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眉上烟火>第89章

  “是了,逼你一朝皇帝不得不退位,岂是当时区区一个三品全州知州刘庭凑力所能及,对,还有之前聊天时说过的丹州世家左氏,你禅位之事里他们肯定也有份,当时提起丹州左氏时,你反应便有些不同,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都怪我太笨!”

  “不,你已经非常聪明了,”柴睢佩服道:“寻常姑娘家不会如你般反应迅速,感知敏锐,能听我说几句经过就可反推出起因的,基本是随之、和光那些在其位谋其事的专攻之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清赏,你做得很好。”

  若是没有足够政治经历和眼界格局,绝然说不出李清赏那番推判之言。

  “那,那……”李清赏控制不住地发抖,话音皆颤,“那些藏在暗地里的人,他们为何非要你禅位?”

  发抖是短时间内接受过于巨大的震惊消息所致,柴睢开始给李清赏搓手,以促进她体内血液流动,缓解骤然绷紧的身体,道:“咸亨二年,赵阁老正式辞官,和光从内阁代首辅擢为首辅,四年,以和光为首的内阁基本形成,新一轮革改开始推行。”

  “革改”二字需要拆开看,“改”是自上而下,“革”是自下而上。自下而上之革推翻的是所有上层力量,自上而下之改,则不如“革”暴力,“改”遇见既得利益集团,难免先在阶级内部发生“革斗”。

  柴睢支持和光内阁革改,革改进一步触犯世家利益,而经大望朝发展,“革改图强”成为不可违逆之趋势,甚至深入民心,利益受损的世家深知民之力几何,故不正面阻挠和光内阁革改,而是釜底抽薪,直接换掉和光内阁最有力的支持者柴睢。

  所谓如日中天的刘庭凑刘毕沅父子,甚至是高居紫宸御九阙的皇帝柴篌,说到底不过尽是戏台上粉墨披衣的跳梁小丑。

  “可是,”李清赏在高频而短促的呼吸中有些头懵问:“刘家为何会觉得杀死我就万事大吉?”

  “因为知駮神铜矿坍塌真相的所有人,已经在几年民乱中全部死亡。”

  在柴睢给自己搓手搓胳膊下,李清赏感觉冰凉发麻的身体逐渐回起温,她再度拉住柴睢手:“我切实感觉你并没有想要复位,你调查这些事情目的是甚呢,难道仅仅是想知个答案?”

  柴睢思量片刻,点头道:“不想复位是真,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更是真。”

  谁让柴篌那样咄咄逼人呢,而所谓的“想给相父和诸咸亨老臣一个交代”之说,柴睢至此茅塞顿开,这不过太上给自己找的反击皇帝的理由,毕竟那玩意是皇帝。

  咸亨八年夏,当柴睢决定趁此机会退位让贤时,她就已经应了相父当年赴玉楼前,一笔一划用尽全力写给她的八字叮嘱。

  “天高地阔,吾睢自由。”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土中 2瓶;你再呵呵 1瓶;

  天气渐暖关码字佬什么事,码字佬每天宅家码字做饭欺负小狗,狗毛都被rua秀团了。

30 第三十章

  ◎请客◎

  所有人都感觉出来太上梁王变了,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对此感知最明显的无疑是太上挚友舒照和谢随之。

  正月三十一日,天温回暖,近午时暖阳高照,可惜西北风依旧呼啸,吹得人哆嗦,舒照冷哈哈来中庭找柴睢,遇见在中庭书房喝茶的谢随之。

  性格咋呼的阿照脱了披风搭在门口,喜滋滋进来道:“于漪白在外头把你一通好找,我一猜就知你只能躲在这里,阿睢呢?我与她约了这里见的。”

  向东大窗户前,谢随之坐在懒洋洋的日头光里把面前书翻页,笑腔答道:“大内有皇旨送来,阿睢在前庭,你过来时没遇见她?”

  舒照从牛皮挎包里掏出份文书递过来:“我甫从兵部衙门回来,看看罢,兵部要求上御卫更换所有在用咸亨制式兵甲,”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限期只有一个月。”

  每年开春各大卫所备军更换旧损器械甲兵是惯例,今年怎突然要求将咸亨制式全部更换?谢随之一目十行看罢兵部文书,合上放到茶桌边上:“文书里怎没提新旧折算之事。”

  新旧折算是更换器械兵甲的基本要求,养军烧钱,大把大把军费扔进军里常常溅不起半个小水花,别因此就以为新旧折算是不起眼的小事,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那些边边角角上抠下来的钱,够给各军多发半个月饷银。

  “这事我也纳闷儿,”舒照坐到茶桌对面给自己倒杯热茶,喝了两口驱寒,继续道:“兵部衙门议事时,只有三大营指挥使冯凭问右侍郎吕戚友,兵甲器械新旧折算既无有新指示,则是否要按去年旧例来算。”

  谢随之合上面前书:“吕戚友怎么说?”

  舒照摆下手:“吕戚友屁都没放,散议后我在兵部打听了一下,吕戚友压根就是当了个传话人,内阁传令兵部尚书任国焘开始今年新旧更换,任国焘把事宜交给吕戚友,吕戚友绝了,直接原话往下传,至于细节问题,全部一问三不知。”

  几句话直接给谢随之听笑:“倒是没怎么听过吕戚友的名号,我记得原兵部右侍郎去秋致仕,吏部补吕戚友上位,倒是我疏忽,没上心这位右侍郎究竟甚么来路。”

  既能被吏部拔为一部侍郎,能力政绩定然不俗,如何做起了遭人唾弃的“二传手”?

  舒照冷笑一声:“还能甚么来路,皇帝嫡系,宋地官员呗,”说着他啧了下嘴,“阿睢当时怎没弄点所谓嫡系亲传之类的动静出来?”

  谢随之:“若说阿睢没嫡系,你我是甚么,纯纯狗腿子?”

  “……”舒照两手捧着茶杯瞥过来,嘟哝着驳道:“怎突然骂人哩,你这张嘴毒得不输阿睢,于漪白倒底相中你甚么。”

  于漪白者,舒照女弟也,自幼像小尾巴般跟在三人身后长大。

  谢随之拒绝态度照旧:“她还小,爱胡闹,你莫要跟着瞎起哄。”

  舒照咯咯笑出声:“世人真是神奇嗷,那些看起来最老实的,反而是最不老实的,譬如柴讷之。看起来最不老实的反而是最老实的,譬如你谢随之,于漪白这回是真遇到硬茬子喽。”

  谢随之被逗笑,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老实和不老实全给阿睢和我,你倒是把自己算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