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魏熠声音沙哑低沉。
沈星尧说时浅然的身子全靠最后那点儿求生欲撑着。
魏熠不敢回答少年的话。
人生第一次。
魏熠感受到了恐慌与彷徨。
当天晚上。
他抱着少年入睡后居然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一个病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即使昏迷也在瑟瑟发抖的小孩。
小孩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眼尾两颗浅痣在死寂的白炽灯下瑟缩着。
魏熠像撸猫一样拍着小孩的背,声音无比稚嫩的轻声安抚。
“阿然乖,阿然不怕……”
就在他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沉沉睡去之际,病房门被推开,一群医生涌进来不由分说的抓住小孩的脚腕和手就将人拖过去拎了起来。
小孩被惊醒,看到这群医生后顿时浑身颤抖着挣扎起来,脸上全是恐惧和害怕。
魏熠很激动,猛的冲了上去想要将那小孩抓回来,可他刚往前冲了两步就被两个医生按在了地上,居然挣扎不动半分。
小孩就在他面前被人拎走了,他好像看见那小孩在对着他哭喊着什么,可他完全听不清。
直到房门关上瞬间,他听到了一声无比刺耳的痛苦尖叫,“啊!!!!”
“嗬!”
魏熠猛的惊醒。
冷汗浸湿了他的前胸与后背,粗重的呼吸让他胸口剧烈起伏。
那小孩子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时浅然,身上的香与眼角浅痣他不可能认错。
那种眼睁睁看着时浅然被人抓走的无能为力感依旧那样清晰,清晰到他的心脏居然闷着发疼。
魏熠连忙转头,在看到时浅然依旧熟睡在他身边的瞬间心脏骤然落回。
他吐出一口气,重新躺下后将少年搂紧,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的场景一幕幕重现。
小时浅然的那声尖叫让魏熠每每回想心脏都像是被人攥在手心狠劲的捏着。
这个噩梦让魏熠心情一直无法平复。
他紧紧抱着时浅然,直到闻着少年身上的花香才安稳睡去。
第二天早上。
时浅然被魏熠抱的太紧居然捂出了一身细汗。
“唔……”
时浅然难耐的动了动身子,黏腻的汗液沾在身上的感觉实在难受。
而一向准时早起的魏熠,居然还睡的很沉。
时浅然看向魏熠,见他眼角乌青,便没有叫醒他,径直起身去沐浴。
可等他洗漱完出来,魏熠居然还没有起床。
时浅然疑惑的看去。
见魏熠不仅眼底乌青,就连呼吸也有些急促,时浅然眼睫有一瞬间的轻颤。
他连忙上前,再探上魏熠额头的那一刻,时浅然身形猛的僵住。
魏熠发烧了。
“……先生?”时浅然轻唤了一声。
魏熠却没有任何反应。
“先生??”时浅然推了推他。
魏熠勉强有了反应,却是抓着时浅然的手,声音嘶哑着糊涂,“还回来……”
时浅然没想到魏熠绕的这么严重,他猛的冲出屋子,“袁叔!叫府医!”
得知魏熠发烧。
老袁和府医都急匆匆的赶来。
一番检查下来,府医给魏熠扎了两针,又开了药。
“没什么大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两天就好。”
时浅然有些怔愣着重复,“劳累过度?”
老袁看着时浅然,语气轻叹,“公子,我跟了四爷10年,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时浅然一顿,知道老袁有话要说,“您想说什么?”
袁叔认真的望着时浅然,“公子那日被苏小姐带走,先生很生气。”
时浅然垂眸,他猜到了。
魏熠从不喜欢违抗他的人,他总跟他说要乖。
可时浅然学不会乖。
老袁继续说道,“但先生还是第一时间离开了宴会回来找您。他在宴会厅楼下遇到了苏小姐,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您。”
“得知您回去了,四爷一句话没跟苏小姐多聊。苏小姐问先生想不想知道你们聊了什么。”
时浅然指尖一顿,他看向昏睡着的魏熠,“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他会问您。”老袁顿了顿,“可您直到现在也没告诉四爷,还是四爷昨日从苏小姐嘴里听到的,四爷当时…也很生气。”
时浅然浓黑的睫微颤。
“苏小姐父女前来赔罪,不得因为得罪了四爷,是因为冒犯了公子,四爷生气后才叫他们前来赔罪。”
老袁看着魏熠,“那日宴会苏小姐没去,四爷得知您被带走后生气,苏子凯想将此事化小并误导众人将四爷的情绪归结在苏小姐未出席一事上,好叫众人误以为四爷在意苏小姐。”
“您知道四爷怎么回他的嘛?”
时浅然茫然。
他没有问过这些,魏熠也不曾对他讲过。
老袁一看他这模样就清楚了,他深吸一口气,“四爷不是个会说话的,我老头子就代四爷说几句。”
“公子一直觉得四爷重利轻情,在四爷遇到您之前,我也是这般觉得。可公子出现后,四爷对您的包容一次比一次大。甚至就连公子不愿后退的那一步,四爷也退了。”
时浅然讶然抬头,“你说什么?”
“四爷那日在宴会上,直接了当的表达了自己对苏家的不喜,甚至是愤怒。这相当于向外界传达出一个消息,四爷对苏家的联姻并不满意。”
时浅然听着老袁的话死寂般的眸中生出闪烁的流光。
“他,没跟我说过……”时浅然话音有些漂浮不安。
老袁叹气,“因为这婚约不好解除,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如果一步走错,苏家很容易反扑或者被别人黄雀在后。一旦四爷倒了,这些年一直被压着的那些人便会如疯狗般撕咬过来。”
“到时候,四爷护不住魏家,也更护不住您。所以这个婚到底能不能解,还是未知数,四爷不告诉您,是担心您到时候太过悲伤。”
时浅然指尖轻颤,有阳光携带暖流打在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哽着轻哑。
“他总是喜欢骗我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