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赵梦鸽倒希望她们从未相见的好,那样就不用在回忆过去的美好时悲伤,不用潸然泪下。

  眼看着已经凌晨三点了,陈鹊桐在楼下睡得香,帮她处理好一切的赵梦鸽在卧室里坐着,久久睡不着。

  终究无法弃之不顾,比赵梦鸽的心更狠一筹的,是陈鹊桐对她自己的决心,或者说是对赵梦鸽的决心。硬是让自己在雨里淋了两个小时,春雨纵使不算凛冽,但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容小觑。想到这里赵梦鸽就用手使劲儿地捶床,眼泪也止不住流,她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明知是计依然躲不开,活该当初也上当。

  “赵梦鸽…你到底想怎样…”

  赵梦鸽已经无法去追问陈鹊桐的目的,她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说爱,她不愿承认;说恨,她又把那女人连背带抱地弄回家,一边骂,骂她不知廉耻,卑鄙无耻,一边帮那女人洗澡。在给陈鹊桐膝盖上药时,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一瞬是心疼了,同样作为演员,如果留下一大块疤,陈鹊桐的事业受影响该怎么办?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心情,赵梦鸽坚定地相信自己当时不过是同情那女人罢了,这一点点良心她还是有的,总不能让人死在她门口吧…赵梦鸽自然而然地为自己找着理由。

  不能哭的理由却是怎么都找不到,赵梦鸽流着泪,再度开始咒骂陈鹊桐:“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不想你好过!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又要让我爱上你呢…”

  其实也只是口头骂一骂,聊解心头之恨,那些个问题赵梦鸽已经放弃追究了,反正明天早上必然让陈鹊桐走。今晚这一出是仗着下雨而且邻居都隔得很远,安保严密,可能才没被人看到。如果白天确确实实被人发现了,那之后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窗外的雨似乎渐渐停息,赵梦鸽胡思乱想,生气痛苦了那么久,终于有些困乏。但她临睡前还上了闹钟,怕自己一觉睡到下午,时间久了那女人不知道又得搞什么动作。

  次日,陈鹊桐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这一觉睡得挺舒服,很是暖和。只不过口有些干,头却不怎么疼了,这得归功于前段时间她保质保量的锻炼,抵抗力不错。现在想叫赵梦鸽来给她口水喝是不可能了,陈鹊桐努力挪动着身子,久久只能把上半身支起来,下肢沉重,膝盖那里估计是肿了。

  屋里静悄悄,朦胧的晨光透进屋里,陈鹊桐的手机已经被水泡报废,想看时间暂时看不到,看光亮程度估计九点多。赵梦鸽的闹钟响过三四遍,她都没听见,依然睡得很沉。陈鹊桐知道赵梦鸽肯定在睡,稍微支起一点腰身,她也舍不得真的起身,怕出点动静就被赶走。

  趁还没被赶走,陈鹊桐抓紧时间享受劫后余生,神采奕奕地左右看,发现药全放在桌上,有治感冒发烧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同样在旁边。

  陈鹊桐心里霎时间全是感动,鼻子酸了,却不敢多想。她很清楚赵梦鸽一直都是个极其心软的孩子,从她到现在也没把她所受的委屈告诉赵兰欣,放陈鹊桐一条生路就看得出来。这当然是陈鹊桐最感谢她也对不起她的一点,所以陈鹊桐并不在乎膝盖上会留怎样的疤,下部剧是古装剧,暂时并不影响多少,之后即便不能再接现代剧,陈鹊桐也不该有什么怨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吵不醒赵梦鸽的除了闹钟,还有表姐的电话。今天的电话并非工作,而是赵兰欣叫赵梦鸽回去吃饭,她在剧杀青之后还没和妈妈见面。

  “怎么不接电话?还在睡觉?”

  表姐暂时联想不到赵梦鸽失联的其他理由,按说她早已习惯了,早上联系不上那个小冤家,多半都是在睡觉。赵兰欣一听表姐的汇报,便叫她直接把人接回来,十一点了也该起床了吧。表姐自然遵命照办,车往赵梦鸽住处开的时候,她刚才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眼手机,看到表姐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过来了。”

  瞬间睁大了眼睛,赵梦鸽赶紧问表姐到哪了,表姐回复还有十多分钟吧。收到消息,赵梦鸽不敢耽搁一秒地起床,楼下那个人她必须赶紧送走或者藏起来。赵梦鸽在楼梯上跳得三步并作两步,突然听着她响亮的脚步声传来,陈鹊桐一时间心慌,刚才想了许久的见面词全忘了,赶紧缩回被子里去,她一动不敢动。

  在楼梯上看着沙发那处还没动静,赵梦鸽忽然变作轻手轻脚,她自己对此完全无意识,只是想,陈鹊桐竟然还没醒吗?这可就糟糕了,那么久都没醒,难道发了高烧?种种令赵梦鸽不安的猜想驱使着她快步走向陈鹊桐。听她脚步声过来,陈鹊桐心跳咚咚地响,还拿不定主意怎么应对就只敢装睡。

  “陈鹊桐,陈鹊桐,你什么情况?”

  “喂!你别随便死在别人家里!”

  赵梦鸽推动陈鹊桐的肩膀,气力伴随着焦急越来越大,陈鹊桐只好假装迷糊地刚刚醒过来,然后笑出了平生最厚脸皮的一次:“梦鸽…早上好…”

  “早上好个屁!你没死就赶紧起来,我表姐马上要来!”赵梦鸽没好气地叉着腰,眼睛在仔细地观察陈鹊桐的脸颊,似乎没有发烧的迹象。

  陈鹊桐声气朦胧的回道:“哦…那我马上起来,昨晚麻烦你了,对不起…”

  赵梦鸽则不搭她的话,说:“你赶紧到房间里藏起来,之后…”

  “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陈鹊桐立马抢白,眼神恳切地看着赵梦鸽,她一瞬间便愣住了,紧接着蹙起眉头,语气似乎很不耐烦地道:“你别自作多情了。”

  “别再惹什么乱子让我家里人知道,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你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

  “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赵梦鸽想,她说的这些狠话能一一兑现,陈鹊桐没再回话,而是听她话地准备站起来。这完全就是在逞强了,她刚才看过自己膝盖的伤势,尽管又擦了次药,但依然很难消肿。可她确实不愿意再給赵梦鸽添麻烦,无论再吃力和疼痛她都咬紧牙关,赵梦鸽余光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猜想到她腿伤的严重,忍不住去搀扶她。

  被赵梦鸽一脸无奈地架着胳膊,陈鹊桐不禁对她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容,说:“对不起,又给你添…”

  “闭嘴,我只是不想表姐看到你又来纠缠我!”

  “嗯……”陈鹊桐又顺着眼睛,低头回去。

  感觉她的体温正常,赵梦鸽的视线又悄无声息移到她膝盖处,她曾经白皙而被肌肉线条修饰的腿,已经一整截地红肿得不堪入目,只能保持弯曲,使不上一点力气。赵梦鸽收回视线,帮助她往前单脚跳跃,心想着何必呢?身边这个近在咫尺的傻女人,何必那么折磨自己?而且赵梦鸽也还是一样,不会给她任何想得到的东西。

  不过昨晚陈鹊桐也说过了,她不想来解释什么,她只是想来道歉,甚至连原谅都不祈求。这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扭结到了不知何处是尽头,就因为陈鹊桐坦然地面对了她的错误。其实她也可以试着祈求一下的,赵梦鸽莫名落寞地想着,余光瞥到陈鹊桐的侧脸,尽管已如此落魄,她的侧脸也自带着永不磨灭的傲然。

  “不…她不会的。”

  “还是别祈求的好…”赵梦鸽自以为了解陈鹊桐和她自己。

  无言,两个人很快进了旁边的电竞房,陈鹊桐自觉地坐在椅子上,又想要道歉,赵梦鸽让她打住。表姐还没到,陈鹊桐微微低着头不去看赵梦鸽,房间沉寂下来,她们在分手后第一次如此和平地面对面。

  陈鹊桐忽然发话了:“你出去准备吧,一会儿我自己能走的。”

  “就你这样也走得了?”赵梦鸽的口气听起来像嘲讽。

  “没关系的,真的。”

  “不会再打扰你了…”陈鹊桐看了一眼赵梦鸽后,话毕立刻低下头去,逞强得像个孩子,像她过去常常不理解的孩子。

  这一幕让赵梦鸽忍俊不禁,没想到你陈鹊桐也有今天啊,随后她有点掩藏不住得意地抱着手说:“等着我回来,我会让你走的。”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攻势大反转了,现在该陈鹊桐对赵梦鸽唯唯诺诺咯!赵梦鸽还是放不下她吧?

  95 还给我

  ◎“难道那个戒指对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