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没什么。”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两人僵硬地移开视线,很有默契的带过这个话题。

  “马上要开始下午的训练了。”赤苇京治看了眼时钟,“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桃沢月海摸摸红肿的眼睛, 小声说:“我现在过去不太好吧。”

  她每次哭完眼睛都会肿,形象不太好。

  赤苇京治张张嘴, 眼神飘忽了一下。

  在孤爪研磨的瞪视下,他清咳一声:“那你待会儿再过来好了。”

  “对,阿月待会儿再过来吧。”孤爪研磨伸手在桃沢月海水色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又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那条碍眼的白色发带。

  他和赤苇京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对彼此的催促。

  “啧——”孤爪研磨眼睛斜了斜, 还是松开手,“那我们先过去了。”

  要么一起留,要么一起走。总之决不能放他和阿月单独待在一起。

  两个少年达成共识,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桃沢月海才松了口气。

  感谢突如其来的意外, 虽然委屈了她的胳膊肘, 但这么一打岔, 好歹他俩没再针锋相对了。

  她去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瞅了半天。

  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 哭过的痕迹看上去很明显。

  桃沢月海叹了口气,拿毛巾蘸着冰水敷眼睛。

  多亏了充电和止疼药的双重加成, 她现在肚子一点儿也不疼了。

  等眼睛消肿, 就能去体育馆帮忙。

  冰敷了一会儿, 桃沢月海又去照镜子。眼睛除了有点干涩以外,没什么不适, 也看不出别的痕迹。

  她偏偏脑袋,目光落在那个发带上。

  如她所想的, 很漂亮。

  赤苇京治打的蝴蝶结很正……该说不愧是二传吗?手好巧。

  她自己打的蝴蝶结总是歪歪扭扭。

  桃沢月海给自己涂了些防晒,正式出门。

  八月的太阳像是能把一切晒化,桃沢月海到体育馆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

  她看了眼场上的情况。

  枭谷VS森然,音驹VS生川,乌野轮空。

  见她进来,几个经理都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桃沢月海捧着个小风扇对着脸狂吹。

  刚刚才以最快的速度挑着阴凉处抵达体育馆,她呼吸不太顺畅,说话断断续续的:“嗯……好、好一点了。”

  不,看你这样子,完全不像是没问题啊。

  她们表情太好懂了,桃沢月海解释:“我只是热得有点喘不过气。”

  嗯,是她的风格呢。

  几人又叮嘱她几句,叫她不要勉强,不舒服就去休息,这才散开。

  唯有白福雪绘和清水洁子还没走,两人对视一眼。

  确定了,都有话想和桃沢月海说。

  清水洁子主动退后半步,善解人意道:“你们先说吧。”

  她又看向桃沢月海:“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桃沢月海乖乖点头,看着她离开,走回乌野的队伍里。

  “哼哼——”白福雪绘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一脸了然,“我们队的赤苇,你觉得怎么样啊?”

  嗯?怎么说到赤苇学长了?

  桃沢月海不太理解,但她向来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于是她又点点头:“嗯……赤苇学长很贴心。”

  又是送饭又是热水,帮忙扎个头发,虽然慢了点,但是一点也不会扯到头皮。他甚至连蝴蝶结都打的很正!

  听她这么说,白福雪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吧!今天的午餐还喜欢吗?”

  话题这么跳跃的吗?

  桃沢月海摸不着头脑:“喜欢的。”

  她想了想,又说:“都是我喜欢的菜……”

  等等。她好像知道雪绘学姐要说什么了。

  果然——

  “都是赤苇给你挑的哦。”

  桃沢月海刚想笑,又听见白福雪绘疑惑的声音。

  “不过,你不喜欢油菜花吗?”

  “……什么?”桃沢月海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白福雪绘手指点在唇边,神色不解:“今天我们拌了油菜花,木兔说你很喜欢,要给你带一些……但是赤苇拦住了。”

  “他说你不喜欢绿色的菜……”

  风扇在耳边呼呼的吹着风,桃沢月海手心出了点汗,手持风扇冰冰凉凉的的金属杆握在手里,感觉滑滑的,很快又沾上她手的温度,变得不再冰凉。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视野中一片白色。

  又过了一会儿。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充斥进她大脑里。

  她想起第一次和赤苇京治说话的那天中午,她说喜欢芥末拌油菜花,然后当着他的面,硬生生吃了一盘。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那之前吗?

  是在那天之前吧。

  回想他当时的反应,桃沢月海下了结论。

  胸口突然涌起一种酸涩感,说不清是酸更多,还是涩感更甚。

  她跟白福雪绘告别,来到了乌野队伍里。

  洁子学姐好像有话要跟她讲。还有仁花,她今天跑走的时候好奇怪哦。

  桃沢月海刚一过去,就和小心翼翼偷看她的谷地仁花对上了视线。

  好明显啊……她偷看赤苇学长的时候,不会也这么明显吧?

  桃沢月海想问她怎么了,但她刚一张嘴,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颗小橘子打断。

  日向翔阳仰着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桃沢同学的弟弟虽然身体素质不强,但是是名门的篮球部首发队员?”

  “啊、嗯。他是首发。”

  “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啊?”日向翔阳看上去更兴奋了。

  旁边的影山飞雄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桃沢月海:突然就压力好大……

  她勉强说:“大概是因为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线吧?”

  “路线?”

  桃沢月海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要是不说清楚,他们大概率是不会让她走了。

  她解释:“哲也……就是我弟弟,他的存在感比一般人要低得多,通过视线诱导,他可以把自己做球场上的存在感降得更低,做到出其不意的‘单点拨球’。”

  “喔——”两人很捧场,然后,他们挠着脑袋理直气壮地问,“视线诱导……是什么意思啊?”

  “听起来好厉害!”

  桃沢月海哑然,又不好打击孩子的热情,只好再跟他们解释了一遍什么是视线诱导。

  “不过这种招式在正赛里最多只能用40分钟,时间久了会失效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桃沢月海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赤苇京治。

  他这么快就打完比赛了啊?不去做惩罚训练,想必是赢了。

  桃沢月海附和他的话:“对,是有时间限制的。”

  “不过,日向君倒是存在感特别高。相对于哲也的影子来讲,日向君大概就是太阳?”她回忆着小橘子在场上的表现。

  “太、太阳什么的……”日向翔阳脸都红了。

  但是他又一思考,不解道:“那他不会想扣球吗?”

  “那叫投篮!日向白痴!!”

  桃沢月海心思分出一半给走近的赤苇京治。

  “想的。”她说,“但是投不进去。”

  日向翔阳表情垮下来了,他把自己代入进去,投篮替换成扣球……

  完全不敢想!要是没法扣球,他会死掉的!!绝对会死掉的!!!

  “但是视线诱导本身就是很难的技术,何况要做到精确的传球,也需要娴熟的技术和广阔的视野。”赤苇京治解释。

  “说的也是!”虽然没法体会扣球、哦不投篮的快感很可惜,但是能为队友传出好球也很帅气!日向翔阳这么想着,看了影山飞雄一眼。

  影山飞雄额角跳了跳。

  好在桃沢月海开口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确实很难,哲也刚被选进一军的那个暑假,磨平了6颗篮球呢。”

  “6……6颗?!”日向翔阳仿佛被打击到失去颜色,腿都站不住了,直往后仰去。

  影山飞雄也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见他们需要一会儿才能恢复过来,桃沢月海抬了抬眼皮,去看赤苇京治:“赤苇学长怎么过来了。”

  明明他们刚刚才打完球,这会儿应该多喝水多休息的。

  赤苇京治目光在她发带和衣服上流连了一下:“是有话要对你说。”

  桃沢月海站直了一些,她抿着唇有点紧张。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大概早就被猜透了,可赤苇京治偏偏假装不知道。

  “刚才大家说要一起去参加今年的仙台七夕祭。”在桃沢月海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赤苇京治说完了后半句话,“你要来吗?”

  是个好消息。

  桃沢月海沉默着。她在心里真情实感的考虑起要不要买张彩票的事情。

  这不能怪她没出息。毕竟她早上睡觉前还想着要是能去和他一起去七夕祭就好了,下午就得到了可以去的消息。

  哇——这是什么神仙显灵。

  桃沢月海做贼心虚地偷瞄了眼旁边。没人。

  她小小声问:“赤苇学长也要去吗?”

  这完全是明示。

  赤苇京治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稍微弯了弯腰,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对,我也要去。”

  明明中间隔着空气,她却觉得这声音是铺洒在自己耳朵上的。

  有点痒。桃沢月海捏了捏耳垂。

  她这一抬手,赤苇京治的视线先是落在被她捏红复又恢复成淡粉色的耳垂上,然后一恍惚,又移到她发顶。

  是他送的发带,也是他亲手给她扎的头发。

  赤苇京治睫羽颤了颤,又靠近了她一点。

  “刚才没顾上说。”他神色平静,“发带你戴着很好看。”

  不等桃沢月海害羞,他话锋一转:“不过……”

  “不、不过?”

  “不过,它和红色好像不太搭。”赤苇京治若有所指。

  桃沢月海不疑有他:“是哦。”

  她那副理所当然信任他的样子,让赤苇京治心情飞跃了几个度。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勉强才压下来,没让这笑意漫上眉梢。

  “考虑换一件外套吗?我觉得同样白金配色的就很不错。”

  他上挑的眼尾像是一把钩子,勾着桃沢月海的思绪,只能顺着他的话走。

  她衣柜里白色衣服挺多,不过这大夏天的,要不是生理期,她也不会穿着长袖长裤,外面还套个运动外套。

  说起运动外套……枭谷的队服,好像就是白底,缀着一点暗黄色和黑色?

  桃沢月海回忆起还挂在卧室衣架上没还的那件属于赤苇京治的队服。

  她心情突然有点微妙。

  赤苇学长,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