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比分最终定格在1-1。
好歹是个平局, 没有再继续挑战大家岌岌可危的神经。
在裁判吹响终场哨后,卡卡就在队医的搀扶下先行离场。他没有在更衣室做过多停留,而是在自己专属理疗师里尔的陪同下,直接去了医院。
在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后, 卡卡拿到了诊疗单。
一切都还不错, 只是硬伤, 休息一周后就能完全恢复。但是为了整个赛季考虑,医疗团队还是建议他在下周的皇家贝蒂斯最好还是不要上场为好。
说完这些, 医生便离开了接待室。
里尔把各种检查报告分门别类收好, 他回去还得再分析一遍。等到做完了这些,他看向卡卡:“我送你回去?”
卡卡低着头看手机, 没有回答他。
房间里格外安静,空气中流淌着沉默。
里尔察觉到不对劲,又喊了他一声:“卡卡?”
卡卡这才抬起头看了里尔一眼, “可以给我一点空间吗?”
他的声音很轻,里尔欲言又止。
他想关心几句,但是想到现在的局面, 他说什么都不合适。专业的是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安慰卡卡的事情还是交给里卡多他们吧。
“当然。”里尔站起身带着东西往外走,但是关门前又探身进来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吧, ”里尔指了指门口, “多久都没关系,我就在外面等你。有需要叫我。”
“谢谢你,里尔。”卡卡勉强笑了一下。
等到门关上以后,他才卸下了所有防备倒在沙发靠背上, 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思绪飘远。
大腿还在隐隐作痛, 小腿酸胀得厉害,医生说要休养一周,可是下一场比赛又该怎么办呢?
这场德比在最后几分钟被逼平,加图索生气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在他下场后就没有和他说过话。
一切都糟透了。
卡卡拿起手机,点开里卡多的通讯界面,想给他打电话。但是手指停留在拨通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两条浓密的眉毛纠结到快要扭成一团。
他不知道里卡多会不会支持他的选择,毕竟对方说过了很多次,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卡卡也答应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这次他差点就违反约定,在受伤的情况下上场了。
卡卡害怕自己会让里卡多失望。
明明他答应过里卡多,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是现在却好像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
小狗的尾巴耷拉下来,开始唉声叹气。
好烦恼,受伤了都没有这么烦恼。
62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弹出视频界面,是克里斯蒂亚诺打来的视频电话。
卡卡一时间手忙脚乱,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慌乱中只记得把视频改成了语音。
“怎么改成语音了?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痛不痛?”
电话一接通,克里斯蒂亚诺就噼里啪啦丢出了一大堆问题。
他几乎是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给卡卡拨去了电话。
卡卡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乖巧地一个个回答了过去:“不小心碰到的语音。医生说情况还好,休息一阵就行了。不是很痛,还能忍。”
“给我看看。”
“没多大事,小伤。”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坚持。
“嘿,克里斯,真的没必要。”卡卡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表皮伤,医生说很快就会恢复,肌肉疲劳过两天就会有很大的缓解。也许我还能赶上下一次比赛呢?”
“你都这样了,加图索还打算让你上场???他还有没有一点基本的道德了??”
“可是你当初不是也直接在现场无麻药缝针,然后就继续比赛了吗?我现在的伤比你当初轻多了。”
克里斯蒂亚诺的职业生涯里,受伤流血简直是家常便饭。光他的左眼就受过三次重伤。就在今年一月皇马对拉科鲁尼亚的比赛中,克里斯蒂亚诺更是直接被多方球员一脚飞踹,直接踹在眼角。
“那……那我们能一样吗?”
克里斯蒂亚诺从来不觉得这些苦难会击倒他,他们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心虚。
这孩子不会觉得这很酷,然后全都学了吧,那他可怎么和里卡多交代啊?
空气寂静了一瞬间,然后克里斯蒂亚诺试图转换话题:“德比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糟糕。”
卡卡配合地转移话题。
他可不想让克里斯再大惊小怪了。
“不是很好,我总感觉他们不是在踢球,而是在踢我。”
卡卡开了个玩笑,自嘲道:“或许下场比赛我可以申请去当那个足球,这样对大家都好。”
地狱笑话,但是克里斯蒂亚诺被逗笑了。
因为他也经常在球场上扮演“足球”这个角色,整场比赛都在地上打滚的情况更是常见。
简直不要太有共鸣。
“往好处想,要是你对他们造不成威胁,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人关注你。”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们?”
克里斯蒂亚诺给他支招:“那你下次装得凶一点,谁要是敢侵犯你,你就狠狠瞪回去。用眼神警告他,你不是好惹的。”
卡卡努力做出坏孩子脸,假装凶狠地瞪着空气中不存在的对手。
然后回复克里斯:“我觉得我学会了。”
克里斯蒂亚诺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是对孩子的每一点进步都要及时地夸奖,于是他立刻捧场:“真的吗?你真是太棒了,你总是学什么都很快。”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克里斯蒂亚诺又再三确认了卡卡确实没事以后才挂了电话。
63
一直到回家躺到床上,卡卡都在纠结要不要和里卡多发消息,纠结着纠结着就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房间里多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他差点没被吓到直接报警。
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很黑,根本看不清是谁。
卡卡一下子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用来观察。
借着闹钟微弱的光线,可以依稀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咦?怎么这么眼熟?
直觉告诉卡卡,这人他肯定很熟,于是他冷静下来,慢慢放下被子,悄悄地爬过去,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凑近一看,卡卡立刻认出了是谁。
里卡多!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里卡多睡得很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缩在床尾,只拽了一点被角盖在肚子上。
卡卡没叫醒他,又一点一点爬了回去,期间差点碰到自己的伤口。
他艰难地挪到了床头,从柜子上摸到自己的手机。
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一觉睡到现在吗?
卡卡挠了挠头发,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能睡。
打开一看,一排消息和未接来电。
马尔蒂尼、加图索、克里斯……不少人都有给他发。发的最多的就是里卡多。
里卡多:「走得太着急,忘记和你说了,在飞机上才想起来。我现在已经到米兰了,你在家吗?我回去先放个行李。」
里卡多:「问过保罗了,他说你在家,怎么不回我消息?」
里卡多:「算了,我觉得你应该还在睡。」
里卡多:「我快到家门口了。」
里卡多:「忘记带钥匙了,或许你能给我开个门?」
里卡多:「我去找保罗好了。」
里卡多:「拿到钥匙了,我进来了。」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个小时前,里卡多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进的他房间。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卡卡趴到里卡多旁边,开始观察他的睡颜。
可能是在飞机上没休息好,里卡多现在的脸色有点憔悴,胡茬都冒了出来。
卡卡一会伸手去摸摸他的眉毛,一会又戳戳他的脸,手动个不停。
“别闹。”
里卡多眼睛还闭着,但是身体动了,一把就抓住了这只正在他脸上作乱的手。
“你醒啦!”
卡卡手被抓住也不着急,笑嘻嘻地打招呼。
“腿还痛吗?”
里卡多看他趴着的姿势,担心他会压倒伤口。
卡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又转过来:“没事,包的很严实,只要不是大动作不会碰到的。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了呢?”
“你还问我?”
说到这个里卡多就有点生气,“想要带伤上场就算了,比赛后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队医说我要赶紧去医院的,”卡卡试图为自己辩解,“而且我有说过我得提前走的。”
里卡多看着他不说话。
卡卡想起了克里斯昨晚教他如何表现气势,于是现学现卖,咬紧后槽牙,唇角下撇,嘴巴撅得和油壶一样高,然后对着里卡多瞪了回去。
但是这个眼神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里卡多没看一会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嘲笑我!”卡卡生气了,往里卡多身上爬,试图用体重压倒对方。
里卡多护着他的腿,害怕他没轻没重碰到自己的伤。
“是你先和我摆这种坏孩子脸的。”
两人打闹了一番,然后双双瘫倒在床上,像两只融化的海星,和床铺粘在了一起。
“加图索说你生他的气了?不愿意和他说话?”
里卡多在路上就收到了加图索的消息,让他帮忙缓和缓和关系。
“我没有!”卡卡委屈,“明明是他生我的气,不和我说话!我下场以后,他甚至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里卡多觉得自己有点弄明白这两人之间的问题所在了:“所以他觉得你在生他气,你觉得他在生你气,”
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因为没有好好沟通。”
“人张着嘴就是要说话的,和加图索聊聊?”
卡卡把脸埋进被子里,逃避现实,声音翁翁的:“不想聊。”
“为什么?你还在生他的气?”
“不是。”
“那是什么?他的胡子惹着你了?”
“和胡子有什么关系?真要说的话,头发比胡子可能性更高吧。”
“也是,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卡卡扭过头,凑到里卡多旁边,把他的一只胳膊扒拉出来放在自己的脑袋底下,里卡多顺势把人搂进怀里。
等到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躺好,卡卡看着天花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