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庙——这地方在洛予淮记忆里已经有些久远了。
这家居酒屋非常有特色。
门口的帘子是用玉石做的，掀开再落下，玉石撞击在一起，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洛予淮最初就是被这个门帘吸引了，拉着傅珣到这里来买醉的。
如今……
他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紧张。
门帘被掀开，洛予淮走进去，店里面钢琴声悦耳，喝酒的人没有几个。
洛予淮以前好奇过，这么少的客人，沈泠南到底是怎么把店坚持开下去的。但是后来他知道了，沈泠南根本就不缺那个钱，他就是闲得发慌，给自己找事情做。
李助理在他走进来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他，犹如见到了救星，“洛少爷！”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喊了一声少爷，洛予淮有种被当众制裁的尴尬感觉。
李助理恍然未觉，他只觉得总算能把身边这个祖宗交给别人了！
男人背对着洛予淮坐在椅子上，没人敢上前搭讪，他身上气场太强，与周围格格不入。
不是说闹着找他吗？
这怎么安安静静的？看起来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洛予淮走上前去，看到傅珣又拿了一杯酒往嘴里送，皱着眉，“怎么还让他喝？”
李助理，“……”
他是总裁，还是个alpha，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动，我能怎么办？
洛予淮一把夺过傅珣还要往嘴里灌的酒，收货了傅珣的一声讽刺般的冷哼。
洛予淮，“……”
李助理大气都不敢出。
他估摸着自家总裁是和对象闹脾气了，但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不是！？
刚刚还一个劲儿地催他给洛少爷打电话！现在洛少爷来了，又摆什么脸色啊！
李助理都快给自家总裁跪了。
好在洛予淮把那杯酒拿走之后，傅珣没有接着要喝。
他好像还有神智一般，拿起了自己搭在凳子上的外套，“走吧。”
李助理，“……”
卧槽！连他都分不清总裁到底醉没醉了！
傅珣自己一个人走在前头，步伐稳健。
李助理追在后头，和店老板打了声招呼，“沈先生，那我们就走了。”
洛予淮趁机瞥了沈泠南一眼，沈泠南还是那副模样，和他记忆里没有差别。
他对沈泠南点了下头，没想到对方提醒了他一句，“他喝了三杯薇士诺。”
洛予淮有些诧异，薇士诺——沈泠南店里最烈的酒，酒量一般的人，喝一丁点儿都会醉。
傅珣恐怕是真喝醉了。
这是洛予淮的第一想法。
……
在李助理的帮助下，洛予淮把人带回了花园别墅。
领居家的狗半夜听到动静，伸出头来跟洛予淮打招呼。
李助理刚走，洛予淮正在用指纹开傅珣家的密码门，他还担心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已经开不开了，没想到指纹还能用。
狗叫声一出来，洛予淮就知道是隔壁的小柯基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洛予淮，“……”
这是什么操作？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到耳朵里，“别理他。”
洛予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傅珣在说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摸清对方到底醉没醉。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一言不发，洛予淮要走的时候他又不让走，主打一个无理取闹。
现在还让洛予淮别理狗，洛予淮有点儿被气笑了，“我不理他，你快从我背上下来。”
男人没有动作。
洛予淮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下来，刚转过身正面着傅珣，男人又没骨头一样靠在了他身上。
洛予淮，“……”
他想起以前两人一块儿从酒吧里出来的场景，那时候洛予淮还能勉强扶得动他，可是现在不行了，男人的体型比他大了一圈，往他身上一靠，洛予淮都觉得被膈得骨头疼。
他有些无奈，“你站好，我弄不动你。”
傅珣沉默着没有说话，但他的行动表明了，他不听话。
洛予淮，“……”
洛予淮忍不住扯了下对方的领带，“喝死你算了。”
男人被骂了也没有反应，反而是怔怔地看着洛予淮被月光照得发亮的手。
他的视线跟随着那只手一路上移，最后停留在洛予淮嫣红的嘴唇上。
洛予淮警惕心起，“你要干嘛？”
傅珣又望了望自己的手，大约是想到了手指触摸在那两片柔软唇瓣上的触觉，喉结轻滑了下。
月光温柔倾洒在傅珣的眉眼上，洛予淮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把人往屋里一拽，然后把门“彭”地一声关上了。
“你释放个什么信息素啊？待会儿我也醉了你就等着吧……”
洛予淮说完这句话，又重新看向傅珣。
“你现在到底清醒不清醒啊？”
“我现在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你要是听不清可就不怪我了啊……”
洛予淮认真注视着对方。
傅珣的眸子深邃地看不见光，看不出来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又或许是在半梦半醒间。
洛予淮接着道，“那我可要说了。”
“我不是故意要躲着你，只是在想一些问题，现在想明白了。”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乔川吗？”
“要实话。”
“不是因为他的死而形成的执念，而是真的喜欢他。”
“你喜欢他吗？”
……
夜晚的空气有些冷，窗子没有关严实，傅珣身上没有收回的那点儿信息素味道融着满院子的玫瑰香在屋子里飘动。
傅珣的眼睛不可抑制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同时，心脏也剧烈跳动了一下。
从莫天天那儿知道乔川回国了以后，他就猜测到洛予淮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他迫切想要见到对方。
可是没办法。
他没办法。
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躲，那他就没办法。
就像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样，傅珣到现在都不敢询问，他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傅珣长久的沉默让洛予淮有点儿憋不住了，他主动道，“那我先说吧，首先跟你说声抱歉，之前对你的追求都不是出自我本意，给你造成了困扰很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傅珣的脸色就已经黑下来了。
洛予淮有点儿心虚，“总之就是我没那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某些原因硬着头皮答应你的，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喜欢上你……”
傅珣抓住了他的手腕，有点儿强势地说，“你能。”
洛予淮被逗笑了，“你说能就能？”
傅珣点了下头，“嗯。”
风吹着窗帘微微飘动，月色下，傅珣的目光很认真。
洛予淮这下确定了，傅珣的醉酒是装的。
他挣脱开傅珣抓着他手腕的手，“演戏很好玩儿吗？阿珣。”
这声“阿珣”仿佛打开了某种封印，傅珣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受伤。
“你恢复记忆也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
这场互相表演到此结束。
洛予淮在傅珣悲戚的目光里怔然。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离去对傅珣来说的确是极大的伤害。
而他现在，居然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再伤害对方一次。
这太不应该了。
洛予淮抿着唇沉默。
毛线团不及时解开，就会越缠越乱，到最后就会解不开，所以他直白的揭露真相。
但这背后的东西，他能不能承受，洛予淮现在还没有答案。
傅珣开始一件件控诉，“你说不喜欢我……”
“可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是你每天来公司找我给我送饭。”
“是你故意吻我。”
“是你要和我约会。”
洛予淮打断了他，“那就亲一下吧。”
傅珣面露诧异。
洛予淮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喜不喜欢……”
“帮我确认一下吧。”
洛予淮难为情地垂下眼睫，再次重复道，“帮我确认一下。”
一个吻和一个临时标记的重量完全不一样。
他愿意让傅珣吻他。
……
即使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唇瓣相贴时，洛予淮还是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并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但是洛予淮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他在青春期时也会对女生有懵懂的幻想。穿越成乔川以后，他也没有功夫去谈恋爱。
一开始是奔着完成目的去的，但是在一日日的接触中，他也迫切想把傅珣拉出深渊。
至于现在的心情……
大概还是心软吧。
就像上一次，明明治好癌症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但是能因为帮助另一个人好好活着而努力完成任务，好像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