;鬼门自个儿要开,还能让它关了不是?十殿阎王要真有这个本事,那就让它关了也未尝不可。”

  “那我便以大人的原话回传十殿。”

  这话凭空生了些威胁的意味,但祁空压根儿没正眼瞧他,移了视线到门外无边的黑暗里:“就这么点事儿也来问我,我看你们是日子过得太舒……”

  是她?

  祁空蓦地没了下文,男人一头雾水,顺着这位姑奶奶的视线向门外望去,只见一道白影闪过。

  他为阴阳差,对这种事最为熟悉,那分明是个人形。定睛再看时,发现那竟是从活人身上落下的生魂。

  阴阳差悄悄打量了祁空的神色,发现这人一副火大的样子,很识相地没往枪口上撞,却仍旧没能逃过成为被殃及池鱼的命运。

  祁空憋着火气,淡淡开口道:“你身为阴阳差,看见游荡的生魂也不管了是吗?”

  这不是您没让我动吗?

  阴阳差有苦说不出,刚将手伸向后腰摸钩子,又听祁空道:“我让你动手了吗?”

  阴阳差:“……”

  若不是差事所迫,他可真是半点不想伺候这位正在气头上的祖宗。

  六道皆传闻祁空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但打交道的年岁长了,阴阳差却琢磨出另一套说辞来:她若高兴,便于寻常人士一律称兄道弟也未尝不可;她若不快,那就算是路过一缕残魂,便也别想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