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选择了睡觉这一个选项之后, 赤苇京治就知道自己一定会面临现在这种局面。
桃沢月海说什么保证不动手动脚的话，听一听就够了，不必当真。
就现在, 她人明明还在床边缩着，胳膊就已经挪过来了。
那只手在他旁边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搭到了他手臂上。
这也行, 能接受。
赤苇京治没动。
然而过了没多久，桃沢月海就又开始动作了。
她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的睡姿。
赤苇京治也翻过身，正面对着她瞧。
脸朝下蒙在枕头里，几乎是严丝合缝。
真的不会缺氧吗？他难免有点担心, 于是轻轻碰了碰桃沢月海的耳朵。
她胳膊收回来了，同时又翻了个身——现在已经到了床中央偏赤苇京治的地方。
她鼻子被压得有点红，头发散的到处都是。
赤苇京治怕她再翻身的时候压着，伸手拢了拢。
事实证明他这动作并不多余，因为桃沢月海很快就又翻身了。
这次直接翻进了他怀里。
赤苇京治心里没掀起一点波澜。
桃沢月海这次还算乖, 在他怀里蹭了蹭,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不动了。
他也把人揽住, 闭上眼睛。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宁静很快被打破了。赤苇京治睡了没多久, 就被踢了一下。
他睁眼，桃沢月海还在他怀里, 但被子已经几乎完全到了她那边, 他半个后背露在外面。
赤苇京治闭眼, 又再次睁开，还是没忍住, 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桃沢月海的脸, 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
似乎是隐约感觉到被子被撤掉了，她胡乱蹭蹭，又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赤苇京治默默更新了一下他的兔子饲养手册。
第三十五条，桃沢月海睡觉时很喜欢蒙着脸。
这样不太好，容易缺氧。
再添一句，被子可以更换为他的衣服。
赤苇京治把被子往自己这边稍微拉了拉，至少能把他也盖住，然后抱桃沢月海的力度稍微紧了紧。
这样，她总不能再抢被子了吧。
赤苇京治又闭上眼睛，打算安心睡觉。
这次桃沢月海还算安分，抱着他的腰睡得很沉，也不再乱动了，
桃沢月海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隐隐有了黑色。
她被牢牢禁锢在赤苇京治怀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暖炉一样，全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很舒服。
她抬眼，赤苇京治还在睡，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睫毛也很长，但是不像她那样卷，每次垂眼看她时，都会遮住一部分绿色。
赤苇京治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睡着，还睡得这么沉。
但这勉强也算是信任的表现，桃沢月海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打算再陪他睡一会儿。
反正对她来讲，睡觉是全世界最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至少比做小饼干要容易得多。
刀具在面饼上轻轻划拉几下，一个个可爱的，极具圣诞氛围的图案就出来了。
桃沢月海依旧没买模具，她觉得自己划的会更有诚意一点，只是也会更累。
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如何烤出既美味又漂亮的饼干，用小袋子装好后，给爸爸妈妈各留一份，还写了贺卡。
剩下的分给幼驯染和其他同学。
黑尾铁朗在收到饼干的时候，没有任何怀疑，当场就吃了一块：“还挺好吃，在哪买的？”
桃沢月海很是骄傲：“我自己做的！”
一阵寂静过后，黑尾铁朗狂灌了一整杯水，嘴上还要继续逞强：“怎么可能，你能做出这种饼干？”
没焦，口味也很棒。这怎么看都不是桃沢月海能做出来的。
孤爪研磨拉了他一把：“阿月练了很久的。”
“那你怎么不吃？”黑尾铁朗不是很相信，假如说桃沢月海真的练了，那首先桃沢父母一定会有很大的动静，不把女儿夸到天上去，他们势必不会罢休。
他这种心态孤爪研磨当然理解，但在桃沢月海的事情上，黑尾已经接连数次碰壁了，他居然还要继续碰。
孤爪研磨打开袋子，连着吃了好几块。
确实很好吃，但就算不好吃，作为桃沢月海难得拿出来的食物，他也会全部吃完的。
黑尾铁朗：“……这真是你做的？”
桃沢月海已经不想理他了，她又给研磨两袋饼干：“上课、或者打排球的时候饿了，你就可以吃一点饼干垫垫肚子。”
虽然觉得不会出现她说的这两种情况，但孤爪研磨还是收下了。
旁边又摆出两只大手。黑尾铁朗三两口吃完了那袋饼干，然后手心朝上，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桃沢月海权当没看见。
黑尾铁朗：“……我的呢？”
“我做的饼干不好，怕给你吃出问题来。”
糟糕，生气了。
“我胃口大，比研磨更容易饿。”他试图打动桃沢月海。
桃沢月海不理他，继续往电车站走。
“我错了。”黑尾铁朗缠上来：“请问这位同学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他身高有一米八五，穿着和桃沢月海不一样的校服，又留着个奇怪的发型，旁边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是变态吗？”
“不要吧，长得不是很帅吗？”
“在搭讪吧。”
“可是那个女生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黑尾铁朗扯了扯唇角，心想你们这窃窃私语多少是有点大声了。
他能听见，桃沢月海当然听见了，她又不聋。
要是放在以前，她大概率会尴尬到想要立刻凿个洞钻进去。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转头跟研磨说话：“明明已经下了两周雪，怎么到圣诞反而停了。”
她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像是用颜料在上面抹了几笔。
孤爪研磨也跟着抬头：“晚上大概会下吧。”
桃沢月海也不问他是从哪看出来的，或者只是一种直觉。
但是研磨说什么她都相信的，她又重新开心起来：“好希望快点到晚上。”
她约了赤苇京治一起过圣诞，然后还要回家和爸爸妈妈幼驯染再过一遍。
黑尾铁朗也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笑眯眯看她：“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别吃太饱。”
这桃沢月海当然知道，在坐上电车前，她转身丢给黑尾铁朗两包饼干：“这是怕你社团活动的时候饿晕了，给研磨和夜久前辈添麻烦。”
桃沢月海的饼干得到了班里女生的一致好评，随后，作为回礼，她又收到了很多小礼物。
包括但不限于糖果，牛奶等各种食物。
“吃不完的就给排球部吧？”
“感觉木兔前辈胃口一定很大。”
“但是，桃沢你得先把自己喜欢的挑出来哦，可别全送出去了。”
于是当她去给排球部的大家送饼干的时候，又多提了一个袋子。
桃沢月海今天听到了很多夸奖，每一个都很真诚，但都没有木兔光太郎这么夸张。
他几乎要给她一个拥抱，用比太阳还要炽热的语气把她从头到脚夸了一通。
夸得桃沢月海有点晕晕乎乎的，没忍住又多给了他两袋。
木叶秋纪在一旁劝她：“你不要这么轻易就给他投喂。”
可恶，这个饼干超好吃的啊，木兔这家伙居然能一个人吃三袋。
把饼干和零食都分出去后，桃沢月海才终于能跟着赤苇京治一起走了。
他们定了餐厅的私人包间，因为想着会下雪，是还特地挑了有落地窗的。
在吃饭之前，当然是先进行了互换礼物的环节。
桃沢月海首先拿出了自己的。
因为礼物稍微有点大件，所以两人都是选择了寄存到餐厅。
她把那个赤苇京治早就已经见过的漂亮礼盒搬到桌子上。
赤苇京治也把自己的给她——同样是个挺大的礼盒。
她先让赤苇京治拆。
水色的绸缎被他修长漂亮的手指解开，露出了内里的东西。
一个手磨咖啡机。
赤苇京治有点惊讶，抬眼看桃沢月海。
“你不是还挺喜欢喝咖啡的嘛，而且上次在你的书架上看到了有关于咖啡品鉴的书。”她用期待的目光看他，“你喜欢吗？”
她不懂咖啡，特地做了功课，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买了最好的。
赤苇京治拿起旁边的小卡片，是两人的大头画。
他一直都知道桃沢月海对待感情时很细心，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细心到这种地步。
在桃沢月海面前，他从没有喝过咖啡，一直是陪她喝各种饮料奶茶。
至于那本咖啡品鉴的书，在他一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架面前，渺小到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她总是会注意到这些。
无论是谷川俊太郎的诗，还是他其实很喜欢咖啡的事情，桃沢月海都知道。
他点头，那双湖绿色的漂亮眼睛柔软到几乎要融化掉。
“我很喜欢。”他珍重道，“谢谢，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桃沢月海却不太满意：“你用就是了，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你使用，让你开心。”
“我们以后还可以买个大点的，你教我怎么煮咖啡。”她笑得很可爱，“虽然我吃不了苦，但是这个比药好多了。”
“不会很苦的，可以给你做维也纳咖啡。”
桃沢月海不懂什么是维也纳咖啡，但是她把这个记到了未来清单里。
第二十二条——要和赤苇学长一起做维也纳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