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杯盘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
卡卡一边往嘴里塞着意面,唔,好吃,一边在脑海里梳理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然后惊讶地发现一切居然早有端倪。
结伴出游, 关心对方的生活, 互相拜访亲友,一对视就莫名其妙微笑……越数卡卡越心惊, 这两人在外人面前如何相处他不太清楚, 但最起码在自己这里几乎没怎么掩藏过。
可最令人生气的偏偏就是这一点!他居然从头到尾全都毫不知情,还天真地为里卡多和克里斯能够重归于好而感动, 并极力撮合他们好好相处……上帝啊,我难道是个傻子?
卡卡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叉子,捂住脸, 悲伤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有可能是个傻瓜——傻到看不清楚这么清晰明了的感情线。
在卡卡怀疑人生时,克里斯蒂亚诺的心情也并不轻松。
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个打击该有多大?
原本志在必得的信心逐渐消失, 对面沉默的越久,他心底越发虚,连翘起的二郎腿都规规矩矩的放下坐好。怎么办?他紧张地看向里卡多, 用口型询问。
事前他们商量着告诉卡卡的时候, 可从来没想过存在不接受的情况。
没事。里卡多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深手握住了克里斯蒂亚诺的小短手,安抚地拍了拍。
“停止在我面前调情。”
卡卡面无表情地敲了敲盘子,试图引起眼前这对眼神传情的小情侣的注意——上帝啊, 以前只是调侃他们像情侣,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我们没有调情。”克里斯蒂亚诺有点脸红。
“随便你怎么说吧。”卡卡不理会他的抱怨, 板起脸,面色严肃,问出了在得知这个重磅消息后的第一个问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并没有多久,大概不到两个月,我们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在一起。”里卡多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全盘托出:“你记得上次的生日聚会吗?只有我们一家还有克里斯的那次,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和克里斯心意相通。”
生日的时候?
卡卡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在做什么。好像在玩礼炮、纠结电影看什么,还有……对非要挤在一张沙发上的两个人表示尊重祝福。
卡卡:傻瓜!我是傻瓜!
里卡多还在继续说着,眼神有些羞涩,却又忍不住去看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
“刚开始的我以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聊天,踢球,一起约着出去玩,你知道的,这些所有朋友之间都可以做,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有一天,我发现我想要的不再只是这些,我希望克里斯能被我的家庭接受,我希望他和我在一起时可以一直开心,希望他可以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所有重要时刻。这有点奇怪不是吗?没有朋友会这样,所以在那时我便意识到——我可能喜欢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的脸红得厉害。他想要压下疯狂翘起的嘴角,甚至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挡了一下,但完全控制不住,反而越笑越开心。
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傻瓜。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但我一点也没有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里卡多看着他轻笑,眼里温柔的爱意几乎要漫溢出来。
“我的心在告诉我,就是这样,你就是爱上克里斯了。他那么阳光、可爱、充满活力,他的眼睛永远清澈,他的球技……我可以不夸你的球技吗,克里斯,你已经足够完美了,再重复这些好像有些过分。”
“当然!咳咳……当然可以。”克里斯蒂亚诺刚好端起水杯,准备喝口白水掩饰一下自己的无措,谁知听了这话太过慌张,差点把自己呛死。
情话这种东西实在让人上瘾,他一向又爱又恨,爱是喜欢,恨也是喜欢,只是喜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尴尬地摸了摸烫得吓人的耳朵,嘟囔着:“我才没有那么好……”
“你有。”里卡多摇摇头,难得地表示了不赞同。
卡卡翻了个白眼。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还在这里了?他手撑着下巴,托腮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
餐厅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很有氛围感,通过错落有致的布局营造出一种优雅高档的气质。
此时,灯光照亮了里卡多的眼睛,里卡多的眼中却只有他的爱人。
克里斯蒂亚诺望向那双眼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如果是在电影镜头里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感慨男人对面的家伙运气真好,被这样认真地爱着,可是现在这样的爱意全都属于自己……
克里斯蒂亚诺几乎要融化在这爱里。
咔嚓,快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暧昧。两人全都清醒过来,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卡卡手里的手机还没放下。
“我看你们俩眼神都快拉丝了,”卡卡撇了撇嘴,这可不是夸张,而是事实,“给你们照一张,留作纪念。”
“还有,禁止在我面前调情!”
里卡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卡卡来说有些过分,他没有再继续发大水式赞美克里斯蒂亚诺,而是快刀斩乱麻,最终总结道:“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卡卡,如果继续浪费的话,连上帝都不会同意的。”
卡卡沉默了两秒,问:“你们告诉过爸爸妈妈吗?”
里卡多摇摇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卡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现实不是童话世界,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会有美好结局,王子和公主的婚后生活也可能是一地鸡毛。卡卡爱着里卡多和克里斯,他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
可是看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双手,想到过去的种种,卡卡又说不出让他们分开的话。
说句很俗套的话,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在里卡多脸上看到过那么开心的笑容。
“我希望你能幸福,里奇。”
卡卡不去看他们,视线落在桌上摆放着的鲜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垂落在腿上的桌布流苏。
“可是这条路会很难,你们会遇到很多阻碍,很多很多,多到无法想象。我相信爱能战胜一切,但里奇,克里斯,你们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即使这样也要在一起吗?”
“爱不能战胜一切,卡卡,爱不能。但爱可以让这个过程没有那么痛苦。”
回答他的是克里斯蒂亚诺。
这个葡萄牙人终于表现得像个成熟的男人,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坚定:“我经历过太多的诋毁和挫折,困难从不会把我打倒,但遗憾会。”
前程和里卡多,他选里卡多,所以第一次他选择放手。
本以为这段故事到此画上句号,他们会成为偶尔分享生活,但永远不会分享爱的朋友。
可是上帝怜悯他,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前程和里卡多,他还是选择里卡多,这次他牵住了里卡多伸过来的手。
欲望可以是沟渠,永远也得不到满足,但欲望也可能只需要一点点爱,就能将其填得满满当当。经历过那么美好的爱,克里斯蒂亚诺怎么可能放手,哪怕不能走到最后,他也舍不得在这里停下。
“我爱里卡多,不只是现在,还有过去、将来。”
克里斯蒂亚诺愿意将自己的整个灵魂都交给里卡多,让他把自己的爱变成一朵花,插在衬衫的纽扣里,装点他的日夜和四季。
“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大文豪。”卡卡戳了戳盘子里的意面,有些怅然:“我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如果你们早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啊,前路很难,但是不试试总会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