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常却不认同他的观点:“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流言继续扩散,举办祭祀真的能达到这个目的吗?就算祭祀能够暂时性安抚民众,也不能彻底打消他们心底这场风沙是天谴的这个念头,若是以后有突发事件将民众这一念头唤醒,只怕后果会比现在还要严重。”

  “时光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管不了了。”时安泰往椅子上一躺,开始抱怨起来。

  何为常见他已经开始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安慰他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聚在一起不说顶个诸葛亮,总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再说了,丢下烂摊子就跑,到底有些不负责任。”

  时安泰坐直了身体,想了想说道:“没办法让人看见龙飞上天,那就让他们听到龙上天,史书上不是能学狐狸叫‘大楚兴,成胜王’嘛,我们想个办法搞个龙吟让人知道龙没死不就好了。”

  阮雨棠却没给他留面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大家都没听过龙吟,你怎么能让他们相信这就是龙吟?”

  时安泰被问得无话可说,又躺回椅子上,说道:“那不就是说还得想办法让这块皮筏子上天吗?我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你们两个想吧,我去厨房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时安泰说完便起身要走,阮雨棠叫住他道:“别着急走,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能飞上天的方法多得很,既然风筝不行就换成孔明灯,在下面多加些燃料不怕他它升不上去。”

  时安泰停住了脚,想了想说道:“这个方法不行,火光在夜晚也太明显了一点,这里的人也不是没见过孔明灯,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阮雨棠却自信一笑,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在火里加点东西改变火焰的颜色,让他们认为是龙王升空的祥云不就行了。比如可以在火里加铜,火焰就会变成绿色,加点磷就是紫色,加点钙就是砖红色,这几样金属并不难得。”阮雨棠说着还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皮筏子,接着说道:“白磷燃烧还会产生大量的白烟,只要你在火里加够了东西,我们这条龙就能在五烟六色的祥云里腾空而起。”

  时安泰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孔明灯的底座我自己就能做出来,只是怎么让火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还需要自己做做实验,好确定最终的效果。”

  阮雨棠笑道:“那就麻烦你多实验实验了,我准备去宫里看看皇后,我们好歹占着她孩子的身体,不能对她这个母亲不闻不问。”

  时安泰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吃个午饭再走吧。”

  “不吃了,现在进宫陪皇后吃顿午饭还能出宫,再晚点肯定要留宿了。”阮雨棠说完时安泰便也不在挽留,只一路送她们出了王府,才回身派人去买材料。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暮色四合,时安泰将东西都搬到后院的亭子里,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香云看见王爷在亭子里摆放了一堆的小碟子,碟子里盛放着一对五颜六色的粉末。她好奇的凑上前想看清粉末都是些什么,时安泰却让她靠后然后点燃了桌子中央摆放的一铁盆黑色煤炭。只见时安泰先将一根细长的铁丝放在火焰上灼烧,再用铁丝蘸取了其中一个碟子里的粉末后再次放到火焰上,原本暗红色的火焰经过铁丝泛出了淡淡的绿色。香云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想凑近仔细看看的时候火焰却又变回了原本的颜色。她看向时安泰又看了看火焰,问王爷刚刚有没有看见绿色的火焰。

  时安泰却只是笑而不语,重新又蘸取了一些紫红色粉末,再次将铁棍放进火焰中,铁棍沾染了粉末的地方火焰再次泛出了绿色。这下香云明白了自己没有眼花,火焰是因为这些粉末才变了颜色的。香云将拿碟装着紫红色粉末的碟子端到眼前,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时安泰重新又拿出来一个空的碟子,一边将各种金属粉分别装进了碟子里,一边抬起头问道:“香云,你觉得龙王爷的周围的祥云应该是什么颜色?”

  “我从来没见过龙王爷,怎么会知道呢。”香云不明白时安泰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能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不知道。

  时安泰却笑着说道:“我也没见过,我想这世上就没人见到过龙王爷,所以我问你觉得龙王爷身边的祥云应该是什么颜色。”

  香云却问道:“可是我听说有人看见龙王爷从龙息台上掉进了湖里,他们不是见过真的龙王爷了吗?”

  时安泰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见香云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自己他才忍住笑说道:“什么龙王爷,他们看见的就是画在羊皮滑翔伞上那条龙而已,根本没有什么龙王爷掉了下来,他们看见的只是我们从天上跳下来时背着的滑翔伞而已。”

  香云听完眉头皱得更明显了,她低下头小声问道:“既然不是龙王爷掉下来才会有风沙,那难道是因为我进去了祭祀龙神的龙息台,才惹怒了上天降下这样的天谴吗?”

  时安泰原本是想逗香云开心而已,没想到反倒惹她多想伤心了。他赶紧放下铁棍上前搂住香云说道:“我就是知道会有大风才带你去龙息台跳伞的,风原本就会来,至于流沙也全是大风带来的灾难,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上天要是仅仅因为你进了祭台就降下天谴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这样的上天还佩当上天享受万民的祭祀吗?”

  香云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王爷千万不要再说这样诽谤上天的话。”时安泰却握住了她的手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掌管了世间万物的上天怎么会和你计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香云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算是回应,眉毛却还是皱在一起。

  时安泰将她拉到桌边将细铁丝递到她手上说:“这里还有很多种粉末呢,你替我试试看都能烧出什么颜色。”

  香云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注意力很快就被各种颜色的火焰吸引了过去。因为白磷燃烧太过于剧烈,所以时安泰并没有准备白磷,而是倒了一杯水准备用另一种方式制造云雾。时安泰坐在旁边看着香云认真观察火焰颜色的样子,笑着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觉得龙王爷身边的祥云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我想应该是天边晚霞的颜色吧,不对不对,龙王爷是海里的,应该是大海的蓝色。这样好像也不太对,龙王爷的祥云应该是最耀眼的金色”香云将铁丝放下认真想了半天,却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颜色。

  时安泰看着她认真想的样子,末了才说道:“你往后一点别被烫伤了。”然后将手中碟子里装好的粉末倒进了燃烧的煤炭里,火花四溅之后原本暗红色的火焰果然因为粉末的不同开始显现出不同的颜色。时安泰又拿起茶杯将杯子里的水撒到了火焰上,发出一阵尖锐的滋啦声,香云被这突然爆发的声响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水滴很快就被烧得通红的煤炭蒸发成了白雾,各色的火焰在这白雾中升腾跳跃。如同夏日晚霞一般深红的火焰中带着大海深邃的蓝色和海上天空的青碧色。香云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时安泰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微笑着,他身后是一片跳跃升腾着的绚丽火焰。

  第二天晚上时安泰原本是派人去请阮雨棠她俩过来,可阮雨棠第一天晚上在湖边吹风发起了烧实在是没办法再去,时安泰便只好自己去。他因为存了一点夸耀自己的意思,所以让香云跟自己一起去,又因为东西实在太多太重,便让郑丰帮忙搬一部分东西,三个人乘着夜色一起来到了湖边。

  时安泰很快就将自己制作的孔明灯拼接好,将装满煤炭的底座点燃,随着火焰的升腾整个羊皮筏也很快就被热空气撑了起来。时安泰自己拿出一只牛角制成的号角吹了出来,声音低沉空旷,顺着湖面传播出去。香云拿出早就调配好的金属粉末一股脑撒进了煤炭里,接着将随身带着的葫芦里的水洒在了煤炭上,五色的火焰周围升起一股白雾,将整个羊皮筏都笼罩起来只有上面色彩鲜艳的龙还若隐若现。

  时安泰这时才让郑丰放手,画着龙形的孔明灯缓缓上升,一直升高到竹林上面,升到山峦之间去了。时安泰他们撤离了湖边,一边跟着孔明灯的方向走,一边不时的吹响牛角号。他们很快便看见村民们的火把,三个人躲在半山腰的树丛之间看村民们跪成一片拜龙王,而那盏超大孔明灯随着风摇摇摆摆越飞越高渐渐变成了一个光点直到完全看不见了。

  三个人借着月亮的微光架着马车回到了王府,只因为那天的月光不够亮,时安泰没看见一路上郑丰瞧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注意到当香云将粉末洒进煤炭堆里,火焰变幻出不同颜色时郑丰那惊讶中甚至带点恐惧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这里面用到的基本原理是焰色反应,但是想要真正观察到焰色反应还是需要正规的实验器材的,不要模仿小说里的操作哦。

  113 重见

  ◎我本来就头疼,你还要惹得我心疼。◎

  阮雨棠她们来到沐春却没见到皇后,询问宫女才知道皇后将自己关在在长春宫里的佛堂里为百姓焚香祈福。阮雨棠便改道往长乐宫走,路过静贵妃居住永乐宫时隐隐听见里面传出来贵妃和姚重礼的争吵声,阮雨棠也不好停下站墙外细听,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朝长乐宫走去。谁知皇后发了愿这三日都不能离开佛堂半步,阮雨棠便只好在佛堂外面给皇后行了礼,退出了长乐宫。

  阮雨棠回国公府后晚间便发起了高烧,请了太医诊脉后开了一贴药,吃了也不见好转。现在已经入秋晚上气温很低,何为常不敢用酒精给她擦身体降温,只能一遍遍将毛巾过了凉水拧干放在她额头上降温。一直折腾到天亮,烧才渐渐退了,阮雨棠却又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出的痰里甚至带了黑色的小血块,把何为常吓得够呛,连夜派人去请了好几位太医来瞧,太医们只说这黑色血块是因有旧伤淤血未清,如今咳出来变好并无大碍。

  何为常在床边守了三天,一个劲自责说自己明知道阮雨棠身体不好,却还带她大晚上的去深山里的湖边,这样冷的天气湖边风又大,果然把阮雨棠吹病了。阮雨棠自从烧退了之后也人也清醒了些,见何为常自责便笑着说道:“你把我说的跟三岁小孩一样,什么叫你带我去湖边,放风筝的主意是我出的,我不去谁去?要怪也是怪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到你身上。我原本就烧的头疼,你却还要说这些话让我心疼。”

  何为常正在替她换毛巾,听见她这话不由得笑了,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不求你心疼我,只求你以后好好想着照顾自己,别再让自己生病就好了。”

  阮雨棠躺在床上也没事情做,想起白天的事情,说道:“为为,今天你听见静贵妃和姚重礼在吵些什么吗?”

  何为常摇了摇头说道:“隔着好几道墙呢,我也听不请,你要是好奇,我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

  原来时安泰早就从舅舅那里知道了皇兄皇姐去善兴城外救灾的事情,深恨自己只能困在深宫无法自由出入,更无法像皇兄皇姐一样去救助灾民,为此他和静贵妃争吵了好几天。贵妃一来担心他的安危,二来不想他出去争这个风头,怎么也不肯松口让他出宫。时安泰只好转头去求陈檀,希望舅舅能够帮助自己劝说母妃。陈檀觉得趁现在让姚重礼出宫感受一下民间疾苦并不是坏事,便告诉贵妃既然时安泰有心要身体力行救助灾民,他们作为长辈应该支持他这份为民之心。

  况且陈檀现在正忧愁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帮自己审查账目,若是姚重礼出宫就可以解决这一燃眉之急,姚重礼只需要待在营帐内审查账目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危险。静贵妃看完陈檀的信,又担心的问姚重礼:“审核账目可不是小事,你能行吗?”

  姚重礼见母妃终于有些松口的迹象,赶紧说道:“账目都已经由各位账房先生写好,我不过是帮舅舅再看一遍,若是有疑问的地方自然去问舅舅,让舅舅来管,这样的小事若是儿臣都做不好,岂不是辜负了父皇母后这十几年的苦心教育了吗?”

  姚重礼知道只有自己一提先皇,母妃的心便会软上三分。果然静贵妃听完这些话,自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同意让姚重礼出宫。姚重礼在心底欢呼一声转头就往宫门口跑去,生怕贵妃突然反悔。他快要跨出永乐宫的大门的时候,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一揪逼得他停下了脚步,一种不安感渐渐笼罩了全身。他就像之前十几年一样,在感到不安的时候看向自己的母妃寻求保护。贵妃看他回头,只是微笑着朝门外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出宫。

  姚重礼终于如愿来到了宫外,陈檀也牢牢遵守自己对妹妹的承诺,只姚重礼待在营帐里帮忙审核账本,甚至专门让陈八方去他身边照顾。但姚重礼好不容易才出了宫,自然不甘心只待在后方的营帐里看账本。可是陈八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姚重礼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甩开陈八方的办法。姚重礼只能拿出一本账本翻看起来,陈八方见王爷终于静下心来开始工作,便站在一边帮忙递送账本。

  此时营帐门突然被掀开,刘长明急冲冲的闯了进来,见到姚重礼才止步跪了下来,说道:“丞相从沙堆上摔下来摔伤了,属下们劝丞相去看大夫,丞相不肯听,还请王爷去劝劝丞相。”

  陈八方一听见丞相摔伤了立刻准备朝外走,却又想起陈檀之前的嘱托回头看看姚重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姚重礼却起身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舅舅的安危,陈八方你和我一同去,跟在我身边也不算违背舅舅的命令。”然后对跪在地上的刘长明说道:“你快起来带我们去见舅舅。”

  陈檀为了看清港口的积沙清理情况,时常需要爬到各种沙堆上,这些沙堆底下并不是坚实的土地,踩空和从沙堆上滚下来对于他来说便成了家常便饭,所幸的是流沙比较柔软就算摔下来也不会造成特别大的伤害,这次他从沙堆上摔下来不过扭伤了脚,自然不肯回营帐里找大夫包扎。

  陈檀正坐在地上指挥民工如何搬运积沙,只见姚重礼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他扶着铁锹站起来对陈八方说道:“我不是告诉你让王爷待在营帐里吗?你怎么反倒跟着王爷到这里来了。”

  姚重礼赶紧开口解释:“我听侍卫说舅舅摔伤了还不肯瞧大夫,心里着急才出了营帐。舅舅,你的身体最要紧,你得健健康康的,才有体力指挥他们,去瞧瞧大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舅舅,我母妃要是知道你摔伤了还不肯去瞧大夫,又得偷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