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雾屿的确有千万般委屈, 之前的一切他全都不知情,当时他正在研究所接受非人的实验。

  可纵有万般委屈,和一个受害者说这些都是不恰当的。

  乌丸雾屿只能道歉、安抚:“抱歉,我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 我承认之前我疏忽了, 我现在想要弥补, 松田君想要什么可以直接提出来。”

  “我什么都不想要。”松田阵平语气冷淡而警惕。

  “我是空的首领,你不用管琴酒和清酒都对你说了什么, 有什么不满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我没有不满。”

  乌丸雾屿叹了口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松田阵平怕是已经不敢信任他了。

  琴酒……

  乌丸雾屿头疼极了,琴酒的手段一向极端,两个月的时间虽然还没能彻底磨灭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正义感与倔强,却已经足够令两人学会谨小慎微了。

  这样的情况, 不是乌丸雾屿想要看到的。

  “这样, 我订一家酒店,等下喊上萩原君,大家见一面, 一起吃顿饭再慢慢聊好吗?”乌丸雾屿提议。

  松田阵平明显意动,却又有些挣扎。

  “是我执意要将你们聚在一起的,琴酒不会因此对谁发火, 我保证。”

  “你看着办吧。”松田阵平没有再拒绝。

  乌丸雾屿松了口气,总算是见到了一丝曙光, 希望等下萩原研二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们也好解决。

  到了酒店, 订好了包间,两人等在包间中。

  乌丸雾屿和松田阵平聊着:“叔叔最近还好吗?”

  松田阵平捏紧了拳头。

  乌丸雾屿:……

  他是不是又踩雷了?

  但乌丸雾屿还需要知道更多细节,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你最近有回家吗?”

  “回家去做什么?表现出我对老头子的关心,然后让你们更好控制我?”松田阵平冷笑,恶狠狠地说道:“老头子现在恨不得打死我,你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我没……”乌丸雾屿深呼吸,打住,又问:“你们关系不好?”

  “毕竟我在外面玩牌欠了几千万。”

  乌丸雾屿瞳孔地震,谁?谁玩牌?谁欠了几千万?

  震惊地看着松田阵平,乌丸雾屿突然反应过来,问:“这也是琴酒安排的?”

  松田阵平鄙夷地说道:“你们这些肮脏龌龊的手段,虽然俗套了些,但很好用,老头子现在根本就不想见我。”

  “抱歉。”乌丸雾屿感到惭愧,又道:“如果这对你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没有。”

  “什么?”

  “我欠债的事情,除了老头子知道,没有其他人知道。”松田阵平眼神复杂。

  乌丸雾屿也心情复杂,他们两父子看着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但实际上,做父亲的却总会为孩子遮风挡雨。

  真羡慕啊……

  乌丸雾屿想,如果乌丸莲耶也能真心关心他,哪怕只有一次不是为了实验,那该有多好。

  “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和琴酒、清酒那边说一声就好,乌丸雾屿又问:“还有什么麻烦吗?”

  “你不就是最大的麻烦?”松田阵平仍旧很讨厌乌丸雾屿。

  乌丸雾屿哑口,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多久,萩原研二来了。

  萩原研二风尘仆仆,没有穿制服,而是随意地穿了一身休闲的服饰,只是看着却并不活跃。

  他在松田阵平身旁落座,两人却并没有什么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乌丸雾屿心一沉,感受到了不妙。

  “我允许你们交谈,也不会将你们交流的内容告诉其他人,你们……”

  “谢谢,不必了。”萩原研二礼貌拒绝。

  “萩原君……”

  “卡蒂萨克大人,我目前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需要您劳心的。”萩原研二微笑着说道。

  如乌丸雾屿所料,萩原研二的态度要比松田阵平态度好上百倍,甚至可以笑脸相迎,但内里的疏离与戒备却根深蒂固。

  这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乌丸雾屿叹了口气,松田阵平至少没有去巢,在巢那边,被琴酒死死盯着的话,萩原研二会变成这样一点都不意外。

  “你们两个是幼驯染,没必要这么生疏。”

  松田阵平嗤之以鼻。

  萩原研二则淡然一笑,好像全不在乎。

  琴酒——

  那家伙做得也太过了!

  乌丸雾屿磨了磨牙齿,如果琴酒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乌丸雾屿一定会忍不住狠狠训他一顿。

  说曹操曹操到,包间的门打开,琴酒走了进来。

  “是我通知了boss。”萩原研二淡淡说道,完全没有出卖幼驯染的懊悔。

  “干的不错。”琴酒称赞了一句。

  萩原研二也淡淡回道:“这都是boss教导的好。”

  “琴酒,你把他们怎么了?”乌丸雾屿立刻质疑地看向琴酒。

  琴酒并不心虚,平静地说道:“如果他不提前告诉我就和松田阵平见面,松田阵平就绝对会出事。”

  他说得那样随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神色如常,感到荒谬的就只有乌丸雾屿一个。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他们是警察,就应该是警察的样子,我让你不要动他们!”乌丸雾屿大声斥责。

  琴酒平静地看了眼乌丸雾屿,回道:“但是你没有在我身边。想要约束我,至少也该在我身边才行。”

  “你……”

  “你一走就是两个月,现在倒做好人来指责我?”琴酒语气冷淡。

  乌丸雾屿失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场的几个人中,谁又没有怨念呢?

  乌丸雾屿当然可以指责琴酒,可对于琴酒来说,他离开的那两个月本身就足够难熬了。

  至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们也不需要了解内情,他们本身便是实质的受害者。

  “你们先出去。”琴酒突然开口。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起身,走了出去。

  很乖巧,令行禁止。

  但乌丸雾屿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人这种提线木偶般的听话令他感到病态。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乌丸雾屿放缓了语气,毕竟是他先抛弃了琴酒两个月。

  “这和生气无关,像他们那种警察,你要用的话,就要将他们驯化成狗,这样才能令人放心。”琴酒平静地说道。

  “那其他人呢?莱伊呢?水无怜奈呢?安室透和苏格兰呢?你也要将他们全都驯化成狗吗?你做得到吗?”乌丸雾屿感觉琴酒在无理取闹。

  琴酒深深看了乌丸雾屿一眼,说道:“我不会对苏格兰下手。”

  “你……”

  “在上辈子,他毕竟陪伴了你那么长时间,我不会对你在意的人动手。”

  琴酒的话,反倒让乌丸雾屿更加不知所措。

  琴酒从始至终都在为他着想,哪怕这次明显忤逆了他的意见。

  “我们是要拉拢他们背后的势力,你这样搞,就不怕那些势力转过来对付我们?”乌丸雾屿苦口婆心。

  “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了,卡蒂萨克,我会帮你解决一切,所有的恶人都由我来做,他们一定会好好配合,我们也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荒谬!你做恶人,那等搞定组织之后,你还活不活了?”乌丸雾屿决不能接受。

  琴酒认真地看着乌丸雾屿,一字一句:“我、要、推、你、上、位。”

  在琴酒的选项中,根本没有搞垮组织这一条。

  他们的行动或许会破坏一部分的组织,但最终目的,琴酒是要推乌丸雾屿上位。

  “你会成为新的boss,然后庇护我。”琴酒眼神偏执:“没有人能越过你来伤害我,就像以前一样,你可以将我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乌丸雾屿突然明白了琴酒的意思。

  他哪里是想推他上位,琴酒分明在担心他的安危。

  乌丸雾屿没有给足琴酒安全感,令琴酒感觉用尽了力气都抓不住他,所以故意将这个难题留给了他。

  如果要保住琴酒,他就必须活着,一直活着才行。

  琴酒在用自毁的方式来逼迫他必须留在这个世界上。

  “等清毒之后,你应该可以活很久,雪莉会帮你,巢这边的研究人员也会帮你。”琴酒凑近乌丸雾屿,用额头抵住了乌丸雾屿的额头,几乎是乞求:“所以答应我好不好?”

  就这样下去,就一直这样走下去……

  成为boss,活下来,庇护他。

  琴酒无所谓与谁为敌,他只担心自己的敌人不够多,担心乌丸雾屿会觉得只靠他一个人就可以活下去。

  他需要组织的势力,需要乌丸雾屿的庇护,乌丸雾屿过去是他的指路明灯,未来也是,这个人注定是要照耀他一辈子的。

  “我不同意。”乌丸雾屿拒绝了他。

  琴酒戾气横生,用双手抓紧了乌丸雾屿的肩膀,质问:“为什么?你还是想死对不对?还是想要抛下我对不对?”

  “阿阵,你冷静些。”

  “乌丸雾屿!”琴酒状似疯魔。

  乌丸雾屿深吸一口气,猛然出手,一只手抓住琴酒的两手手腕,直接将琴酒的脑袋摁在了桌面上。

  乌丸雾屿站在琴酒的身侧,死死桎梏住琴酒的挣扎。

  “现在有冷静一点吗?”乌丸雾屿冷声质问。

  冰冷的声音仿佛一下刺进琴酒的骨子里,令他的挣扎立刻便消失不见了。

  “我承认,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会让你这样疯。”乌丸雾屿认真地告诉琴酒:“没有人会想死,如果能活着,我当然会活着,不是为了谁,哪怕是为了我自己。我会拼尽全力地活下去,根本不需要你来威胁,听懂了吗?”

  琴酒怔怔地看着那双强势的金色眼眸,许久才闷闷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