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王爷说亲眼看见将军掉下了悬崖,可我没见到将军的尸体,他们怎么能就这么说将军死了呢。

  傅姨娘和公主日渐亲密,老夫人只当做不知晓。

  老夫人曾私下里看着我叹气,我知道老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一个妾室就算有儿子,也撑不起国公府,老夫人怕我和儿子又变成她当年那样孤立无援,所以才对公主的事情视而不见。

  只有公主还在国公府,那些人就不敢对国公府如何。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只是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是突然有人告诉我,将军可能还活着。

  我去见了公主,说我想去边关,去将军曾日日挂在嘴边的边关去寻找我的将军。

  我不敢抬头看公主,但是我知道公主的眼神长久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公主在想些什么呢,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还是在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可最后公主点了点头,并且让我带着儿子一起走。

  公主说善兴城快要大乱了,我带着儿子先离开也好,老夫人她会安排好的。

  我不懂公主这话里的其他含义,我只知道,我可以去寻找我的将军了。

  边关远比我想象中的要荒凉和寂寞,全然不是将军曾和我描述的景象。

  我离开善兴时,善兴的树叶还没有枯黄,而我到达边关时,边关的荒山顶上却早已有了积雪。

  我把儿子托付给了定西王,自己一个人去了将军当初坠崖的地方。

  我终于知道当初为何他们不寻找将军了,那个山崖及其陡峭和高深,几乎没有办法走到崖底。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下到崖底去,我只能日日漫无目的围绕着连绵的高山行走,走到力尽后摔到。

  儿子再次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他躲在定西王身后,不敢出来见我。我的儿子已经认不出我了。

  此时的我蒙头垢面,衣服已经被西北的风沙裹挟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鞋底也几乎磨没了,这也是我不得不回来的原因。

  我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儿子过来盯着我看了许久,才终于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定西王不忍心的问道:“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摇了摇头,定西王接着问我:“那你还要继续去找吗?”

  我点了点头,替怀中的儿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文满还得请王爷多照顾。”

  我又一次出门,已经到了冬季,西北边关比起善兴更加的寒冷。

  风整夜整夜的刮着,风里夹杂着小石块打在脸上格外的疼。

  天上开始下起雪来,鹅毛般洁白的雪花夹杂在风中,天地都是昏黄的一片根本辨别不了放向。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背风的石头坐了下来,将头上的布裹得更紧些,防止沙子灌进嘴巴里。

  我闭上双眼,听着耳边不知道是风声还是狼嚎一半的凄厉声音。

  我想起将军第一次上战场回来的夜晚,我看着他背上狰狞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将军只是吹熄了蜡烛,在黑夜里抱着我,跟我说起西北的风物。

  说起西北荒凉土地上也会开出紫色的小花,在碎石之间随风摇曳。

  说起值夜时晚上听见的狼嚎,在一片混沌的风沙中,狼嚎最是容易迷惑人,使人惊惧从而迷失方向。

  我努力让自己想一些东西,不至于昏沉睡去。

  我想起将军身上日渐增多的伤痕。

  想起文满第一次学着喊我娘。

  想起第一次见公主时有多惊讶于公主的美貌。

  这些人中,我最不能理解公主。

  她似乎从没想要搭理我,却又似乎想要帮助我。

  她为何好像对我,有些一些愧疚的怜惜呢。

  我也不明白公主与傅姨娘之间的关系。

  为何我总是觉得公主好似更依赖傅蓉裳,而傅蓉裳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沉默寡言。

  却不似之前那般小心,她身上有种一种让人安稳的力量,我不懂为何她突然给我这般感受。

  我想不明白她们的事情,我只能继续去想些别的。

  我想起很久没有在梦里出现过的家乡,那里的春天开着成片的桃花,有溪流从满树的桃花间潺潺流过。

  我想起那条溪流日渐干涸,桃花树也成片的枯死,父母不得已带着我逃离家乡。

  那年的雪真的好大,夜晚的风真的好冷,每天早上都会发现逃难的队伍里有人再也醒不过来。

  母亲的怀抱一直是温暖的,抱着我挨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直到最后,母亲的怀抱也变得冰冷,等我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