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珣身上的气息很冷。
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酒味儿，整个人仿佛是从冰天雪地里刚刚走出来的。
这时候空气中应该飘着点儿雪花。
缓缓地落在对方眼睫上，将羽翼般的睫毛染上白色。
那就很像电影了。
洛予淮默默想着。
可是空气中没有雪花，只有越来越浓的花香。
洛予淮时常会忘记自己是个omega，所以生理上有反应的时候他总是不会率先怀疑自己。
他觉得是风在作祟，院子里的花香太浓了。
可是001揭穿了他。
“叮！目标好感度加一！”
空旷的夜里，这一声机械音十分突兀。
洛予淮颤抖着睫毛，脚趾抓地。
真不客气。
他想。
他说让亲就亲了，其他时候也没见这么听话。
傅珣唇瓣也是冰的，他身上好像总是捂不热似的。
洛予淮想到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傅珣总是穿着他那身校服，即使在冬天也不例外。
洛予淮每一次碰到他的手都是冰的，他就悄悄在课桌底下给对方捂，怎么也捂不热，后来才发现，傅珣的手天生如此，就是捂不热的。
明明知道自己手捂不热也不说出来……
洛予淮忽然发现，傅珣原来自始至终都在拿捏着他。
洛予淮的神经紧绷着。
他终于还是因为羞耻一手撑住傅珣额头，控诉道，“你还想把舌头往里伸吗！”
傅珣的眼睛里透着狼性的光，“你准许的。”
洛予淮，“……”
是他准许的没错，但是没想进展这么快啊！
不等他反应，傅珣步步紧逼，将洛予淮逼得紧贴墙壁，“确认好了吗？”
洛予淮被他问的一懵。
怎么突然这么直白？不像你啊！
他一下子很慌乱，假装很忙地用手背摩擦自己嘴唇，结果被男人一下抓住了手腕。
傅珣的表情不悦，还有些受伤。
他以为洛予淮嫌弃他。
“你反悔了？”
跟被辜负了似的。
可是洛予淮还很懵。
啥？啥就反悔了？
洛予淮全然忘了刚刚说过的话，他只是在傅珣的逼问下感觉到坐立难安，“我只是说——”
傅珣的目光紧紧盯住他。
洛予淮后面的话说得结结巴巴，“说试试而已……也没说要怎么样吧。”
试试而已。
合格就留下，不合格就换掉。
做买卖可以这样，但是谈恋爱也这样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走心。
傅珣抓着洛予淮手腕的那只手不自觉带上些力气，又因为这人是洛予淮，舍不得伤害，所以用指尖掐向自己手心。
有点儿失落。
可是洛予淮能给他一个机会，已经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哪怕表现的再自信，在洛予淮的事情上他都不想出现丁点儿差错。
可以进一步已经很好了。
他愿意给你个机会，总比回归到兄弟情要好。
傅珣调整好自己心情，被指甲穿透的皮肤留下深深的血痕。
可他感觉不到，他害怕洛予淮马上收回自己的话，那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就没了。
“你不能反悔。”
说得好像他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似的。
洛予淮有点儿恼怒，“我又没喝酒，不会明天早上起来就不认账了的。”
“但是我得跟你说清楚。”
他们之间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洛予淮提出第一点要求，“你得把婚约给退了。”
“我不想给真正的洛予淮带来麻烦……”
话没说完，傅珣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好。”
这时候倒是挺听话的。
洛予淮接着道，“我现在有些话还不能对你说，希望你体谅一下。”
傅珣依然点头答应地很快。
“最后……”
洛予淮抬眸望着他，“我不确定……傅珣，我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突然消失……”
……
消失是件可怕的事。
可怕到洛予淮说出这两个字时，傅珣下意识伸手触碰了下他，想要确定他是不是还真实存在。
“我知道这很离奇，死了又复生，但它确实发生在我身上，我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又死了……”
洛予淮不想去揭傅珣的伤疤，因为那段记忆对他而言也是同样的不可提及。
傅珣是个私生子。
他这个私生子直到高中毕业才被认回傅家。
洛予淮花了近两年的时间让傅珣的黑化值降低到五十以下，只用了一个夜晚，这黑化值又狂飙上去了。
因为傅珣的母亲在那个晚上死了，那个懦弱的，不堪一击的，叫傅珣又爱又恨的女人死了，死在了一个alpha的床上。
傅珣被带回了傅家，可是好日子没有来，大家族里明争暗斗，傅珣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牺牲品。
他那些至暗时光都是洛予淮陪着他度过的。
月色，傅珣的眼睛赤红，大概是悲伤太多，眼角溢出了一滴泪。
他哭了。
洛予淮怔怔地想。
说来也是离奇，虽然有着一个阴郁沉默的人设，傅珣却在洛予淮面前哭过很多次。
他母亲死去的时候……
他知道母亲死亡真相的时候……
他失去乔川的时候……
看着还怪可怜的。
洛予淮感觉自己的软肋被狠狠捏在对方手里，“哭什么啊？我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洛予淮又被捂住了嘴巴。
男人的动作透着股强势，仿佛刚才那个流眼泪的不是他似的。
“我……”
“不许说死。”
洛予淮，“……”
“我是想和你说清楚，我没法给你确定的未来，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最后是不是能接受一个……alpha……”
傅珣依旧不假思索，“我可以试试。”
洛予淮妥协了，“行吧，如果这样你也愿意试，那就试吧。”
他好像在说，“如果这样你也愿意爱，那就爱吧。”
当然要爱。
傅珣又吻了上来。
他很听话，知道洛予淮接受不了，就只是在唇边描摹。
可是洛予淮依旧适应不了。
他迷蒙着双眼，四肢发软，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搭。
……
空气里的酒香浓度要爆表了，洛予淮后知后觉，伸手按上傅珣脖子后的腺体，“收收收！”
alpha的腺体从没被人这么接触过，傅珣下意识的身体一僵，眼神马上变得危险起来。
洛予淮没有察觉。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空气里的信息素味道太浓，容易上头，让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他对傅珣道，“自己上去。”
傅珣撒酒疯似地搂住他的腰，拒不配合，“不要。”
洛予淮被气笑了，“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明天早上要是把这一切都忘了，我可不负责。”
傅珣摇了摇头，“没醉。”
依然没放开他。
洛予淮，“……”
他的视线无意中瞥到了沙发上的绿毛龟，戳了戳傅珣的腰。
“这个玩偶不是都被我拿走了吗？你怎么还有？”
“嗯，我收购了生产厂家，想要多少有多少。”
洛予淮，“……”
“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乌龟啊？”
“像你。”
洛予淮，“……”
“哪点儿像了？”
傅珣示范给他看，“只要用手指多戳几下，它就会这么缩着。”
洛予淮拍了下肩膀，否认道，“我不躲，我又不是乌龟。”
你现在就在躲。
傅珣不说话，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
洛予淮，“……”
“好吧。”
洛予淮妥协，他这一晚好像妥协太多了，又好像并未妥协什么，一切都是跟随心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