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

  她下意识呼救,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却愣住了。

  向谁?

  不甚清晰的谈话声闯进了意识,却并不突兀,仿佛已经存在了很久,先前不过被刻意忽视了。

  “还没醒吗?”茶盏与桌面相撞的清脆。

  “……动荡,……执意……昏睡……”另一个声音听不真切。

  “昏睡?……”她听见先前说话那人轻笑一声,朦胧像是隔着纱幔,“当真不是躲我?”

  她无端生出些恼怒来,那大抵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满,在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四散开来。

  但意识深处,更为复杂的情绪在滋长。

  光暗明灭。

  “不高兴?”

  沉重感蓦地消失了,她还未来得及睁眼,指尖却触到一点凉意。

  有人强势地挤进来,与她十指相扣。

  “晚晚。”

  晚晚?

  “……宋晚!早八!七点四十了!再不起床真的来不及了!”

  早八?

  宋晚迷茫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等等,早八?

  苦逼大学生宋晚垂死梦中惊坐起,摁亮手机一看,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置了静音。

  屏幕上大大的“07:41”与闹钟图标对她进行着无声的嘲讽。

  她飞速谢过舍友救人一命,继而带着洗漱用品冲向洗漱间。来不及收拾东西,只一手抱着笔电,嘴里叼着半块面包踩着上课铃扑进教室。

  去晚了没得位置可挑,所幸舍友挪了个位置出来。宋晚坐下时,隐约瞥见后排有个熟悉的影子。

  祁空?

  “哎,若晴,”宋晚戳了戳舍友,“怎么宗教学系的也在?”

  陈若晴疑惑地压低了声音:“宝,你是还没睡醒吗?文学传统是人文学院合上的大课啊,宗教学系在哲学院名下,也是属于人文学院的吧?”

  “噢,这样,”眼见教授调出课件开始讲课,宋晚有意结束闲聊,“昨晚雨大吵得很,睡得晚,这会儿人还不太清醒。”

  不料陈若晴更加不解地嘀咕了一句:“昨晚下雨了吗?”

  宋晚蓦地屏住了呼吸。

  ——要是昨晚没下雨,那可就是鬼故事了。

  她心念飞转,当即勉强凑出一个笑:“那可能是空调滴水声吧。”

  好在舍友也没在意,宋晚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紧张?

  四十五分钟在胡思乱想中过得很快,宋晚习惯性抬手看表,这才想起手表昨晚浸了水,已经不动了,指针刚巧停在十二点整,毫秒不差。

  她跨过大半个阶梯教室才来到祁空跟前,这人正转笔打发时间,偶尔停下在本子上写些什么。宋晚看她电脑显示屏还亮着,“课堂笔记”几个大字孤零零地躺在文档里,底下全是一片空白。

  “稍等,我再算算。”祁空没抬头。

  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宋晚越发认定昨晚的事并不简单。

  但祁空写得专注,她倒有了几分好奇。人文学院的课程笔记太多,手写跟不上,平时基本全靠笔电打字救命。翻页时她无意扫到一眼,虽然没看懂却越发觉得熟悉——直到她想起自己平时上课困得不行了写的东西也大抵如此,鬼画符一般什么也认不出。

  “这也能走神?”没过多久,祁空合上笔记本,却见宋晚还呆站着,“坐呗,反正最后一排没人。”

  宋晚点头。

  “做梦了?”她状似无意道,“梦见什么?”

  “梦见……不记得了,”宋晚下意识地答道,忽而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祁空笑了一声:“哎,科学研究表明,人每天都会做梦,不过大多数时候不记得而已。我随口问一句,你那么紧张干嘛?”

  宋晚警惕地盯着她。

  “不记得也无所谓,梦里的事当不得真,”她话锋一转,“还是白天的事最重要,比如……”

  宋晚追问:“比如什么?”

  “比如上节课的笔记能发我一份吗,”祁空把笔电转了个面,那空白的一页正对着宋晚,“上课摸鱼,半个字没听。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怜可怜我,真的不想挂科。”

  宋晚想起方才神情恍惚的一节课,怀疑自己也没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也没怎么记,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把我舍友的拷给你……”

  “没事儿,就发你的,”祁空把面前写满了鬼画符字迹的纸撕下来,叠了几叠丢进衣兜,“考试及格这种东西嘛,讲究一个心诚则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