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声入人心同人)路过人间>第11章 chapter11

  当一个人生气时,他可能感到热;他可能感到发抖或感到胸闷,他可能语调颤巍;也许还不由自主地使用某些手势。即使一种道德情感中存在着这些特有感觉和行为表现的话,它们也并不是负罪感、羞耻和义愤或别的道德情感的东西。

  ——罗尔斯 《正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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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晰整整一天没搭理高杨。

  他一大早就出门去检察院上班,故意忽视了小孩讨好的站在他房间门口,一副可怜兮兮请求原谅的样子。

  高杨放好在桌上的吐司和牛奶,王晰也一口没动。

  甚至出去工作都没带上高杨,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等王晰出了门,高杨终于收起了那副惹人心疼的表情,耷拉着的眼皮放松下来,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他并不是天生张了一张带笑的脸,等脸上肌肉松下来,便只剩下一副漂亮的皮囊,像是笼罩在狼崽子身上用来伪装的皮,不需要什么表情,足够像人,足够好看就行。

  高杨晃悠着走到了王晰的卧室,坐在他床上,伸手把床头柜上故意被翻得面朝下的相框拿起来。

  那是一张四人合照,王晰,郑云龙,阿云嘎,还有周深。

  照片有些年岁了,上头的人还很青涩。王晰还带着副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比现在胖些,但也还是四个人里头最单薄的。他一只胳膊搂着周深,半个身子靠在周深小小的身躯上。四个人都笑得格外开心,身后的阳光都没有他们灿烂。

  高杨冷漠地把照片重新翻盖在床头柜上,如果不是知道王晰时常拿起来看,他早就把这张照片扔进了垃圾箱。

  他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王晰一加起班来根本顾不上打扫,但人又爱干净,见不得脏。

  高杨总是在做能让王晰高兴,甚至心软的事。

  ……

  郑云龙是被猫踩醒的。养了只猫就像养了个定时闹钟,敢把他放进房间里来,就别指望再能睡个懒觉。

  更何况胖子又是只将近二十斤的胖橘。

  郑云龙被踩得透不过气,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在想着是不是昨晚忘关门把胖子放进房间来了。

  可是这儿好像不是他家。

  郑云龙警觉地坐起来,面前的大橘猫瞪着大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喵呜?”

  郑云龙没工夫管胖子是哪儿来的,四下张望了一圈,是个不大不小的公寓,整洁干净。陈设上没有什么女性化的东西,基本排除了占了人家姑娘便宜的嫌疑。

  他侧头一看,手边摆了一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

  郑云龙:“……”

  他跳下床,把头探出房间,常年睁不开的大眼睛这会儿瞪得圆圆的,扒拉着门框往外张望。

  阿云嘎拎了一大个行李箱,里头全是郑云龙的衣服裤子生活用品。没洗干净的全被一股脑儿扔进了洗衣机,连猫砂和逗猫棒都一样不落全搬来了。

  郑云龙气不打一处来,推开门就骂:“队长,公安带头私闯民宅啊?”

  阿云嘎毫不在意地笑笑:“您忙,没空告我。”

  阿云嘎把折好的衣服放进空着的衣柜里,单手拎着猫后颈把胖子扔到阳台上。大橘猫撕心裂肺地嚎叫,爪子不停地抓着玻璃门,龇牙咧嘴炸了浑身的毛。

  郑云龙又气又无奈:“你到底想干嘛?”

  “你那出租屋太破了,人又鱼龙混杂的,住着不安全。”

  郑云龙都气笑了:“你当年不也搁那儿住着吗?”

  阿云嘎回道:“我也没想一直住那。”

  说完就不再跟郑云龙废话,嫌弃地把人挤开,径直把行李和衣服放进房间,一件一件折得整整齐齐。

  “每天必须洗澡,衣服一周必须换两次,早上跟我一起起床不准赖床,早饭必须吃,酒少喝。”

  郑云龙头都被他念大了:“不是,你是把警校管人那一套放我身上了?”

  阿云嘎笑了笑:“你要是不守规矩,我立马让你知道警校是怎么打人的。”

  郑云龙瞪了他一大眼,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悻悻地退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一边换衣服一边想是怎样的人间疾苦把好好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人变成现在这样凶巴巴的样子。

  可是他一个人住,干嘛要租个双人间?

  郑云龙摇摇头,心想不愧是国家编制,工资就是高,可劲儿造。

  ……

  龚子棋的案子了结了,刑警队难得有了几天清闲日子。阿云嘎和郑云龙一起到不染酒馆去看方书剑,没想到刚一进门就遇到了熟人。

  王晰坐在吧台边上,要了壶功夫茶在那儿泡。先等水咕噜咕噜烧开,响了个几秒,白气升腾模糊了人脸,他才慢慢地拿块手帕保住茶壶柄,再小心地抬到半空中,细瘦的手腕微微一晃,沸腾的水发出刺啦的声音,等晃到不沸了,王晰再把茶壶抬高,对准了茶包,从上往下倒出一道细细的水流。水流被他控制得是真慢,接了好半天才沏了一壶茶。好不容易接满了,王晰又拿了个漏网和杯子,慢腾腾地把茶水移到杯子里。

  如果不是进门前抬头看了眼牌子,阿云嘎真要以为自己进了老年茶室。

  这一串动作,大清早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在磨时间。

  “哟,晰哥不上班啊?”郑云龙在他边上坐下。

  王晰抬头看了他俩一眼,露出了十足十嫌弃的表情:“你俩咋又搅和到一块儿了?滚滚滚离我远点儿!”

  阿云嘎上下扫了一眼,王晰还穿着检察官的夏季制服,蓝色的上衣又松了,垮垮地盖在他身上。领带也没好好打,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颓废,简直像是郑云龙附身。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损他的机会,阿云嘎忙不迭地坐在他边上开口:“晰哥,旷工呐~”

  王晰眯起眼睛瞟了他一眼:“公休还没过呢。”

  阿云嘎奇道:“公休不在家陪你家小高杨,你跑出来干嘛?”

  王晰抿了口茶,音色本来就低,这句还被他压得更低:“不想回去。”

  阿云嘎来了兴趣:“怎么的~把你家小孩惹生气了?”

  王晰气不打一处来,侧过身子瞪他:“怎么你们就觉得是我惹他不是他惹我呢?”

  郑云龙懒洋洋地撑着头,抬起眼皮送了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看看高杨对你言听计从的,哪儿能惹着你?”

  王晰不说话,抬起茶就是一口灌,可水还没凉下来,烫得他喷了半口,手不稳还洒了一身,舌头火辣辣地疼。

  郑云龙摇摇头:“啧,晰哥,你以前生活挺自立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离了你家小狼崽子都不能自理了?”

  王晰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骂:“你俩啥时候又上一条贼船了?前一言后一语讲相声呐?”

  简弘亦过来递了块毛巾,转身便叫方书剑过来招呼着。这小孩聪明,才教了一天,基本待客的东西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擦好桌子,正要把茶具收了,却被王晰拦住。

  “别,书剑你先坐,既然你们都闲来哥给你们泡茶。”

  阿云嘎赶紧拦住他:“别别别,你这是遭受什么人生挫折了大早上的来这儿过老年生活?”

  王晰低了头,微卷的头发随着头颅低垂遮了半个眼睛。

  “高杨为了撤蔡程昱他爸的新闻,跑去威胁深深,说他要是不撤,就让其他执行总监做当年深深他哥案子的新闻。”

  两个人皆是一僵。

  是啊,两个案子确实有可比性。都是一个刑警抓的人,一个刑辩律师做的辩护,一个检察官提的公诉。

  方书剑看着面前突然陷入沉默的三个人,不知所措地扭了扭头。

  “什么……什么案子啊?”

  “爆点新闻现任社会与法部门总监周深的哥哥周海,五年前被指控强奸杀人,判了死刑立即执行,”简弘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里蹿出来,还拎了一瓶红酒,“可是一年之后隔壁省抓了个杀人犯,那杀人犯交代的时候,说这个案子,是他做的。”

  “老简!”王晰蓦地抬起头,意图制止他的话。

  方书剑被吓了一跳。为数不多几次见到这位检察官,都是温和有礼,甚至有些冷漠疏离的。不管庭上被对方质证得怎样无理,他都会保持冷静和优雅的涵养。此刻,王晰整个人像只发了狠的大狐狸,身子绷得紧紧的,浑身充满戒备。平常温吞的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吓人的。

  “嘴长人家身上人家爱说说关你什么事?司法案件公开还不准别人说了?”郑云龙呛他,阿云嘎被郑云龙这一句吓飞了半条命,赶紧捂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简弘亦把红酒开了瓶,气定神闲地放王晰面前:“我不说,你自己说。”

  方书剑觉得气氛有些令人窒息,赶紧说道:“哥你要不想说……”

  “快点儿啊!吊着人家小孩子胃口算怎么回事?”郑云龙把阿云嘎的手扒拉下来,一开口又不是什么好话。

  阿云嘎无奈地把脸埋手里:“大龙我求你了你快闭嘴吧。”

  “我就不明白你们这帮人,多大点事,过去五六年了还他妈遮遮掩掩。长得丑去整形啊!躲家里算怎么回事?”郑云龙骂道,“行,不愿回忆是吧?我来说。”

  阿云嘎知道拦不住,小心地看了眼王晰,王晰倒也没生气,只是冷着脸破天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周海是个行为艺术家,打小就不合群,躲在房间里涂涂画画些看不懂的玩意儿。周海早周深三年高考,落了榜,就一直在家里把自己打扮得奇奇怪怪。那些年我们和周深关系好,隔三差五去他家串门,都能看见他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画。”

  “周海后来就喜欢跑到大街上去做些行为艺术,把自己捆成木乃伊,或者拿起笔就在地上画黑白的东西。我们都帮着周深拦过好几次,甚至有几次抓着人家姑娘说要给她们画像,还被派出所的带走过。”

  那是一个行为乖张至极的艺术家,眼里只有他的画笔和设计。那些图画都闪着诡异的颜色,十字架、死者、鲜血染红的河流、裸体的女人……一切让人不寒而栗的意象全被囊括在他狭小的房间里。

  “哥,爸被你气得心脏病犯了。”周深在门口气急却无奈,周海背对着他画画,像没听见似的。

  “你喜欢艺术,没人拦你啊!你可不可以画一点正常的东西?还有就是别吓唬人家路人了行不行?”

  周海顿了一下,随即又拿起画笔:“艺术要是不存在在生活里,还叫什么艺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我就越是要让你们感受。”

  周深被他气得失了话,平常伶俐的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转身摔门而去。

  “喂?深深吗?来派出所领一下你哥。他抓着人家姑娘不放被附近警员给抓了。”阿云嘎一边打电话一边叹气,“你要不再和你爸妈商量下,送他去做精神鉴定?”

  周深抿了抿唇:“谢谢了嘎子哥,我这就来领他走。”

  王晰那天下班刚好顺路,送周深去派出所领人。

  “她是最合适的!我只想画她的侧脸!你们为什么抓我!?”

  周海被王晰架着出了派出所,一路上还大喊大闹,门口做笔录的姑娘一见周海就吓得大哭,王晰没办法又停下来安抚了好久才算了。

  “晰哥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周深把周海关进了房间,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王晰,心里忍不住的愧疚。

  “没事,人没事就行,”王晰摆摆手,“艺术家嘛,思维难免有不一样的。”

  过了三天,周海情绪平复了些,背着画板说要出去写生。周深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就放由他去了。

  没想到一晚上人都没回来,直到第二天清晨,周海才带着满身血腥味回了家,一边放东西一边骂道:“路上撞死两只野猫,我还得把它们埋了,恶心死了!”

  几天后,警局突然来了一大波警察,把家围得水泄不通,带走了周海。

  那个前不久被他抓住不放的女孩,被奸杀了。

  案子一出,全城人心惶惶,局里下了死命令,一个月之内必须破案。顺着受害人生前的人际一点点排查,最扎眼的,就是在路上被人骚扰的记录了。

  周海在邻里之间的名声不好,警方排查他家的时候也发现了大量诡异的照片和画作。尸检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正好是周海不在家的那个晚上。

  王晰被指派负责这个案子的公诉,警方那边怎么也撬不开周海的嘴。几个老刑警啐道:“那个小杂种还抵死不承认,受害人不是刀伤是被尖锐的笔捅死的,不就是他的画笔吗?他邻居都说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血腥味,时间和动机都完整了,就差他口供了。”

  “有几个犯罪的承认自己犯罪啊?没事儿,刑讯科审个几天就出来了。”

  “还几天?上头领导都催疯了,你也不看看外头新闻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王晰看完卷宗,心情复杂地走进讯问室。

  “你杀人的时间,地点,手段。”

  “我没杀她!”

  周海留着长发,这会儿又脏又乱,油腻地糊在脸上,额头上的汗渗进头发就消失不见。他长得瘦,眼睛凹陷进眼眶,一副狰狞可怖的样子,隔着铁栏杆,像是被困死的精怪,叫嚣着要撕碎面前的人。

  “安静!”背后的狱警呵斥道。

  王晰把卷宗一合:“改天再审。”

  老狱警问他:“王检,要么您还是申请回避吧?”

  王晰闭了闭眼,漂亮的狐狸眼里全是疲惫,从眼睛流到了脸颊——他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会爆瘦。

  “案子到了我这儿,没有不办的道理。您放心,触及底线的事我不会干。”

  周深不是没有求过他,周深的父母不是没有在他的面前哀求着让他相信周海不会做伤害他人的事情。可王晰的回答永远只有那几个字。

  “我只相信证据。”

  ……

  “他只相信受害人和所谓的证据,他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从来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周深面前坐着蔡程昱,就他们两个人坐在一件玻璃的办公室里,引得其他同事路过时纷纷侧目。

  “当初的受害人家属,在他面前下跪,哭得声泪俱下,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我哥,一定要为他们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开庭的时候,不是没有给辩护的机会,只是辩护词都没被采信罢了。”

  那是郑云龙和王晰的第一次交锋,王晰虽然年轻,但逻辑和超出常人的理性都是让辩方感到最大压迫的存在。可郑云龙也不是个善茬儿,板上钉钉的案子都能让他找出程序错误,更何况这样的案子,在他眼里就是错漏百出。

  “控方的证人证言不能采信。我的当事人已经说过是因为埋了猫才沾上的血腥,警方有去调查吗?”

  “捡了两只猫手上能有这么大的血腥让邻居都闻到吗?警方没有必要做这样多余的工作。”

  “那凶器呢?凶器伤口比对过了吗?”

  “比对过了,一致。”

  郑云龙不服道:“我要看比对图。”

  法官制止道:“怎么,辩方律师,你还不相信检方提出的证据吗?”

  之后的多次质证,要么被王晰驳回,要么被法官打断或者不予采信。庭审结束后郑云龙直接在辩护席上指着法官大吼:“一个庭审打断律师质证三次,你不采信的依据你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这么大的案子出了事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

  不出所料,郑云龙被赶出了法庭,还没出门就被围观群众的唾沫星子喷了个遍。可惜那年鸡蛋白菜涨价,没人往他身上扔。

  “周海被判了死刑,最高法院那几年的死刑复核就是个摆设,居然还通过了。”郑云龙灌了自己一口红酒,继续道,“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他前面还有30多个死刑犯,他却被提到前面,死刑判决才下了没两个月就枪决了。”

  “他明明不用死的,一年之后真凶就落网了,如果他没有被提前,他前面那三十多个死刑处决至少要两年!”

  ……

  “你知道他们怎么得到我哥的口供的吗?”

  “如果身上有伤,肯定会被郑云龙看出来。他们刑讯科的人,拿白灯照在他面前,不让他睡觉,就这么刺着他眼睛刺了三天,还不让他上厕所,直到说为止。”

  “这些王晰都知道,他们检察系统和法院系统没有一个不知道。”

  周深说着,眼眶变红了,他很多年没哭,不管出现场还是熬夜加班受了多大委屈都没哭。周海的死就像大海寂静一样,卷走了他的眼泪。毕竟是骨肉血亲,周海小时候也爱给周深画像,爱带他到处去采风,给他讲色彩,讲得他呼呼大睡。亲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你还是会无条件的爱他,虽然你看上去讨厌他。

  蔡程昱摸了一下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濡湿了。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

  周深往靠背上一靠,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觉得王晰身边那小崽子的意见不错,我想做两个案子对比的专题报道。”

  蔡程昱瞪大了眼:“你……”

  “我也想知道真相,以及,我不想让王晰太好过。”

  “他养的狼崽子敢威胁我,我不能欺负一个小孩,还不能和他讨回来吗?”

  ……

  王晰喝得很醉,郑云龙见过人在晚上酩酊大醉,但还真没见过大早上就醉成烂泥的人。

  “诶,你们后来被处分了吗?”郑云龙胳膊碰了一下阿云嘎。

  阿云嘎叹了口气:“我们刑警队被处分了,主要老队长、刑讯科和物证科,物证科当年造了假证。依照以前的惯例,检察院对公安都是无条件信任的,顶多就是查查证据够不够。晰哥当时没审查出来也情有可原。本来检查组没打算处分检察院的,但晰哥自己去请了处分,领了个记过,还降了级,不然以他的能力,早就被省检察院调走了。”

  方书剑小心问道:“但……社会上的传言肯定对他很不友好吧?”

  阿云嘎沉默了。方书剑毕竟是遭受过媒体围追堵截的人,对这样的事情异常敏感。虽然很少有人指名道姓,但案子查清后,一边倒的全部在大骂检察机关和法院。

  “他们确实做错了,”郑云龙把王晰一条胳膊扛在肩上,把他从座位上拖起来,“但不仅仅是他们错了,是整个机制的漏洞让他们犯了大错。”

  王晰酒品挺好,喝醉了不吵不闹不吐,安安静静睡着。两个人把王晰架回了家,刚打算敲门顺带劝劝高杨道个歉,没想到门自己开了。

  高杨在看到王晰醉成这样的一瞬间,精致漂亮的脸阴沉得下一秒就要雷鸣闪电。

  “嗯……人给你带回来了,好好照顾着点……”郑云龙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阴郁的声音打断。

  “你们灌他酒?”

  哪里还有平常青涩明亮的少年音,活脱脱成了带着嘶哑的小恶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小虎牙藏不住了一样要变成狼牙,杏眼闪着幽幽的冷光,白皙的肤色更让他看上去像冰雕的小狼。

  “没没没!他自己喝的。”阿云嘎赶紧摆摆手,把人往他怀里一塞,“我们先走了,晰哥胃不好你好好照顾他啊!”

  话音刚落俩人就忙不迭把门带上溜之大吉。高杨看着怀里沉睡的人,优美的下颚,轮廓一直蔓延到脖颈,锁骨。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温暖,不自觉地往高杨怀抱里蹭。像一只分辨不清是非的大狐狸,只管往舒服的地方安放自己。

  “知道胃不好还喝这么多。”

  高杨的语气又变了,变得温柔缱绻,绕指一般的酥软,丝丝点点,像要把人溺死在温柔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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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刑讯逼供:不让睡觉,不让上厕所,是真实存在的(不要屏蔽我qaq),来自于法官口述和做过检察官老师的亲身经历。对于刑讯,至今存在着人权和现实的争议,不是所有罪犯都愿意坦白,不愿意坦白意味着更大的社会危害。这个问题很复杂,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刑讯逼供现在在基层法院有时候也还会出现

  关于冤假错案:本案借用呼格吉勒图案,是我进法学院某次很重要的面试举到的例子。我们指责这些公职人员,但是有没有想过是什么让他们犯了错。在改革前,本来应该互相监督的公检法为了效率往往只有合作没有监督,这两年还好一点。以及上峰的高压,急于给家属交代,让很多人过于自信与自己的朴素判断——这是人之常情,却是刑法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