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声入人心同人)路过人间>第10章 chapter10

  “权利”意味着合理的期望。

  ——庞德 《通过法律的社会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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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消息,杀人凶犯龚子棋弟弟方某同受害人家属一同出现在二审法庭。”

  “此前方某一直未露面,或已同其兄断绝关系。”

  “据悉方某是受害人家属的同学,目前本台记者正在跟进中。”

  ……

  “这让人家受害人家属怎么自处啊?”

  “我是音乐学院的!听说那死者的孩子还对那杀人犯弟弟挺好的,他哥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哥哥是杀人犯弟弟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前段时间在医院!我见到那小孩打人了!估计就是杀人犯的弟弟!”

  ……

  一时激起千层浪,微博,新闻,报纸,电视节目,生怕错过了这个大热的热点。林城的街道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爆点新闻,容不得蔡程昱看不见。

  他看到了打了马赛克的,自己和方书剑的照片。

  他僵在原地。

  “他们……他们又炒作,是不是?”

  蔡程昱感觉从头凉到了足尖,像一桶冰水从高处泼下来,还混着冰块,砸得人生疼。他感到体温越来越低,碎了的冰碴儿在他心口试探,下一秒就要刺穿心脏。

  方书剑看到大屏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

  无数个夜晚的噩梦在纠缠着他,他在挣扎中醒过来,每次都吓得满头大。这一次他也像往常一样,安慰自己是梦是梦,醒过来就好了。可黑暗一直缠绕在他眼前,撕扯着他的灵魂,怎么也睁不开眼。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蔡程昱赤红着眼睛,抓着他的胳膊,几乎要把他勒出血痕。

  红色。

  血。

  和他梦境里可怖的样子无限重合。

  方书剑张了张嘴,想否认,但喉头像被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逃,脚下又像灌了铅,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对不起……”

  我一直瞒着你。

  冰刃把蔡程昱的心扎得鲜血淋漓,又冷又痛。

  “你是他弟弟……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爸爸是不是?!你一直在我和我妈身边你想干什么?!”

  方书剑无力地摇着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他看着蔡程昱的眼睛涌出泪水,他想抬手去堵,却丝毫不敢靠近他一点点。

  各家媒体正愁找不到人采访,回头一看,发现爆点就在眼前,立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扛着摄像头涌过来,把两个单薄的孩子团团围住。黑压压的话筒怼在他们面前,媒体后头还跟着一大群围观的人,举着手机拍着。

  “你好,请问你们是受害人家属和凶犯龚子棋的弟弟吗?”

  “方同学,你为什么要在案发后和蔡家人待在一起?是内心有愧还是龚子棋杀人另有隐情?”

  “蔡同学请问你的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龚子棋为什么会随机杀人?你们的家庭状况和经历是什么?”

  “我们是录播,后期会打马赛克,你们不要怕。”

  多仁慈的话!

  蔡程昱愈发害怕镜头,慌乱地低着头。摄影机穷追不舍,话筒直接捅到了人脸前。方书剑手足无措地按住面前的摄影设备,四下寻找着逃窜的蔡程昱,把他紧紧护在身后。

  像两种幼小的弱兽,在层层围猎里仓皇逃窜。

  “喂!干嘛呢!”阿云嘎费力地挤进来,把两个孩子藏在身后。有记者认出他,大喊一声这是负责本案的刑警,摄像头立即调转方向。

  阿云嘎一言不发,鹰一般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冲得最前的一个记者,目光锐利得像张了钩子,活像要把他的魂魄钩出来,看看是什么模样。

  他浑身戾气毫无掩藏,见惯无数血腥凶残的狠决一爆发出来,面前几个记者都不由得退了退。

  “我是龚子棋一审的辩护律师,有什么要问的来问我。”

  郑云龙漫不经心的一嗓子成功把那黑压压的一片招了过来。他难得耐心地回答问题,不时还冲着镜头嘲讽那几个围着孩子拍的记者。阿云嘎乘机赶紧把两个孩子带出去。正准备给他们打张车让他们回家,不料蔡程昱冷冷地开口。

  “我不和他一起。”

  阿云嘎开门的手僵住。

  “行……那你先回去,书剑我带走。你什么时候想见他我带他来找你。”

  “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

  蔡程昱径自开了门,给司机报了个地址。方书剑像傻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半张着嘴,目送着出租车越走越远。等快看不见了,他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竟然想跑到大路上去追,被阿云嘎拎着领子一把拽回来。

  “你想去哪儿?”阿云嘎问他。

  方书剑扭开头:“你别管我了。”

  阿云嘎有些生气:“又想回那些破地方打工?”

  方书剑不答话。

  “想打工是吧?走我带你去。”

  方书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阿云嘎也没理会他的目光,重新打了张车,把人塞进去,自己坐在副驾驶。

  出租车一路绕啊绕,绕进了一条闹市区边上的安静小巷。这条路装修得很漂亮,路边种满了杨柳,地板也是青石板铺过的。一路上都是文艺小店,方书剑有些疑惑为什么阿云嘎要把他带到这种地方。

  下了车,面前的小楼上洋洋洒洒挂着个牌子,上头写着俩大字——“不染”。

  这是家精致的小餐厅,老板看上去也挺随意,菜谱中西结合,装修也中西结合。座位是典型的西式咖啡厅和酒吧吧台,前台却安了个大屏风,摆了几幅茶具,一小片天地装饰得古色古香。统一的暗棕色色调,倒也没让着土洋结合显得太违和。

  吧台边上还有一个小舞台,舞台周围装满了漂亮的彩灯。空间虽然不大,吉他、电子琴、架子鼓、贝斯……能想到的乐器一应俱全。这会儿还不是饭点,只有三三两两几桌客人在喝下午茶。

  “简大哥!给你带劳动力来了!”阿云嘎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屏风后头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像是刚忙完,用抹布擦着手。一听这话立刻笑了起来:“行啊,知道我最近忙不过来了?”

  方书剑有些拘谨,不敢抬头,生怕被认出身份。

  “不用躲,我知道你是谁,”那男人毫不在意地笑笑,“书剑是吧?我叫简弘亦。”

  男人像他伸出手,丝毫不介意他的身份。

  方书剑愣愣地握了一下。

  “那个……我这儿比较忙,你就平常帮我端端菜啊点点酒什么的。音乐学院的对吧?晚上有空可以在那上头唱唱歌,平常那些乐器随你玩。”简弘亦指了指舞台,“麦克风有点坏了……等我今天晚上修一下。你要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教你修……”

  “得了得了简大哥,唐僧似的念念念!”阿云嘎被他念得头大,“书剑,你现在先老老实实待在这儿,这儿至少不会亏欠你工资。”

  “但老板太佛了,赚不到钱。”

  嘴贱以及极其欠揍,一听就知道是谁。

  阿云嘎奇道:“你不是被记者围住了吗?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郑云龙大剌剌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周深过来叫他们的人撤了。爆点新闻都不跟了,其他家怕出什么事也就跟着散了。”

  阿云嘎有些惊讶,惊讶于周深会放过这么大一个播报点。刚想继续开口问,却发现了郑云龙衣服上的污渍,一看就是又被扔了烂菜叶子臭鸡蛋。他今天没穿法袍,也没法脱下来,他倒也不介意,就这么坦荡荡地穿着脏了的衣服,一路大摇大摆地过来,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你今天不是没辩护吗?怎么又被扔了?”

  郑云龙像是被说了才想起来这回事一样,低头看了看衣服,随手抹掉几处污渍:“都习惯了。托了他们几家新闻台的福,我现在的曝光率快超过明星了。”

  阿云嘎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说心疼,谁心疼一个天天嘴贱不着调的大老爷们儿。 说难受,倒也不知道在难受些什么。

  到最后只好用嫌弃来掩盖五味杂陈的情绪:“你看看你自己臭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去换衣服。”

  郑云龙理直气壮:“我家洗衣机坏了,没干净衣服。”

  “你就是懒得回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赖在这儿喝酒!”

  “知道还让我回去,没见过你这么上赶着找罪受的。”

  简弘亦:“……”

  阿云嘎被堵得说不出话,心里只想骂一句傻逼。

  “简大哥我上回落你这儿的那件外套呢?给这傻逼披上,省得影响市容市貌。”

  这话一出,郑云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件橙色外套。

  “卧槽这也太丑了吧?胡萝卜色的?”

  阿云嘎气急,拎着他的后领口就把他扔进了卫生间:“有就不错了,赶紧换,由不得你!”

  门“嘭”地一声关上,阿云嘎黑着脸转身坐回吧台:“怎么这么烦人!”

  简弘亦看着他气成了个河豚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和好了?”

  阿云嘎一脸莫名其妙:“说得像谁跟他好过一样。”

  “嘎子……汉语二外不是你的错,但这话说的……”

  阿云嘎疑惑道:“咋了?”

  简弘亦摆摆手:“没什么。”

  简弘亦打发了方书剑去小舞台那边调音,方书剑还有些愣神,似乎没从刚才的刺激里头缓过来。他坐在一堆乐器里头有些发蒙,手指颤巍巍地触碰着琴弦,又被烫着一般缩回手。

  简弘亦也不管他,擦着酒杯笑道:“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你俩脾气对,总有一天会和好的。”

  阿云嘎不答话,自顾自解开了警服上头的两个扣子。入夏了,天热得耐不住,偏偏简弘亦这老年人,一个酒馆面积也不小,就在中央安了个小空调,其他地方全用风扇吹着。美其名曰空调吹多了对身体不好,成天拿个破扇子扇来扇去。

  “怎么和好的?”简弘亦问他。

  “没和好。”阿云嘎没好气道。

  人总要撑着点面子,撕破脸皮和再把脸皮缝上都由自己来做,那脸皮可就真掉了。简弘亦笑笑,也不拆穿他。阿云嘎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也就骗骗自己,死鸭子嘴硬。

  “就……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阿云嘎犹豫了半响终于开口,“这回办这案子吧,总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得,别和我说,”简弘亦及时打断他,“有话留着和大龙说。”

  话音刚落,郑云龙就套着那橘黄色明晃晃的衣服一脸不情愿的走出来。他皮肤白,眼睛亮,脸又小又精致,明明是适合这个颜色的,怎耐整个人气质懒懒散散,走一两步路跟橘猫散步似的。

  “简大哥,刚才都忘了,高天鹤给你整理好的证据清单,你回去照着找找。”郑云龙从兜里拿出一张折了又折的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字迹清楚,间距合适,一看就是高天鹤亲手写的。

  这两天忙着闹租赁纠纷,简弘亦这样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人被搅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高天鹤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郑云龙带他来过几回,就死心塌地帮简弘亦办案子了。高天鹤平常为人极其高傲,除了郑云龙和王晰,几乎不把林城的其他法律人员放眼里,连阿云嘎都被他怼过好几次,这会儿不知为何对一小小租赁案子这么上心。

  简弘亦看了看上头写的材料,挠了挠头:“行吧,我尽量去找。这也太多了……你俩要不先上去坐会儿?”

  郑云龙冲着阿云嘎挑了挑眉:“喝点儿?”

  ……

  不染酒馆楼顶是个小天台,平常都锁着,只有这几个熟客来了才打开。郑云龙不耐热,受不了楼下那温吞吞有了约等于没有的空调,拎着酒瓶子就跑上了天台。

  小巷地势本来就高,站在这儿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林城的风光。入夜很快,楼下传来客人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和店员的吆喝声,厨房的烟火味儿也顺着热气一路上浮,浮到他们的鼻腔里,顺着呼吸道进入身体,再随着酒精蒸发,和暑气融合在一起,晕染出独特的,独属于夏夜的人间烟火味。

  阿云嘎自从当了刑警以来就戒了酒,为了保证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老队长劝他大可不必,男人嘛,谁没个借酒浇愁的时候。可阿云嘎自制力强得惊人,说是不喝,到现在愣是一滴酒不沾。

  他拎着瓶碳酸饮料,喝之前还被养生老年人简弘亦塞了个鸡肉卷,让他们吃了东西再喝。郑云龙手边的鸡肉卷早就凉了几个度,全靠着暑气维持着那脆弱的温度。啤酒倒是大口大口地往下灌。

  夜晚的林城灯火通明,熙攘繁盛。从上往下看上去,灯火汇集成了河流,川流不息。

  “我那天听老狱警说,你不会放弃,”阿云嘎看向他,“判决已经下了,你的委托也被解除了,你怎么继续?”

  郑云龙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最高法的死刑复核还没下来,下来了也还没执行。”

  他顿了顿,放下了酒瓶:“就算人死了,也还有无数这样的案子。”

  阿云嘎一时无法反驳。

  “你何必呢?”

  何必做这样一份工作,被人当作恶人的帮凶,被千夫所指,拿着低到看不下去的酬劳,每天穿梭在善恶的边缘,试探着人性。

  “你觉得这案子结了吗?”郑云龙反问。

  “判决下了,等复核结束,就算结案了。”阿云嘎回答道。

  郑云龙余光瞟了眼楼下,方书剑还在和店员学点菜和鉴别酒。他看上去还是没有缓过神来,走路有时候都磕磕绊绊。

  “对于咱们是结束了,可对他们呢?”

  阿云嘎看向楼下,不知怎么回答。

  “蔡程昱失去了父亲,他们一家的生活来源怎么办?蔡程昱和书剑决裂,他们的报道满天飞。”

  郑云龙看向阿云嘎,认真道:“你觉得结束了吗?”

  “龚子棋的死,对他们真的有实质性的意义吗?”

  阿云嘎想了想,道:“至少不违背人们最基本的善恶观,至少恶有恶果,蔡家人心里头总该有那么一点安慰。再说,如果龚子棋不死,他们会更痛苦。”

  郑云龙苦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我们的城市要靠杀人来给人安慰,来维持秩序?”

  阿云嘎无语凝噎。

  “我们在学校学法律史的时候,学过一种东西,叫同态复仇,”郑云龙举着酒瓶在阿云嘎面前晃悠,“如果我杀了你,那你的亲人杀了我,这是不犯法的。”

  “但如果我把毒品卖给你的家人呢?你也把毒品卖给我的家人吗?”郑云龙已经有些醉了,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和愤怒,“同态复仇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永远痛苦。”

  阿云嘎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行了,你喝醉了。”

  “我没有!”郑云龙一把甩开他,跟个孩子一样任性。他晕乎乎地站起来,阿云嘎就在他身边两步远,生怕他一个站不稳摔下去。

  “所以我要真相,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犯罪,让你们,你们这些司法的执法的立法的,好好看看问题出在哪。我要告诉你们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们不能再放更多的羊出去了。”

  阿云嘎不懂什么法理,对学法的映像只停留在刑事司法学院开设的刑法课,那一条条干瘪的条文。却从没有人问过,为什么要这么写。

  “所以每个人都有权利被辩护,因为我们要的是真相!不是复仇!”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没了平常懒散的样子。阿云嘎从没见过这样一个郑云龙,一个喝酒喝到浑身泛红,喋喋不休,眼眶红着却没有泪水的郑云龙。

  郑云龙突然坐在地面上,阿云嘎没扶住,赶紧蹲下身来要扶他起来。

  “嘎子,当年老队长的案子,我心虚是因为我愧疚。”

  “但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理直气壮地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突然凑近阿云嘎的脸,指着他的鼻头,一字一顿,“我的当事人,没有杀他妻子。”

  “我,没,有,错。”

  酒气喷洒在阿云嘎脸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不喝酒酒量下降了,为什么面前人鼻腔里的酒精气味,也能让自己的血液燃烧,烧得头晕。

  阿云嘎把烂醉的郑云龙扛下了楼。

  天已经晚了,客人也走得差不多。简弘亦站在洗碗间里帮着洗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你送他去哪儿?回家?”

  阿云嘎点点头:“回我家。”

  简弘亦有些惊讶地抬头,随即了然地笑笑,手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水,走出来,弯下腰在柜子里翻翻找找。

  阿云嘎疑惑道:“简大哥你干嘛呢?”

  “你和大龙闹了五年对吧?”简弘亦搜出几个小盒子,拿了个袋子装起来递给阿云嘎,盒子大大小小,愣是塞了一大包:“五个,不多不少。”

  “什么东西?”

  “你年年生日都跑我这儿来吃长寿面,吃完就跑回警局了,”简弘亦脱下了围腰,随手放一边,把袋子塞阿云嘎手里,“都看不到大龙年年搁楼上看着你。”

  阿云嘎身世苦,无父无母。年年生日都在刑警队加班,甚至没几个警员知道老大的生日在哪一天。

  很多年前,老队长会带着妻子来出租屋找他们一起过,说什么也不让阿云嘎加班。后来老队长夫妇没了,他就再没庆祝过。但还是会来老朋友的店,吃匆匆一碗自己不会做,但味道像极了师娘做的长寿面。

  “你在这看有什么用?人又不知道。”简弘亦问趴在二楼不出声的郑云龙。

  “看着总比没人关心好,”郑云龙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他一个人,明明想过生日偏不说,连打个电话的人都没有。”

  等人走了,郑云龙才往简弘亦吧台上甩一个小礼盒,说是给阿云嘎的生日礼物。

  “刚才怎么不拿出来?”简弘亦奇怪道。

  “省得脏他的眼,他一怒之下给我扔了多浪费,”郑云龙看了眼礼盒,又把他挪正,“你先收着,你没送他礼物呢就把我的当你送的给他,你要是已经送了其他的……”

  “就等他什么时候不生我气了再给。”

  ……

  阿云嘎回到家,一个个把礼盒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小礼盒个个都长得精致漂亮,不是路边随便买来的,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

  第一个是个护膝,那年他出任务伤了膝盖,养了大半个月,天一冷就疼。那段时间公安和司法局有接洽的时候,阿云嘎回回都要被郑云龙嘲讽一句老寒腿。

  第二个是怀表,里面放了一张阿云嘎和师父师娘的合照。那年物证科才把材料原物返还,本来相册里照片很多,郑云龙独独挑了一张没有自己的。

  第三个是个电子手环,因为那年案子特别多,阿云嘎老睡不好;第四个是蓝牙耳机,因为阿云嘎老喜欢跑着步听歌,耳机坏了就外放,活像个老大爷晨练;第五个是内蒙的画册,他背井离乡整整十年了,肯定很想家。

  阿云嘎一件一件小心放好,推开卧室的门,靠近床边,听着郑云龙均匀的呼吸,以往见到他的矛盾戒备不知什么时候消散得差不多,只有种没来由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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