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乐安天命>第八十四章 你为什么这么干净?

  “这…”沈辞推开院门,瞪眼看着院子里的墓碑,一脸难以置信。

  “长…长鸣哥他…”沈辞转过头看着云逸,有些不敢相信半月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云逸哄孩子般安抚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沈辞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墓碑,蹲下去抬手摸了摸薛长鸣的名字,见下方的一行小字红了眼。活了十几载,这却是他第一次见证生死离别…

  “乐安哥…一定很难过…?”沈辞低下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晋乐安侧头看着蹲在薛长鸣碑前抽泣的人,紧紧握着手里的卷轴,最终,他放弃了他的计划…

  这日,沈辞一改往日的欢快,一只乖巧站在旁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的晋乐安忆起伤心事,吃了午膳便跟着云逸出了院门…

  苍苔苑外了一棵树后,陆岩盯着院门出来的沈辞。想过去把他抓回来却又忌惮苍苔苑周围的隐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逸带着他上了齐云山…

  这日之后,晋乐安对皇帝疯狂的发起报复…

  宣德五十八年,皇宫内粮仓、兵库、国库、内务府频频出现问题,拨给边境的粮草也被人掺杂了陈米,使得边境士兵很是不满。而皇帝在一年前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本就虚弱的身子现在更是一病不起。

  众大臣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上身,可对其他人又一副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作风,试图将上面的人拉下来自己爬上去 。

  朝堂之上一片狼藉百姓自然不得安生,山匪盗蔻无人管辖,国内盗窃案命案常有发生。

  晋乐安站在薛长鸣墓碑前,凝视爱人一般看着冰冷的墓碑,勾起唇角,只需要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事情就会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就是要让皇帝好不容易爬上的位置到死都坐不安稳…

  天有不测风云,国内降水越来越少,这年六月,河流下游地区发生蝗灾,收成竟不抵往年的三分之一,一时间流民四起。

  皇城只好波粮救济,这样一来边防一代又跟不上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在行军途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隔壁的燕国意识到大靕边防的松动,进军攻打更是频繁。内忧外患、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

  而病榻上的皇帝盯着案上越来越多的奏折,低笑起来,没了薛长鸣的牵制,面对晋乐安的发疯般的报复,他有些力不从心。

  明事理的修士见这情形,纷纷叹道,这大靕,怕是要完了…

  云逸的师傅泽洋见沈辞机灵,便将他收作徒弟,沈辞这个年纪习武已经是很晚了,但泽洋不嫌弃,还是尽可能的教了些自保的本事。

  而沈辞也在齐云山结识了一位小师妹,那女孩很是温柔可爱,云逸看的出来小师妹对沈辞的心思,沈辞似乎也有意,假以时日定又是一段佳话。

  七月,晋乐安来了尧县,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这个时候他更关心薛家,尧县在薛庭昌的管理下还算安宁,虽常有流民,但勉强算是大靕的一方净土。

  晋乐安看着街上嬉笑的百姓,看着那些曾经对他们责打、辱骂的百姓,握紧了拳头。

  他们…竟然忘了…

  忘了一个叫薛长鸣的人,忘了他们曾经殴打辱骂过一对恋人,他们忘了,他们安宁的生活,言语间尽是祥和。

  晋乐安红着眼看着他们,手慢慢握上了腰间的佩剑,他想让他们想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这般美好,而他却在黑暗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凭什么忘记薛长鸣,明明那些罪孽也有他们的一笔…

  缓缓拔出云舒,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晋乐安转过头,他好像看见薛长鸣握着他的手,眯眼笑着在他耳边撒娇,

  乐安,你最好了…

  “乐安。”

  一声浑厚的嗓音让晋乐安回过神,他转头看着办案归来的薛庭昌,低下了头。

  薛庭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佩剑,沉声道,“跟我来…”

  薛府大堂

  “伯父,对不起。”晋乐安低着头跪在地上。

  薛庭昌捏着茶盏没有说话,这大半年多出许多白发。

  “伯父,您带着伯母跟我走吧。”晋乐安抬起头红着眼乞求着。

  “走?”薛庭昌皱着眉,他走了这一县的百姓怎么办?

  晋乐安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没用回旋的余地,大燕骑兵随时都可能攻打进来,到时候…”到那时候,他可能护不住薛家,但晋乐安没说,以薛庭昌的傲气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只能红着眼祈求着薛庭昌。

  薛庭昌叹了口气,“你走吧,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走…”

  “伯父…”晋乐安有些着急了。

  “走吧…”薛庭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又抬了抬手。

  晋乐安见说不动薛庭昌,缓缓的站了起来。让几个暗卫守着薛府便回了苍苔苑…

  十二月,燕国果然打进来了,一年的内乱失了防守,竟让他们直入京城…

  薛庭昌挡在县门口手握长鞭,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大燕骑兵,晋乐安的暗卫手握长剑站在他身后,百姓中男子都拿着的锄头铁叉护着身后那群手无寸铁的妇女稚童。

  为首的骑兵第一次见这情形,很是有趣,他挑了挑眉,抬手招了招,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杀!”

  …

  京城

  “姐姐,你真好看…”

  冯薇为赵灵韵戴上一支步摇,看着镜中的美人赞叹一句。

  赵灵韵放下眉笔,拿起桌上另一支一模一样的步摇,站起来转过身,戴在了冯薇的头上,温柔笑道,

  “你也好看。”

  门外传来了大燕骑兵的马蹄声,赵灵韵拿起桌上的蜡烛,转过头看着冯薇,“准备好了吗?”

  冯薇笑着点了点头,“嗯。”

  薛府外,冯咏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长剑,站在薛府门口指着大燕骑兵,下人早已不见人影,屋内只有柔弱的两名女子。这里是薛将军的府邸,里面有薛将军的妻子,他的妹妹还在里面,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群肮脏的人闯进去…

  …

  尧县

  尸骸遍野,仅剩下的两名暗卫死死的将薛庭昌护在身后。

  “负隅顽抗。”为首的骑兵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手握弯弓,瞄准了薛庭昌的心口。

  “彦之!!!”刚赶到的薛母惊恐的大吼一声。

  “叮…”长箭飞出,在半路中被另一支长箭击中,直接掉转方向插在了地上。

  晋乐安骑在马上放下手中的弯弓,松了一口气,幸好,赶到了…

  然而另一边云逸宋清泽赶到京城时,薛府已是一片废墟,里面只剩两具被烧的不成样子的白骨。冯咏夙躺在门口早已断了气,手还紧紧的握着一把长剑…

  大战仅持续了七天,大燕骑兵便攻入了皇城…

  皇城,飞霜殿

  “毕之,你为什么…这么干净…”

  皇帝看着站在他面前,手握长剑一袭白衣的毕之,颤抖的伸出手,凭什么他这么干净…

  毕之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一下,笑道,“很快就不干净了,我来陪你,好吗?”

  皇帝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角的泪痣,默默的闭上眼,没有回答。

  毕之像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也不恼,笑着站起来握着长剑向那些冲进寝殿的燕军冲了过去…

  皇帝侧头看着挥舞长剑的白影,看着雪白的长袍上一点点沾上红色的血液,一行清泪划过眼角…

  毕之不断厮杀着,然而燕军一波有一波,最后还是倒了下去…

  此时晋乐安带着沈辞赶了过来,宋清泽云逸解决掉了余下的燕军后便关上了寝宫的门。

  “毕之。”皇帝翻滚下床,爬过去将毕之紧紧的抱在怀里。颤抖着伸出手在毕之的鼻下探了探,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皇帝抬头看着晋乐安,一脸苍白披散着头发,早已没了初次见面的伪装。

  晋乐安点了点头,拉出身后的沈辞,“我带了个人…”

  皇帝看着沈辞突然激动了起来,满眼憎恶,“你怎么还不死?”

  沈辞吓了一跳,往晋乐安身后缩了缩,出声反驳,“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你才该死。”

  “作恶多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转头狠狠的盯着晋乐安,“没错,我作恶多端,晋乐安,你我明明是同样的人,凭什么你就可以站在光亮里,而我…哈哈哈哈哈哈”

  晋乐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杀了太子。”

  “他该死,他不仅该死,跟他有关的一切,全都该死。”皇帝凶狠指着沈辞,“你该死!”又指了指晋乐安,“你也一样,你们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沈辞缩了缩脖子,被皇帝的眼神吓了一跳。

  “疯子?是,我是疯子,二十年前就已经疯了,在你那个父亲杀死我母亲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你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家都说父亲仁德造福百姓,怎么可能杀你母亲?”沈辞出声反驳,自从他得知自己父亲就是那位弑君的太子后,他就一直觉得这事有假,他没见过父亲,但其他人都说他父亲仁德,时常还会开仓放粮旧疾百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位口中说的那样…

  “仁德?”皇帝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讽到,“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是你那位仁德的父亲强/奸了你母亲才有的你!若他当真仁德,又怎么会有你?”

  “我……”沈辞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侧头看着晋乐安,想在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

  晋乐安似乎感受到身后的眼神,侧头微微点了一下头。

  真的是这样吗?乐安哥从来不会骗他呢?沈辞瞪大了眼,手指紧紧的握着衣角…

  然而皇帝像是没有看见他的惊讶,接着道,“你说他仁德?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残害我母亲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剜我母亲血肉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逼迫我喝我母亲心头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他仁德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晋乐安皱了皱眉,有了进寝宫到现在的第一个表情,太子曾逼皇帝喝他母亲的心头血?

  云逸眼皮一跳,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宋清泽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感受到手上的力量,云逸侧过头见宋清泽投过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不相信?”皇帝撇了一眼晋乐安,低笑两声,“要是我我也不相信,可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我不仅喝了她的血,我还亲眼看着他们扒光她的衣服,就在我面前欺辱她然后将她的头按在水里。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皇帝恶狠狠的看着沈辞,“我在想怎么活下去,他还没死我怎么能死,所以我喝了她的血,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皇帝仰头长叹,“这世间总要分个三六九等,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若没这些财富傍身,定是连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

  “你串通三皇子,陷害他弑君。”晋乐安冷声道。

  “是,我是串通的三皇子,不过我没有陷害他,他本就不甘久坐太子之位,那毒就是他下的。我只不过是让真相大白而已,我就是要强他的位置,我要让一切跟他有关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掉……”

  皇帝看着晋乐安咧嘴笑着。“不过你父亲也是蠢,为了保全那些人竟然将丹青放在府里…”

  “你知道吗?其实你才是我的棋子。”皇帝对晋乐安笑了笑,“可你太不听话了,我就只好让薛长鸣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