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来了半个星期就走了, 她工作很忙,不忘记远程遥控郦安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郦安筠忙得都没空和虞谷谈恋爱,几乎天天泡在场馆。虞谷没活就过来给她送饭, 边亿还是那个顺带的, 她还不忘郦安筠生日那天的表情,趁郦安筠打电话对虞谷说:“我还以为你会被修理呢, 怎么哄好的。”
年底什么东西都赶工, 加上农历新年来得早, 虞谷也有很多需要张罗的。一月份她最忙的时候一周得开五次席,赵金凤痊愈后跟着她跑, 车上的狗背东西都累得不行。
今天场馆灯光测试, 边亿本来只是个装修的, 这也是她人生第一个另类项目, 也跑过来看热闹。
但虞谷没准备她的饭,两个人坐在一起吃薯片, 虞谷说:“这都过去多久了,况且有什么好哄的。”
边亿啧了一声, 虞谷又说:“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答应她会早点回来,结果都赶不上生日。”
想到郦安筠当时说的话,虞谷笑出了声:“说我这辈子就是个厨子命,只有给别人做饭的时候没别人给我做饭的时候。”
边亿完全可以想到郦安筠说这种话的神态,她看了眼不远处打电话的女人,就算郦安筠回扬草好几个月, 仍然有那股不属于这里的气质。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她要哭的样子, 还以为她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呢。”
虞谷笑了笑:“你不懂。”
这句话边亿在郦安筠那也听过,她唉了一声:“算了, 我也不想懂。”
很快郦安筠就过来了,她好几天没见到虞谷,看饭盒还是之前那个,女人拆开饭盒,拿出来的菜看上去比门口卖的盒饭强多了,但郦安筠还是忍不住抱怨:“不是说没空吗?怎么又来了?”
她看了虞谷两眼,这段时间虞谷都在路上,郦安筠却像是因为那天的山体滑坡有了阴影,经常发消息给虞谷,怕山路崎岖,怕弯道太急,很多很多怕。
赵金凤都明显感觉到虞谷回消息的时间加长了,长辈的阅历到底比她们丰富,虞谷干这行的也见多了悲欢离合。反而是郦安筠很少为一个人牵肠挂肚,显得珍贵又让人酸楚。
虞谷笑着说:“想你了,当然就来了。”
原本打算和郦安筠吃饭的其他员工看见虞谷就识趣地走开了,虞谷这么直白,边亿也没脸在这里当电灯泡,去另一边了。
展馆刚开始都是框架,现在装置铺满,很有格调。
工作间在门后,房间狭窄,窗户倒是很大,能看到一月扬草城区低矮民房,阳光洒在虞谷身上,饭菜的热气蒸腾,郦安筠刚才还说不饿,现在饿了。
她问:“下午去接小杞?”
今天周五,虞小杞还能早点放学,如果虞谷没空,就是郦安筠去接。
虞小杞很爱炫耀郦安筠,对方的文具盒让小孩在同学间声名鹊起,虞谷还挺苦恼的,虞小杞似乎和郦安筠才会索取,在自己这里就像个小大人。
虞谷嗯了一声:“这几天麻烦你了。”
她这么客气郦安筠也不高兴,示意虞谷给自己倒杯水说:“明天总休息了吧?”
这个项目这周收尾,下周举行开馆仪式,沈愿还会过来,她要求郦安筠也到场。
虞谷给郦安筠倒了杯水,问:“那你呢?”
郦安筠总说她忙得脚不沾地,实际上郦安筠自己也没差,休养的人回老家工作,反而抱怨虞谷做的汤太补愣是把她补胖了。
“是休息,你有什么打算?”
郦安筠吃饭仍然慢吞吞的,胃口比猫还小,虞小杞吃的都比她多。
但做饭的人看人吃饭有种天然的幸福,如果吃她饭的是喜欢的人,那就更幸福了。
虞谷说:“去晒太阳。”
郦安筠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虞谷重复了一遍,又说:“你在苍城不是没空晒太阳吗?”
郦安筠之前一天到晚都很忙,就算空闲她也要争分夺秒,别说晒太阳了,周末逛逛公园她都要速通,目的性很强。
不等郦安筠回答,虞谷就哦了一声:“你肯定没空。”
郦安筠瞪了她一眼,虞谷笑了笑:“那说好了。”
“谁和你说好了。”
郦安筠低头,虞谷伸手给她别了别头发:“你非得反驳一句才爽吗?”
她的手指拂过,郦安筠看了她一眼:“你又不知道我什么个性?”
虞谷:“到时候带没晒过太阳的你玩点好玩的。”
郦安筠对公园没兴趣,她也很难想象扬草的公园有什么好玩的,“别告诉我你要带我跳广场舞。”
虞谷摇头:“我不会跳。”
郦安筠:“那就好。”
虞谷又说:“要是你想……”
郦安筠:“我才不想!”
她反应激烈,虞谷笑出了声,没告诉郦安筠要去划船。
虞谷没有陪郦安筠很久,她的休息也带着目的性,家里面粉没了,她顺便去面粉厂一趟。
郦安筠还以为她能待上一上午,没想到送完饭的人就要走了,她钩住虞谷的保温盒,“这么着急的吗?你这样还有闲心晒太阳?”
她们两个之中更会享受生活的明显是虞谷,她回头勾住郦安筠的手,“舍不得我走?”
“那晚上让我妈不要做馅饼好了,我陪你到下班怎么样?”
虞谷这么说郦安筠又不好意思,问:“阿姨今晚做馅饼?为什么?”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的,虞谷耸肩:“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郦安筠吃了虞谷做的不少饭,知道这个人什么都会一点,问:“不是你做?”
“你希望我做?”虞谷笑了,“也可以啊,晚上来我家吃饭,你想吃什么馅儿的?”
郦安筠只是随口一问,虞谷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扭捏,刚想回答,眼前人又唉了一声,“忘了郦小姐晚餐要少量,一般都是蔬菜沙拉,我家里没有这个服务。”
她声音含着笑,“院子里的鸡鸭倒是会吃,但没有沙……你不知道穿高跟鞋踩人很痛的吗?”
郦安筠怒目:“踩的就是你!”
虞谷也不生气:“你要来吗?你来的我话就我亲自做,不来的话我妈做好了。”
虞师傅休息也有活要干,网上还有一群连她洗菜都能发出大叫的粉丝。这年头村里谁开个号都能几个粉丝,虞谷也没任何平台网红的自觉,仍然每天干自己要干的事,反而是郦安筠关联了以前上学vlog的账号,试图让某些群体明白自己才是虞师傅的女朋友。
郦安筠在扬草这段时间就没认真控制过饮食,家里有亲妈胡吃海喝,比小孩还爱吃零食,厨子老婆擅长补汤,把郦安筠补出了一圈肉。
虞谷看她犹豫万分,忍不住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填志愿呢,这么郑重,没必要吧?”
“我在家里等你,想好了给我发微信。”
虞谷似乎真的有安排,打完招呼就走了,门外的边亿正好秉着来都来了带点东西走的心思,扛着废弃板材路过,咦了一声:“不是今天陪你那难搞的老婆吗?”
郦安筠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个人真的不如早点被超度,这样的合作伙伴只会影响她的乳腺健康。
虞谷不怎么参与边亿和郦安筠的口头斗争,问:“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吗?吃饼。”
边亿:“好啊,我要吃梅干菜扣肉馅的。”
就隔了一道没关好的门,加上边亿还是大嗓门说话声一清二楚,边亿又问:“不是铁锅烙饼吗?上次那个也好吃,鸡肉也不错,要不我买只鸡过来?”
她俩认识多年,上门吃饭也都是习惯,边亿也不是空手来的。
郦安筠又尴尬了,心想我居然没边亿周到,她郁闷地看了眼窗外,手指点了点熄灭的屏幕,一边和边亿说话的虞谷一边给郦安筠发消息:你想吃馅饼还是铁锅烙饼?
边亿看她发的,嫌弃地说:“人就在里面你还要发消息,烦不烦啊?”
虞谷:“你过段时间就懂了。”
按照之前的惯例怎么也应该是一句你不懂,边亿昂了一声:“什么意思?”
正好这个时候里面的郦安筠给出了答案:都要。
虞谷叹了口气:“你不用带鸡,早点过来杀鸡。”
边亿惊恐万分:“我不如买只杀好的过来。”
虞谷明显是故意的,笑着说:“买的哪有我家的土鸡好。”
边亿看上去很有威慑力,本质是纸老虎,怕打雷怕狂风也怕见血,曾经创下自己削水果削到手流血自己晕了被送去医院的记录。
边亿摇头:“那我不吃了!”
虞谷笑出了声,边亿才发现她在录视频,喂了一声,伸手去抢虞谷的手机,“太缺德了吧,你和郦安筠聊天还看我笑话,她在里面难道听不到?”
里面的人说:“我发给沈愿了。”
边亿走了。
虞谷有探头进来,问郦安筠:“馅饼要吃什么馅的?”
郦安筠大声回答:“反正不要梅干菜扣肉馅的!”
边亿又不是聋了,忍不住回头骂了一句:“你俩有毛病吧?!”
虞谷笑得眉眼翩然,郦安筠看了又看,咳了一声:“杀鸡很麻烦吧?”
“没伺候感冒的你麻烦,”虞谷不假思索,“那我走了。”
郦安筠都没来得及反驳,虞谷就关上了门,微信新消息来自此人——
晚上见。
*
下班郦安筠还是和边亿一块去的虞谷家,边亿一脸不高兴,“你又要虞谷给你做饭吃,识相点不应该是你做一顿给她吃吗?”
她对郦安筠的嫌弃十年如一日,如果郦安筠心理素质差点,可能要陷入自我否定的循环。
但她最擅长对外输出,还倒打一耙:“又不是我要她做铁锅炖鸡的,你蹭饭不带东西,脸皮真厚。”
展馆就在城区,郦安筠早晨在外婆家吃早饭,直接走过来的,坐边亿的车也没什么,反正她打算住在虞谷家里。正好车开过一家水果店,边亿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
副驾驶座的女人还挺得意:“我是虞谷家里人,你又不是。”
她实在太幼稚了,边亿怀疑是恋爱谈的,懒得和她计较,车门哐当,她找老板要了新上市的草莓。
车外是傍晚的人行道,郦安筠看了两眼,手机震动,收到了虞小杞的消息:小郦阿姨,晚上你帮我跳绳计数吧,学校又要录视频了。
郦安筠回了个好,虞小杞很上道地给她发了虞谷在院子里洗菜的视频。
赵金凤和她坐在一起,女人似乎发现了侄女的镜头,还笑了一下。
郦安筠嘀咕:“洗菜穿这么少不怕感冒……”
又默默保存了视频,给虞小杞发了个跪地感谢的表情包。
边亿拎着一袋草莓回车上,把草莓丢到了郦安筠腿上,“帮忙拿着。”
郦安筠:“你不能放后面吗?”
“真凶啊你,虞谷怎么受得了的?”边亿假装被吓到,车开出街道,在郦安筠的白眼下问:“你年后走?”
郦安筠嗯了一声:“沈愿和你说的?”
边亿的车载音乐歌单明显是时下热门,没一首郦安筠爱听的。
鉴于虞谷和边亿品味差不多,郦安筠干脆点开了边亿的歌单,开车的人没回答关于沈愿的问题,追问:“那虞谷这边的生意怎么办?这些事都处理好了?”
“她又不是要和我一起走,”换作虞谷坐在这里,边亿买的草莓恐怕已经被吃完了,郦安筠只是看了一眼,“区区异地恋而已。”
边亿哟了一声:“现在这么洒脱了?”
郦安筠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家里的事哪有这么容易的。”
本来应该和她呛嘴的边亿难得正经了一些:“确实没什么好发愁的,想谈恋爱就谈,扬草到苍城又不是要一天一夜,天天住一起吵架的情侣多了去了。”
这点郦安筠也赞同,她和虞谷认识多年,长大的这些年就远超其他已婚人士,甚至不用过度磨合,彼此也清楚对方的习惯。
要说没有一点恐慌是不可能的,她还是怕那天的事重演。
“边亿,问你个事。”
郦安筠刚说完边亿就一个急刹车,郦安筠拎着的草莓差点撒了,她满腔正儿八经的情感咨询全都的散了,骂了一句:“干什么啊,会不会开车?”
边亿:“有小狗路过,让让啊,你这人怎么这样。”
车开出城区,过境公路上偶尔有狗路过,边亿:“你看狗过日子都慢悠悠的,还能晒会太阳,你俩急什么?”
“虞叔叔会慢慢好起来的,生意也可以改行,小杞会长大,虞谷……”
边亿是虞谷在本地的好朋友,知道她的纠结,“她当然想去苍城的啊。”
郦安筠刚要说话,边亿又说:“也不都是因为你。”
“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郦安筠哦了一声,边亿因为难得教育了郦安筠心情愉悦,到虞谷家还抱起鸡毛转了两圈,狗跑了她又去找虞小杞玩。
虞谷刚杀完鸡,正准备拔毛,鸡血在一边的海碗里,女人站在水槽边冲手,看郦安筠要过来,说:“你别看了。”
郦安筠嗤了一声:“我又不是边亿。”
现在的天气室外很冷,郦安筠出门还戴着耳套,虞谷穿着乡下常见的防水加绒迷彩外套,在家里做饭懒得戴手套,一双手冲冷水也毫不在意,郦安筠看了都哆嗦,问:“你不冷吗?”
虞谷:“冷啊,你让我摸摸。”
郦安筠迅速后退半步,虞谷唉了一声:“真是伤心,骗骗我也好啊。”
这时候虞小杞被边亿叫下来了,小家伙今天还有跳绳打卡,边亿本来想帮她做的,刚下楼就被赵金凤叫去厨房生炉灶。
郦安筠不太高兴:“你妈妈明显更喜欢边亿。”
虞谷怕拔鸡毛味儿太大熏到郦安筠把她推开,笑着说:“那是边亿看着能干活,你能吗?”
郦安筠试图争强好胜:“为什么我不能,我也能……”
热水倒进桶里热气缭绕的,虞谷试了试水温,又往里面继续加。
冬天天黑得早,院子外面的灯亮起,偶尔有车路过门口,声音都能辨别车型。
“算了吧郦小姐,这种生火做饭的活还是让我来吧,小杞在等你。”
郦安筠还是不服气,“我露营还能生火呢。”
虞谷没有和她一起露营过,“那下次你来。”
虞小杞:“小郦阿姨!”
郦安筠走了。
虞谷一边处理鸡一边看郦安筠和虞小杞跳绳,窗户打开,在里面厨房生火的边亿探头,“你鸡好了吗?”
虞谷:“毛都没拔完呢,你闲着没事把饼先烙了。”
边亿拖着音开玩笑,“你这么磨蹭得到什么时候,毛拔完了我来切好了,你去和郦安筠玩呗。”
她还要掐几句怪调:“小朋友们玩游戏也要记得回家吃饭啊。”
虞谷直接往她脸上丢了一撮鸡毛,边亿嗷了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郦安筠转头看过去,虞谷还在笑,虞小杞捏着鼻子绕到另一边:“小郦阿姨,等会你和我一起跳。”
虞谷杀鸡修理鸡速度很快,切完肉郦安筠也录好了视频,一大一小完全玩嗨了,录视频开特效,完全没注意脚下的台阶。
虞谷一直留心郦安筠,这会手上的肥皂沫都没擦干就冲了过去,怕郦安筠踩空摔在地上——
“小心!”
虞谷家院子是有台阶的,虞小杞和郦安筠都是在大门门口跳绳。原本位置也够,一般没有栽下去的风险,她们注意力太集中,反而忘了后退就掉下去了。
郦安筠习惯性伸手把小孩往前,自己惯性后仰,虞谷赶过来也差一点,自己摔了下去,还能撑起一只手,不然后脑勺落地,风险更大。
虞小杞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还在录视频的手机,里面厨房的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边亿冲出来就看见摔在地上的郦安筠和虞谷,“你们仨一起跳绳啊?”
她伸手去扶郦安筠,问虞谷:“怎么样?”
虞谷还能自己爬起来,她左手掌心磕破了,肩膀有点疼,没说话,郦安筠吓了一跳,“哪里疼啊?”
“手没事吧?”
郦安筠看见她掌心的破口尖叫道:“都出血了。”
虞谷:“没事,你多大了还不看看路。”
郦安筠顾不上回嘴,看虞谷脸有点白,“伤到骨头了?”
赵金凤过来按了几下,虞谷还是说没事,简单给掌心涂了涂药打发厨房的人回去,自己也跟着进去帮忙了。
边亿点的烙锅确实不错,吃饭的时候郦安筠还一直看虞谷,身边的人给她夹了一个鸡腿,“真没事,别想太多。”
郦安筠压低了声音:“你以为你疼我看不出来?”
虞谷:“就是手疼而已,没什么的。”
郦安筠:“真的?”
边亿还在和赵金凤喝酒,她是虞谷家里的常客,和大人能唠很多,不爱笑的赵金凤也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见对面的两个人低头说话,咳了一声:“悄悄话不能吃完饭再说?”
郦安筠瞪了她一眼,边亿呵了一声:“还瞪。”
现在郦安筠心情不好,简直是乱杀,对赵金凤说:“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边亿和我朋友在谈恋爱。”
这种话题谁都爱听,埋头苦吃的虞小杞都迅速抬眼,顾不上擦掉嘴角的饭粒。
虞谷爸爸也很惊讶:“你的朋友?”
赵金凤好像不意外:“她都能和虞谷一块玩,肯定也是女孩呗。”
边亿:……
虞谷压低了声音,问郦安筠:“真的吗?”
郦安筠:“我乱说的。”
虞谷:“那完了,等会儿边亿要找你算账的。”
郦安筠在桌下踩了虞谷一脚:“不能你顶着吗?”
虞谷唉了一声:“手疼啊,打不过她。”
郦安筠看了眼她左手掌心的药水,问:“那你三天后的席怎么办?手都伤到了。”
“我就炒个菜没什么的,”虞谷开席前期都有人准备,“你要是心疼我,等会去切个果盘。”
郦安筠:“好。”
事实证明郦安筠的能力都点在别的地方,切个水果不说好看,连正常都算不上。
边亿直接拍了照发到朋友圈,郦安筠当场给沈愿打了电话告状,吵架吵得厨房都能听到。
虞谷在厨房陪赵金凤收拾,赵金凤一直不喜欢洗碗机发出的噪音,和虞谷抱怨了几句,看虞谷一直看向外面,说:“那你也出去好了,手都不能沾水了别站在这里。”
虞谷:“我陪陪你。”
她的妈妈和郦安筠的妈妈不一样,操劳过度,又失去了一个女儿,白发染黑了又白。
“你陪我干什么,陪陪红红。”
赵金凤笑了,“你们和好了就好,像上个月那样家里人都心慌慌的。”
虞谷:“和好了,你看她多有活力。”
她手还是疼,自己按了按又觉得没问题,目前也没肿。赵金凤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低着头擦厨房的台面,“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会在家里好好待着的。”
“你有自己想做的事就去吧,苍城又不远。”
“村里还有人的女儿在国外呢,家里不也俩老头老太太生活,出点事人家也没那么快赶回来。”
虞谷笑了:“那我没那个本事。”
提到这件事赵金凤又有些好奇:“那红红怎么没去啊?”
虞谷也不知道,笑着说:“那我等会儿我问问她去。”
“总之你别担心,”赵金凤擦完桌子靠在一边,在厨房的灯下看仅剩的一个女儿,“夏夏之前就说了让我们不要阻拦你谈恋爱,爸爸妈妈也不会拦你的。”
“你也别为了家里人耽误,爸爸妈妈以后总会死的,你总要过下去的吧?”
“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会后悔的。”
虞谷很少能听到赵金凤说这种话,虞夏结婚那年走流程的父母感言赵金凤哭得稀里哗啦,虞谷一直不喜欢她的姐夫,觉得虞夏想要小孩,不如找个上门女婿。
现在小孩还是姓了虞,没什么变化。
她偶尔也会幻想时空倒流,但改变了过去,那小杞也不是小杞了。
这些都是睡前的臆想,醒来又是继承过去的新的一天,忙碌的行程,流水的订单和农村的鸡鸣。
现在唯一不同的是,郦安筠回来了。
她依然会走,这一次虞谷和她一起走。
虞谷想了想说:“妈,再过一年我想去苍城开个店。”
赵金凤也不意外,家里现在没什么外债,先不说流水席厨师体面与否,这山路一程一程,赵金凤依然很怕女儿重蹈覆辙。
没有家长不希望小孩平平安安的。
她问:“为什么不是年后就去呢?”
虞谷把灶台的锅具摆好,“这不是明年也有人约了吗?有些人情没这么好还的,爸爸出事帮过家里的人希望我去做饭,也不好拒绝。”
“人家也不是不给钱,只是看得上我而已。”
虞家的厨房翻新后也没什么城市新房的味道,或许是那铁锅土灶,贴着灶神的被烟熏火燎的红纸。
挂在柱子上的万年历都换成了崭新的一本,赵金凤拿鸡毛掸子扫了扫边上的灰尘,“是我和你爸爸太……”
“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妈,”虞谷笑了一声,把人往外推,“去吃郦安筠切的水果。”
话音刚落郦安筠推门进来,那盘被边亿耻笑的水果的确很难让人下手,赵金凤说:“我切一份新的吧。”
虞谷:“还是我来吧。”
郦安筠:“你能行吗,手都这样了。”
虞谷:“我手又不是断了。”
赵金凤走后厨房就剩虞谷和郦安筠,洗碗机还在工作,各种喧嚣的声音糅在一起,郦安筠站在虞谷身边看她切苹果。女人的侧脸混着灯影,戴着手套的手微微弯起,水果都很听她的话。
“好了。”
虞谷说完郦安筠还在发呆,她又喊了一声郦安筠的名字,不料对方突然袭击,抱住了她的脖子。
“怎么了?”
虞谷手还疼着,想着上去擦个油,郦安筠越抱越紧,嘴唇蹭在她的颈侧,没有说话。
亲吻不用预告,最后还是虞谷先投降,意犹未尽的那一位不满地抬眼。
虞谷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郦安筠哼了一声:“真扫兴。”
“郦安筠,我觉得你要送我去一趟医院。”
不等虞谷补充,郦安筠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听到虞谷吃痛的一声,“你轻点。”
“我手肘关节很疼。”
郦安筠急得都快哭了,一边带她出去一边说:“还好不是拒绝接吻。”
“怎么还在想这个?”
虞谷自己切水果还吃了一块,接吻满嘴果味,郦安筠随便和虞家人打了声招呼,带人走也雷厉风行。
虞小杞完全没懂,对外公外婆说:“她们肯定去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