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风沙已经停了下来,只剩下鹅毛一样的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

  天地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方向也不清楚时辰。

  我抖落了身上厚厚的积雪,从石缝间爬了起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死在无边无涯的大雪中,只是这一次没有娘亲再抱着我温暖我了。

  很冷,但我还是要走下去,一片白茫茫中,我不仅失去了方向,好像也失去了看东西的能力,只觉得到处都是炫目刺眼的光。

  我闭上眼睛停了下来,再睁开眼时并没有任何的好转。

  我睁大刺痛的双眼,只觉得从一片白中似乎出现了摇曳的红色,像是在风中摇曳着的红绸带。

  我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那团红色往前走,有时会被石头绊倒,只能忍痛继续爬起来往前走。

  那抹红色模模糊糊飘飘荡荡,是视线中唯一能分辨出的东西。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又一次摔倒之后,只觉得周身不在感到寒冷,反倒有一股暖意涌了上来。

  像是回到了当年母亲的怀抱之中,我忍不住想要在这温暖中多躺一会儿。

  却好像有好多人隔着山头喊我,嘈杂的听不清是谁的声音。

  那些声音像是越过山头,朝我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吵闹,我只能从那声音中听出我爹娘的声音。

  我忍不住流下泪来,爹娘,我真的好想你们,这一次连流下来的眼泪都是暖的。

  父母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吵得我睡不着。

  我明明是闭着眼睛,却还是能看到那团红色,突然那团红色朝我扑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翻身要躲,却直接顺着斜坡一直翻滚下去。

  地上的沙石和积雪根本阻拦不住我滚落的势头,我一直朝下滚去,头和胃里一样翻江倒海,这次我是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我只觉得周身都是温暖的,温暖到让人只想睡觉。

  我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我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连那团红色也消失了。

  我本能的伸出手放到眼前,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像是在大风中被吹飞了一些,只能模模糊糊听清半句。

  那人似乎是说,他听到声音出来看,就发现我躺在他的门前。

  他还说,我的眼睛被大雪刺伤,暂时看不见东西,过几天就会好的,他还说了一些话,我却听不清了。

  我想要开口,却只听见从自己喉咙里只蹦出几个奇怪的音调,连字都算不上。

  那人不再说话,周围又安静下来。

  只觉得嘴唇上多了一个勺子,我自觉张开嘴,一些暖暖的粥被喂到了嘴里。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修改段落,改完的段落看起来舒服一点了吗?

  162 番外一 月明欲素愁不眠 下

  ◎我更希望我走了这几万里,是为了救活我的将军。◎

  我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烧才终于渐渐退去。

  眼前却还是一片白雾茫茫,仿佛我还未从那片雪地中走出来。

  眼前的白光中始终晃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每日都在我耳边念叨着些什么,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听清。

  我的嗓子是被冻得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尽力张嘴,也只能发出些毫无意义的沙哑的声音。

  那个模糊的人影,念叨了这几日。

  我从不甚清楚的言语中,知道这是一处隐藏在山崖间的村子,只住了十五户人家。

  他们为了躲避边关的兵役和战火,才躲进了这偏僻荒芜的地界。

  她每日都在我耳边念叨着,丝毫不在意我是否在听,也毫不在意我如今并不能回复她。

  她说着祖辈门如何寻到这处地方安家,也说昨夜的积雪又压垮了几个树,天亮了跟随地上的足迹可以寻找到野兔的巢穴。

  她说着自己的哥哥如何嫌弃她聒噪,她才会自己一人居住在此。

  也会说起霍大叔的医术如何了得,才能帮我捡回一条命来。

  她从雪地里拖回来的枯树枝,如今在火炕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给深沉寂静的夜晚带来光亮和温暖。

  我眼前的雾气终于渐渐散去,日日围绕在我床边的模糊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高挑女子,头发只用一根布条一股脑束在头顶,并没有任何修饰。

  她正蹲在门口收拾一只刚抓获的野兔,见我出来,便将手上的兔子举起来给我看,那是一只很肥美的兔子。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屋子,观察屋外的一切。

  这是一间建在陡峭山坡上的茅草屋,门前只有小小的一块平整的空地,连接着一条蜿蜒的小道。

  连接着远处同在陡坡上的十几户人家,也幸亏有这一处建在陡坡上的房子,否则我当日恐怕会直接坠崖而死。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这许多日,地面上都覆盖有厚厚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