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艾摇头:“我才刚见到你哪里能看得出讨厌。”
郦安筠的确没什么旺盛的食欲, 但虞谷给她单独准备的饭又挺好吃,如果田兰月在,肯定看得出郦安筠比家里吃得多了。
“那你刚才还说我喜欢她。”
郦安筠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邱艾看她, “你们看上去很熟,就很不一样。”
和虞谷说话的时候郦安筠总像个定时炸.弹, 有些东西总是难以开口。她在家陪田兰月看热播剧还能对角色恨铁不成钢, 说这有什么好扭捏的, 落到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区别,话到嘴边, 又咽下去了。
郦安筠叹了口气:“其实我和虞谷很多年没联系了。”
邱艾看郦安筠不吃餐盘里的水果杯, 问:“这个可以给我吗?”
郦安筠把水果杯递给她, 邱艾还要眨眨眼, “没关系吗,是虞老板给你的爱心水果。”
“这有什么的, ”郦安筠理所当然地说:“她肯定不止做了一杯。”
中午吃饭的时候桌上就有果盘,郦安筠听其他人说这次的排场算大的, 估计也给了虞谷不少钱, 不然不到开席日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邱艾摇头晃脑,“果然被偏爱的就有恃无恐啊,歌词写的居然是真的。”
“肯定是单独给你做的,不然哪有这么可爱的杯子,”塑料杯还长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虞谷把虞小杞的杯子拿来了。鲜果切好, 一次性的叉子尾部都是彩色珍珠。邱艾叹了口气, “我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体贴的对象呢。”
在邱艾眼里她就是纯粹的口是心非,虽然不熟, 也才知道这两个人很多年没见,她似乎笃定自己看到的那张照片是虞谷滚烫的爱意,“你真的没有一点喜欢虞老板吗?”
她不是很理解,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直女啊?”
这个问题之前沈愿就问过郦安筠,她半天没回答,邱艾哦了一声,“那你恐同。”
郦安筠:……
轮班的戏曲小老师很活泼,又拿筷子戳了戳斜对角那边桌上的女人,“你和崔蔓一个德性啊。”
郦安筠不太明白:“崔蔓?”
刚才开会的时候孙盎然还在和朋友发消息,据说她朋友是崔蔓的粉丝。在现场的几个人都不追星,也不太懂这些,很难理解这年头还有赚那么多钱的人愿意来奏哀乐的。
邱艾嘟嘟囔囔地:“崔蔓还成天说她不是呢,我一开始还被她骗过去了。”
那边和一群大爷大娘喝酒的年轻女人似乎注意到这边的目光,冲郦安筠笑了笑。邱艾啧了一声:“真轻浮。”
郦安筠皱了皱眉:“很轻浮?”
邱艾捧着脸点头:“她又是搞音乐的,可多女孩喜欢她了,不是你看她像是对男人有兴趣的吗?”
郦安筠总觉得邱艾和崔蔓好像也有点私人恩怨,不然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咬牙切齿,她问:“那你喜欢她啊?”
邱艾摇头:“当然不是,美女我都喜欢。”
郦安筠抽了抽嘴角,对面的女生凑过来了一些,“郦姐这样我也很喜欢啊。”
郦安筠觉得就她这个路数,不恐同的也怕是要浅恐一下,她转移话题,“那虞谷和崔蔓关系好吗?”
“她俩一看就撞号了。”邱艾吃水果杯吃得眼睛眯起,“虞老板不是1天理难容。”
郦安筠觉得她的眼神很有问题,刚要问点别的,没想到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邱艾手上的水果杯,虞谷声音淡淡:“怎么给她吃了?”
邱艾冲虞谷笑:“郦姐姐疼我。”
郦安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虞谷把水果杯塞到了邱艾手上,“洗了还给我。”
她目光落到郦安筠的餐盘:“怎么吃这么点,我已经做得很少了。”
一边的邱艾还想看热闹,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她哪里的笑点,笑起来甚至有一点点猥琐,郦安筠很难想象她正儿八经在剧团的日常了。
虞谷对邱艾说:“你吃完了就走吧。”
邱艾:“赶我走啊?”
她尾音拖出了唱腔,虞谷点头:“别耽误我时间。”
邱艾的笑有几分促狭,又说:“你着急什么,不是和郦姐姐住一屋的吗?”
虞谷:“和你没关系吧?”
她就算说这种话听着也没什么威胁,这个时候郦安筠才看到虞谷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核桃,掌心摊开,她捏核桃的声音清脆,配合灯下的笑颜,就差写着快滚了。
邱艾有恃无恐:“好凶的~郎君~呀~”
她拎着塑料水果杯去找崔蔓玩了,虞谷低头,把剥好的核桃给郦安筠,“不合胃口?”
郦安筠:“没有,我……”
虞谷又开口:“阿姨把你之前做的手术告诉我了,又说你工作经常不吃饭。”
她的口气和重不沾边,和邱艾说话还有明显的区别,郦安筠就是不满意,“你管我?”
虞谷嗯了一声,“我是想管你,目前也在管你。”
郦安筠:……
虞谷给她送了一颗核桃仁,“阿姨还说你原本计划下个月回苍城重新找工作上班的,如果不是你朋友有工作拜托……”
郦安筠拍了拍桌子,很不高兴:“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周围的喧哗短暂安静了一会,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桌,但又很快继续聊天了。
有些人见怪不怪,多的是这种场合喝多了的醉鬼。
坐到崔蔓那一桌的邱艾靠近崔蔓,“我觉得虞老板表面看着好说话,搞不好很……”
扎着道士头的仪葬队女老板微微歪头,目光扫过灯下虞谷的背影笑着问:“很什么?”
邱艾压低了声音:“很色。”
崔蔓挑了挑眉,不知道平时爱看什么的戏曲老师小邱已经在给自己倒蜂蜜茶水了,“你别装不懂啊,自己搞艺术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最近我看网上有人发你和一个赛车手的照片,那位靓女更色啊,那肤色,那肌肉线条,那金属……”
崔蔓受不了这种风格的辣妹,打断她的浮想联翩:“姐,喝你的吧,等会又要开嗓了。”
郦安筠拍桌拍得手疼,虞谷笑了一声,“大概是希望我管你吧。”
她微微歪头:“看来阿姨同意了。”
郦安筠当然知道田兰月同意了,但虞谷此刻的得意又让她不太高兴,哼了一声,“不要过多脑补。”
虞谷点头:“那就字面上的管管你,负责郦小姐的一日三餐。”
郦安筠别过脸,语气闷闷:“这么熟练,谁知道你对几个人这么说过。”
坐在边上的人扣了扣桌子,示意郦安筠继续吃,“只对你说过。”
“小杞都不用我负责一日三餐。”
郦安筠问:“刚才小杞给你打电话有事吗?”
虞谷点头,“说想我了。”
郦安筠无言以对,虞谷笑了一声,“是我妈不会辅导她的作业,现在小孩上学也很多要打开还要群接龙的。”
她没有带着懊恼,“是挺烦的。”
郦安筠挺好奇的,问:“之前是你辅导的?”
她看了虞谷一眼,身边的人嗯了一声,“知道你成绩好,但我也不至于小学题都做不出来吧?”
郦安筠笑了:“难说,现在小学奥数都很难的。”
虞谷轻飘飘地回:“那不是有你吗?”
郦安筠:“什么?”
虞谷:“吃你的吧,我去后面看看。”
郦安筠给田兰月发了好几条微信,亲妈回得不急不慢——
[是我拜托虞谷的啊,有问题吗?]
[我是管不住你了,只能拜托别人管你咯。]
[反正你妈妈我做饭也不好吃,虞谷还挺会照顾人的,你干脆也别回家了,反正最近要忙工作。]
……
郦安筠头都大了,她发现除了她所有人都仿佛和开了快进一样,完全没有她和虞谷多年没见完全不熟的意思。
那虞谷呢?
她总能感觉到的吧?
她给田兰月发:什么叫我别回家了?我只是这几天不回家而已!
[我后天就回来了。]
[我又没嫌弃你做饭不好吃。]
[再说了家里也有爸爸做饭啊,当初是你让我回来的,现在又让我走?]
她俩完全没一般母女的温馨氛围,聊天记录往上翻也很有火药味。
要么是郦安筠杠,要么是田兰月杠,当初郦安筠在苍城医院养病,沈愿来探望她就目睹过这种现状。
田兰月明显更操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居然如此轻飘飘地放过了出柜问题。
[我打听过了,虞谷又不是没钱,她在嘉湖天苑那边还有房子呢,只是还没交房而已。]
[你从小到大什么都要最好的,我……]
郦安筠完全不怀疑田兰月的动机,她的行动力强就来自田兰月。
亲妈在这方面也要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知道她到底和谁打听的?不会是虞谷的妈妈吧?
等一下!虞谷的妈妈难道知道她?
郦安筠吃饭都没心情,烦躁的时候沈愿又给她发消息。
她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开会从后面冒出来的人,发的表情包都很揶揄,又问:那就是你的理想型?比我想得好多了呀。
[听说是厨师?]
[可以啊你,果然具体的理想型都有参考坐标,我都截图了你看看啊。]
沈愿发过来一张视频截图,虽然有点糊,但明显裁掉了郦安筠,留下背后的虞谷。
虞谷站在窗外看自己。
[小孙说这人是流水席的厨子,这么厉害,看着很瘦啊,有力气吗?]
她还附带自己和孙盎然的聊天记录,孙盎然还转述了和虞谷的聊天内容,也是她的题外话,认为虞谷太瘦了。
流水席厨子说:我扛你也没问题。
孙盎然和沈愿的聊天记录还发了好几个系统自带的惊恐小黄豆表情。
惊恐后还有几个色的表情。
郦安筠忍不住圈出来问:为什么要发这个表情?
沈愿秒回:你长得那么艳,还挺清心寡欲的哈。
郦安筠眉毛蹙起,吃完饭后还在思考这句话。
其他人都吃完了,帮工阿姨在陆续收东西倒剩菜剩饭,虞谷正在换煤气灶的零件,深秋的夜晚山头气温很低,虞谷为了方便干活把外套脱了。
她看着瘦,但附着的肌肉却很结实,看得出是常年干活的人。
堂屋院子很宽敞,头顶是一轮圆月,虞谷头发松散,没注意到她站在边上。
她修煤气灶都很专注,很容易让郦安筠想到以前她给自己修闹钟的时候。
虞谷会的很多,就是成绩永远冲不到前面,郦安筠也从来没觉得她笨。
为什么呢?
郦安筠还头痛过,反而是虞谷安慰她,“总要有人第一的,我每次认真考试不就好了。”
她没什么强烈的目的,做什么都似乎差不多就行了,郦安筠当时问:“那你做什么会全力以赴?”
那天周末,虞谷坐在周绢花家里的客厅看杂志,她翻页温吞,声音和窗外的鸟鸣混在一起:“谈恋爱吧。”
郦安筠吓了一跳:“你喜欢谁啊?”
虞谷:“我随便说的。”
郦安筠不依不饶:“你这么说肯定有。”
两个人还差点吵架,最后是外婆让她俩一个买菜去一个去搬东西才消停。
多年后的今天,郦安筠站在头顶熄灭的灯下,看着月光照耀下的虞谷,心想她也没全力以赴啊。
孙盎然从边上过来,她顺着郦安筠的目光看,提醒她:“郦姐,等会儿继续开会啊。”
郦安筠点头,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发那个表情?”
孙盎然:“什么?”
郦安筠拿出手机,孙盎然都结巴了,呃了好半天,看向拎起实木砧板宛如拎塑料袋的虞谷,唔了一声,“就很……很有力啊,很……”
她难以启齿,干脆给郦安筠发了一张图片,丢下一句是邱老师发我的就跑了。
郦安筠点开后迅速锁屏,但那张图烧到了她的脑门,她心跳都加快了。
邱艾是没说谎,虞谷很像她喜欢的游戏角色,但哪个游戏会有这……这种造型的啊!!
太……太那什么了吧!
明显是成人向的啊!
*
晚上虞谷收完厨房又清点了菜,她和主家核对了明天的菜,必要的寒暄之后也就闲下来了。
吃饭的堂屋空无一人,帮工阿姨们也都走了。
现在不到晚上八点,换做以前虞谷也可以回家睡觉等着第二天早上再来。但车程太远,算上油费和开车的精力性价比不高,她也只能留下来。
鸭鸣村不大,从村头走到村尾也不需要多长时间,虞谷打算九点多去睡,带着狗出去逛了逛。
虞小杞完成了作业打卡,给虞谷发了好几句语音,小孩人精得很,多少知道和虞谷一起的郦安筠不同寻常。
睡觉前她和虞谷打电话,“小姨,我刚才去你房间拿订书机,看到你放在抽屉里的照片了。”
虞谷:“怎么还偷看我的私人物品?”
她的口气也听不出生气,这个点的乡村已经很安静了,丧事的锣鼓是寂静里唯一的热闹。
现在的喜事大多放在酒店,没人愿意在老村老礼堂完婚,老人家几乎只在过年和村里其他人死的几天白事上稍微热闹一下。
鸡毛在前面走,虞谷刚才打开了它颈环的探照灯,地上是虞小杞写的滚动鸡毛记录。
虞小杞:“我这不是偷看,是刚好看到了。”
她还要强调一遍,“我的动机是很纯洁的。”
儿童手表也有拨号功能,虞小杞和鸡毛公用同款手表,只是型号不一样。
鸡毛项圈里挂着的那个三秒呼叫自动接听,通常用于它在乡野乱窜,虞谷喊它回家的时候。
虞小杞的儿童手表功能更多,还能发微信,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虞谷发照片,“小姨,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啊?”
虞谷点开看了看,“我上初三的时候。”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虞小杞哦了一声,“那我还没有出生。”
虞谷笑了一声,似乎想到虞夏当时的样子:“那时候你妈妈大学还没毕业。”
虞小杞问:“那是我妈妈拍的吗?”
虞谷嗯了一声,“只有她有手机,毛衣也是她在夜市买的。”
照片里的两个人明显衣服不符合穿衣人的气质。
郦安筠那件蓝色灯泡毛衣太大,肩线都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衣服都快到膝盖那么长。虞谷的那件又太短,而且她是在不太适合穿红色,虞小杞忍不住说:“小姨,你穿红色好好笑啊。”
这句话郦安筠也说过,她笑了一声,“郦安筠适合。”
虞小杞问:“郦阿姨呢,你们不是在一个地方吗?”
虞谷:“她工作去了。”
这个点虞小杞都写完作业了,她问:“郦阿姨这么忙的吗?可我听外婆说她好像在休假。”
赵金凤知道的都是吃席的时候田兰月和她说的,虞谷也不意外,“她人就这样,没事都要找点事。”
虞小杞又问:“那你没事不陪她吗?”
虞谷笑了:“都说了她在工作。”
小侄女很关心这方面的问题,语气认真:“可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郦阿姨说她的工作也不正式啊,只是帮帮忙而已,这有什么关系的。”
小孩子说话也不嗲,还要硬装大人教训虞谷,实际上只会让人觉得她更可爱了。
虞谷笑着说:“真的要这样吗?会打扰她的。”
“小姨就是人太好说话了,”虞小杞已经洗漱完躺上了床,虞夏去世后刚开始一段时间是虞谷和赵金凤轮流陪着她睡觉的,现在小朋友自认独立,仿佛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可以疏导的对象,“绢花外婆都说了,和郦阿姨相处就是要态度强硬一点。”
这句话虞谷没听见过,问:“什么时候说的?”
虞小杞老底全掀:“我去郦阿姨房间拿文具盒的时候。”
小孩能听到小姨电话那边的虫鸣声,这会鸡毛站在前面等停下来打电话的主人。村子里还有几乎人家门开着,能听到里面电视传出来的声音,也有人互相拜访做客聊天。
“小姨很久以前就喜欢郦阿姨了吗?”虞小杞问,虞谷和虞小杞相处的方式更像朋友,她嗯了一声,“所以小杞老师有什么点评吗?”
虞小杞装腔作势,还要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那你现在告诉她了你还喜欢她了吗?”
虞谷:“还没有。”
虞小杞:“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我想听她说,”虞谷笑了笑,跟着鸡毛转弯,才发现自己绕到了这郦安筠开会的房子后面,“就算我说喜欢,她也……”
虞谷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说的对,果然还是要强硬一点是吧?”
两个人又聊了聊今天学校食堂的菜,虞小杞挂之前又说:“周五到周末学校有三天一夜的研学,我周末也不用去上课啦。”
虞谷:“知道了,我给你请假。”
虞小杞:“你也可以约会。”
“知道了。”虞谷说:“你快睡觉吧。”
走过之前走过的窗户,郦安筠似乎开完会了,窗户也关上,虞谷经过大门的时候遇见了拎着洗漱包回来的孙盎然。
“虞老板,你下班啦?”
虞谷问:“郦安筠呢?”
孙盎然:“刚才和我们一起洗脸去了,现在应该回房间了。”
她又苦着一张脸说,“我们借了阿婆的厕所,但洗澡没热水了,她让我们用热水瓶。”
现在的村子条件有好有差,鸭鸣村算不好的那一类,虞谷点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反锁着,她敲了敲:“郦安筠,你在里面吗?”
里面透着光,很快有人开了门,郦安筠换了一件衣服,她仍然试图支起帐篷。孙盎然那个房间起码还有床,这一间的床都是虞谷自带的充气款,郦安筠就算之前经常出差也没过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是她一个人,她也不会抱怨就这么凑合,但虞谷一进来,她的烦闷无处发挥,开始发牢骚:“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虞谷刚才收拾院子厨具的时候就想到了郦安筠拿来的帐篷,她蹲下说:“我把它修好。”
这间房确实不如孙盎然他们的房间,郦安筠是花钱考察的,这也算是预支出的一项,主家特地腾了两间房。虞谷只是厨师,就算是对方请来的,也没有这种规格的待遇。
仪藏队的几个大叔都挤在一间房,唱戏的两个女孩和崔蔓凑合,住在村里另一户人家家里。
郦安筠却从中得出了虞谷被撇下的待遇,哪怕对方力气很大,是个能扛事的人。
为什么给她提供的就是头顶悬梁还放着棺材,偶尔有老鼠跑过的杂物间呢?
虞谷身上还带着外面晃悠的冷气,鸡毛跟着它进屋自己找了个地方趴下了,虞谷拿起手机蓝牙关了狗身上的灯,又从兜里拿工具,“帐篷只要拿东西捆一下就好了,我箱子里还有铁……”
她的手被郦安筠抓住了,虞谷转头,不解地看向刚洗漱完留海掀上去的郦安筠,“怎么了?我不出去,箱子就在……”
“虞谷。”
郦安筠喊她。
“到。”
虞谷拉起郦安筠,让她坐在一边的充气床上,“你洗过脸了?”
郦安筠嗯了一声,虞谷问:“我听小孙说你刚才想去洗澡,没热水了?热水瓶呢?”
郦安筠没拿开虞谷的手,她低着头说:“还没灌满,阿婆让我们去中堂拿。”
孙盎然是来考察的,仍然不敢靠近主灵堂,得知死者年纪轻轻还是个二婚,小孩的后妈是头婚的姐姐更是一言难尽,晚上开会光顾着讨论这事了。
郦安筠只在工作方面插话,八卦不怎么搭腔,她总是走神想虞谷。
虞谷知道是哪个阿婆,说:“那修完帐篷去拿。”
郦安筠问:“以前也是这样吗?”
虞谷开了充气床下面随身带的一些工具,和刚才她修煤气灶一样,估计习惯了随时检修。
但虞谷也有很可爱的时候。
比如她会花钱集饮料瓶盖,为的就是兑换一张卡通贴纸,虽然最后都贴到了郦安筠的文具盒上。
虞谷没抬头,“什么以前?”
郦安筠顿了顿,说:“就……你到这种村里开席,住一晚的时候。”
虞谷:“你指什么?我很少住下的,如果不是你们这次来,可能我就睡车上了。”
她的车后面也能睡人,狗可以睡在驾驶座或者副驾驶座,郦安筠想了想那个画面,“你流浪人啊?”
虞谷笑了:“这就叫流浪了?住别人家也不好啊,多不方便。”
虽然这边民风淳朴,虞谷也很有警惕性,这次郦安筠过来她也不放心,还让崔蔓和她们队里的人看着点。
虞谷去一边固定帐篷,看了一眼洗完脸卡着刘海,嘀嘀咕咕嫌弃这个哪个的郦安筠:“你以为我是你吗,要求那么高。”
“凑合就可以了,这种天气你不能忍忍少一个晚上洗澡吗?”
郦安筠也承认自己的娇气,耸着肩说:“我忍不了。”
虞谷也清楚她的个性,想了想村里的设施,又看了眼手机地图,说:“那等会我带你去隔壁洗个澡吧。”
郦安筠:“隔壁?隔壁不是民居?”
虞谷放下工具说:“隔壁镇上,有旅馆,开车二十多分钟。”
如果是晚上的路况还要更久,郦安筠问:“不会很麻烦吗?”
虞谷:“是啊,麻烦死了。”
郦安筠就是这样,哪里都很麻烦,虞谷第一次见到她吃饭挑三拣四就知道自己要是和这个人做朋友,恐怕会负债累累。
当时只是预感而已,哪能想到后面衍生成了情债。
很麻烦的人让她甘之如饴解决麻烦,就像这样的夜晚,锣鼓声骤停的时刻,郦安筠问:“那你还要带我。”
虞谷背对着她捆帐篷,她冲锋衣的袖子都撸到了手臂,露出好看的线条,笑着说:“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郦安筠满脑子都是孙盎然分享的那张图,“肉.偿。”
虞谷没听懂,问:“什么意思,你想吃肉啊,给你的晚饭不是……”
郦安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打断虞谷的絮叨:“不是,你听错了。”
虞谷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