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堪萨斯之行十分愉快, 玛莎大约是世上最好相处的那一类母亲，就算若娜的部分表现有些失礼，她依旧热情非常。
望着她, 若娜不禁想起了快要被自己忘掉的“母亲”。
她成为吸血鬼的时间远超于作为人类的时间，关于人类最后的记忆是医院和病床，还有换来换去的护士和医生。
为了让她活下去，她的父母选择失去她。
可是她并不喜欢他们的这个决定，在刚成为吸血鬼的那段日子里, 她对父母充满了不解——如果可以，她宁愿痛痛快快地死去。
若娜转化时的反应很大，据男妈妈后来说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虚弱, 承受不了黑夜的力量。
她在得到新生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些后遗症, 人类时期的记忆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印象最深的就是医院, 一个又一个医院。
还有雾气氤氲、燃烧着煤气灯的黑色城市。
出神地咬着手上的苹果派，帮玛莎整理好仓库的克拉克回来了, 格子衫因为刚才的劳作解开了最上面的几粒扣子，满脸阳光地笑着问她要不要现在就去蓝家族的旧址。
视线可耻地在小镇青年露出来的腹肌上停留了片刻，她端正了姿态，假装自己还是个正经人。
“旧址？”
“唔, 就是……”克拉克阻止了语言, “买下你家农场的买主从来都没有来住过，也没有请人维修房屋。所以在去年的时候, 那栋老房子因为暴风倒塌了。”
若娜想起来了，当时游戏还提示过这件事, 但她并没有在意。
“真可惜。”她说，“去看看吧。”
堪萨斯乡下的农场彼此间隔得都很远, 曾经属于若娜家的玉米地因为荒废了许多年而长满了杂草，只有房舍附近的土地保持着整洁。
“有时候我会来看看。”克拉克解释说，围栏在台风或是暴雨的摧残下消失了好几截，本该被它们保护着的房子也离奇地失去了屋顶。
台风，超英世界的台风威力果然恐怖如斯。
远远地站在这儿看了会儿，若娜并没有想起什么东西，她对于农场的记忆依旧只有游戏里的那些。
克拉克倒是有些兴奋地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然后顺势提出了下个星期带她去自己的另一个家——孤独堡垒。
他花了一点时间来解释那处氪星留下来的遗产，还说到时候要让她见见乔以及在堡垒录入她的指纹。
“好呀。”知道他想干什么的若娜干脆地答应道，语气轻松愉快，实际兴致缺缺。
今天晚上他们没有回哥谭，玛莎把克拉克的房间收拾了一下给她住，小记者则是在客厅打地铺。
睡觉前若娜开着玩笑要小竹马和自己一起睡，又作势去拉他的外套，把可怜的小青年吓得舌头差点打结。
“今晚不可以。”克拉克严肃地说，前些天倒是没见他这么贞烈。
遗憾地把扯开的扣子重新扣上，若娜规规矩矩地向他到了晚安。
克拉克在堪萨斯的房间布置得和大都会半差不差，正对着若娜的那块天花板残留着一个小钩子，那串星球最开始应该就挂在这里。
脑袋一转，两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映入眼帘，淡淡的花香很是助眠。
自己最近似乎迷上了睡觉。若娜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管家终于研究好了如何让小康纳马上长大，并按照若娜的要求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她。
若娜火速赶到了大都会的星辰实验室。
和前天相比，培育仓里的康纳明显长大了许多，一旁的数据也更新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个秃子终于决定好了他的名字。
上次的入侵没留下痕迹，卢瑟他们对若娜的小动作浑然不觉，完全不知道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即将被人拐跑。
还会上演一出伦理大戏。
有了经验的管家这次飞速黑了系统，同时还设置了好几道防火墙警惕着上次的另一股势力。
“已完成。”管家的声音比平时要冷漠许多，大约是不赞同她的行动。
做为斯塔克创造出来的AI，维护自己的创造者是刻在代码里的事。
“他们已经开始给他……康纳输入东西了。”若娜随意翻了下电脑里的资料，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U盘，把里面的私货藏在了数据流中。
“您在——！”作为一个代表着目前最高技术额电脑，它几乎是瞬间就读完了U盘里的东西：“miss，您在做什么？”
“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捐给哥谭大学。”若娜警告着，让它删掉自己刚才的记忆。
“我拒绝。”管家听上去十分不冷静，“我需要和您谈一谈。”
“我也拒绝。”
传输完成得很快，也许是实验已经无限接近成功，实验室对康纳的看管比上次严格了很多。若娜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有人来巡逻了。
她带着手机消失在原地，并在下一秒回到了克拉克的床上。
堪萨斯的星空澄净美丽，从窗口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偏东的月亮。
折腾了这么一回，若娜那点睡意早就不知道跑到地球的那个角落去了。安静的环境让她回忆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莱斯特，那个不知真假的莱斯特——虽然从对方的举止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希望他们还能再见面。
河堤下的庇护所估计已经被正义联盟监控了，男妈妈应该不会再回去。
系统忽然响起了提示，说对方已同意她的好友申请。
哦，是那个感觉不太对劲的神秘阔佬。
在超级英雄的世界里，阔佬往往会和“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联系上。虽然觉得攻略角色看直播什么的过于扯淡，可不知从何时起，现实和游戏的界限悄然模糊。
如果真的是他们……若娜点开了私聊，发了个“你好”过去。如果真的是韦恩或者斯塔克，前者做什么不好说，后者大约已经打上韦恩庄园了。
聊天框沉寂了好几分钟，就在若娜以为他不会回消息的时候，对方发了个可爱的蝙蝠表情包。
我趣，蝙蝠！她的手抖了几下，关掉了整个界面，不愿再看。
“检测到您心跳频率过快。”管家说。它平时并不会因为整个出声，因为若娜的心跳实在过于诡异，总而言之大部分时间都不太像人。
斯塔克对此不知情——这部分数据储存在一个私密的区域，是独属于它的小秘密。
心跳消失了，若娜进入了摆烂模式。蝙蝠，为什么偏偏是蝙蝠……小黄鸟的表情包都比这个好。
闭上眼睛逃避了会儿现实，她再度打开私聊，两人的消息停留在那张图片上，对方对她的态度一点都不热情。
谢谢你的打赏。若娜回想着其他主播是怎样和金主爸爸聊天的，打出了这么一行生硬的文字。
不客气。对方的回复也很无趣。
倒舒了口气，若娜觉得这应该就是个人傻钱多的普通观众，于是直奔主题地查起了他的户口。
我很喜欢你。这排字出现得很快，她愣了下，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可以见上一面。没有直接回答，但提出了见面。
《D与M之恋》完整做出来的城市不多，除了哥谭，其他的都能在现实找到同名的。
纽约。
对方先若娜一步打出了见面的地点，她迟疑了一下，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在堪萨斯的两日过得很快，克拉克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带她去学校故地重游，以前教过他们的老师离职退休许多年了，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若娜。
趁着学生上课的时间享受了会儿秋千，克拉克说以后他们也可以在院子里扎两个秋千架，还可以养条可爱的小狗。
他单纯的语气和纯良的眼神总是会让若娜感到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于是她别开了脸，仿佛晴朗的天空忽然就对吸血鬼有了莫大的吸引力。
“克拉克，”因为两人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了，她开口想要给小记者打个预防针：“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克拉克慌慌张张地说，不允许她再说下去：“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句是对小青梅说的，下一句则是为了说服自己：“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若娜听后微微皱了下眉，对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像是忽然从温顺的大金毛进化成了凶猛的小狼狗。
可当她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却依旧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总觉得那个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