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生气,就是平静陈述事实的语气。
安言听得脸一热。
他下意识往后躲,可那样秦旭晟的整个后背都要淋到雨了,他僵在原地,感觉温热的指腹甚至擦着脚后跟摸了摸鞋底。
“下雨天怎么就穿了这样的鞋子?”
秦旭晟随口道。
安言颇为不自在,“我连雨伞都没带。”
言下之意就是更别说一双不防水的鞋子。
秦旭晟站起身来,扫视下四周,拉着安言走到最近的花坛处。
花坛种了月季,围建的到膝盖处高的花坛边修得很宽敞,本来是供学生能坐下来休息的。
秦旭晟指了指,示意安言上去,而他背过身,“我背你。”
安言拿着伞简直无语。
他拿伞柄戳秦旭晟宽厚的背,他肌肉绷得很紧,一时分不清是质感偏金属的伞柄更硬,还是秦旭晟背更结实。
秦旭晟回过头来,“怎么了?”
安言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红:“……你把我当小孩子啊?”
怎么有人追人,是这样追的?
秦旭晟满脸认真,“鞋子湿透走着难受不说,脚泡在水里很容易生病的。”
安言绝不可能趴到秦旭晟的背上去,那像什么样子?
安言:“我还没那么娇气。”
秦旭晟又道:“不喜欢背的话,抱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比较考验我的臂力,我不确定能走多远。”
安言见他越说越离谱,不想再听。
把伞柄往秦旭晟手里一推,就离开伞下,“那我还不如淋雨走回去。”
他拿手护着头,反正走了这么一段路,离宿舍也不算远。
安言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啪嗒一声响,被他推给秦旭晟的伞并没有被接住。
秦旭晟的手垂在身侧。
撑开的伞也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打着转滚了两下。
而秦旭晟任由雨水拍打,低垂着头,很落寞的样子,一动不动。
安言:“……”
他下意识捡起伞来,打在秦旭晟头上,又气又急地喊他,“秦旭晟,你能不能——”
正常一点啊?
他没骂出后半句,后知后觉自己心急得很不应该。
秦旭晟掀起眼皮:“不走了?”
就那一会儿功夫,他的脸被雨水打湿,眼睛也进了雨水般,湿漉漉地看过来。
像被抛弃后被雨淋湿的大狗。
安言深吸口气:“你为什么不自己撑伞?”
秦旭晟道:“我说话惹你生气,活该淋雨。”
安言无语:“……你就不怕自己感冒啊?”
“我也不太娇气。”秦旭晟说着,用手推了推伞柄,使伞面更倾向于安言那边,“本就是来给你送伞的。”
要是安言最后还是淋着雨回去,这伞没什么好用的。
安言无话可说。
不过整这么一出,秦旭晟也不说要背着抱着送安言回去了,沉默地把人送到宿舍楼下。
安言的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看向秦旭晟的肩,还是很在意到底被打湿了多少。
好不容易和秦旭晟互不相欠,他不想因为秦旭晟的追求和讨好,就害他生病。
秦旭晟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索性主动问起,“要是我感冒了,你会来照顾我吗?”
安言心头一跳。
秦旭晟是真的很爱利用他的愧疚去做些什么。
他没消散的怒气涌了起来,生硬地回答,“不会。”
秦旭晟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看着安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宿舍楼里后,将撑着的伞合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散步回家。
零散路过的几个行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
秦旭晟置之不理。
*
第二天是满课。
安言在各个教室里穿梭,忙碌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点开微信。
秦旭晟今天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校园里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是课程冲突的问题,因为严越为了陪苏禾,蹭了一节把他听得昏昏欲睡的大课。
中午也陪着苏禾吃饭。
两人暧昧到一定阶段,已经可以旁若无人地吃彼此的饭菜。
安言难得当了一整天的电灯泡。
而严越还在持续地刷存在感,和苏禾一步不离,甚至跟着人回宿舍,继续聊天。
后来还是苏禾察觉到什么,主动问起严越,“今天怎么没见秦旭晟啊,这才几天,怎么觉得他毅力不太行?”
安言正努力沉下心来画画,闻言手一顿。
严越:“他啊,今天生病发高烧,课都没去上。”
苏禾:“是吗,怎么病得啊?”
“淋雨了吧,昨天的雨下那么大,晚上又降温,”严越的话题跳得飞快,眨眼关心起苏禾,“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苏禾:“我才不冷!”
两人聊了又聊,迟迟不见安言做什么反应。
苏禾忍不住了,“安言,秦旭晟生病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安言头也不抬,“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苏禾干笑了两声,“演得有这么假嘛?”
安言:“假。”
“看来我以后当网红演短剧的梦是没戏了,”苏禾哀叫一声,“不过我们戏演的假,他病是真的,还专门叮嘱严越说,叫他不要告诉你。”
“可我一想这哪成啊,他都烧到四十度了。”
安言一愣。
严越就找出个医院的检查单来,“都去医院吊水退烧了,没骗你,认识他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病得这么重。”
有理有据。
安言的担心被理智压了下去。
昨天秦旭晟说的那句话,让他很难不多想,这场病是不是秦旭晟故意生的。
“烧得那么高,别烧成傻子了,”安言表示,“比起我去看他,倒不如打电话通知他的父母。”
结果严越听到这句话皱起眉头来。
“他没告诉你吗?”严越疑问,“他父母离婚了,就这一学期的事,据说闹得很厉害,场面挺难看的,差不多和他都断绝关系了,他还为着这事请了好几天假来着。”
“我们都说他是回家继承家产了。”
“医院看他烧得厉害,还要了紧急联系人的信息,他填的我。”
安言回想今天一整天严越的所作所为:“……你不也没去医院看他么?”
严越一摊手,“那也得人想见我才是啊。”
他和苏禾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安言。
很明显。
不想生病消息传到耳边的安言,才是秦旭晟此时真正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