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满屏幕的尖叫声里, 若娜掐断了直播。
【？？？我。我？？？？】
【姐姐这样是不对的！快打开摄像头！！我要看修罗场。】
【如果看不到接下来的事，我的一些美好的品格都——】
索性叉掉了直播的板块，若娜往克拉克的红披风里面躲了躲。
黑漆漆的眼神, 好吓人，就像一个半个月没吃饭的吸血鬼看到一顿大餐时的样子，他今天的护目镜还是红色的。
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下，克拉克酝酿着开场白，他的黑色同事却拎着手里的人下楼了, 仿佛真的只是路过。
望着地上的门板思索了片刻，克拉克看向了小青梅，提议道：“要不然, 今晚去住酒店？”
总觉得这个空荡荡的门框很不安全。
和克拉克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小记者第二天一早就找人修好了门, 还换了扇更结实的——据说在哥谭十分流行的超坚固炽合金大门, 再也不担心阿卡姆的罪犯们半夜“敲”门啦。
小青梅裹着床单在一旁观看了全过程，在克拉克说一定不会再有人闯进来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目光转向了飘荡着窗帘的窗户。
这可不太好说哦。
克拉克发现，他这颗失而复得的小青梅生活自理能力为零。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娜娜也属于鞋带都不会系的那种人……分开的这么多年对方一定过得很辛苦。
思想完全偏离了方向的克拉克想道，走之前看了看她手上的红点。
一晚上过去, 似乎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
而且这个颜色这个质感, 怎么有点像画上去的。
小记者带着疑惑飞去上班，离开时隐隐觉得附近有什么人, 但巡视了一圈后又什么都没发现。
可能是昨天的事让他神经紧张了。半空中的克拉克看着地上的公寓楼，娜娜站在窗口和他道别, 恋爱的感觉果然如蜜糖般甜腻。
他在搭档的催促里离去，没能看到当自己走后, 一个黑色的身影贴上了窗台。
“您很喜欢翻窗户，”若娜说，打开窗子“请”对方进来。
今天的大都会上空飘荡着一层乌云，沉闷的雷声自天边远远传来，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
正好，她不用总想着办法来掩盖自己的身份。
大大方方地站在了灰色的光影下，若娜看着这只超大型的黑色猫猫翻窗落地，轻盈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顺手给对方倒了杯水，她懒懒地坐到单人沙发上：“找克拉克？他出门了。”
“不。”蝙蝠侠说起话来惜字如金，只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是为何而来。
继续保持着镇定，若娜见对方没碰那个印着超人符号的杯子，索性自己拿过来喝掉了。借着水杯的掩护，她的眼睛不安地转了几下，随即想起了大狗勾昨天的话：“克拉克说你们要确定一下我的身份？你是为这个而来的吧。”
蝙蝠侠没否认，马上便开口问道：“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氪星人新鲜出炉的女友用骄横的语气说，但很快就因为黑漆漆冰冷的目光软了几分，却还是不愿意就此就范。
“去问克拉克。”她最后如是说道。
“你是堪萨斯人？”一晚上过去，看来对方已经做了不少的功课。
“明知故问。”坏脾气的女孩说，“你应该早就调查过我了吧？”
一叠纸放在了若娜的面前，上面有她在堪萨斯中心小学和中学读书的档案，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照片，只在她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拍过一张。
看到相片上的少女时，若娜的睫毛扑闪了一下。
该死，她那时的长相简直就是“若娜·”的翻版，自己居然忘了这回事。
“你后来转去了哥谭的学校。”蝙蝠侠拿过了下面的一张纸，“但没有去上学。”
“不想念了还不行。”嘴上不服输，脑海里却想起了当初作为若娜·的自我介绍——初中没毕业来着。
果然还是疏忽大意了。
若娜看到蝙蝠侠面罩下的脸似乎笑了一下，像是已经戳破了她的谎言。
她感到了一丝恼怒，和蝙蝠侠斗果然其乐无穷……才怪。
“再后来就没有你的踪迹了。”黑漆漆又开口了——当然没有，若娜没多久就回纽约去了，再来到哥谭就是装小白花当爱情骗子。
“很奇怪吗？”她边想着过去的事边说道，“毕竟哥谭的黑户不止我一个。”话说得理直气壮，原本她在和格雷森在一起的时候想过趁机改下档案，结果因为进展过快加上觉得游戏里没必要而作罢。
想道这里不免起了一点疑惑，这次的升级维护不会还有偏向真实的内容吧，以前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于背景板里。
“所以我才会来见你。”蝙蝠侠的语气仿佛在审讯犯人，令若娜小小地动了动身体，动作暴露出几分不安。
“哦。”她说，满不在意的样子。
“可以告诉我，你来到哥谭后做了什么吗？”异常温和的口吻，换做阿卡姆的罪犯估计会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过哥谭本来就没有这玩意。
“那可太多了。”若娜往后靠着抱枕，放在膝盖两侧的手因为衣袖的滑动露出了几个红色的小点：“吃饭睡觉找工作，差不多就是这样。直到遇见克拉克。”
“怎么遇到的？”
“天意。”若娜口中的话比脑子里的想法更快一步溜了出来，“上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警告声。
好像说错话了，若娜后知后觉，而原本端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蝙蝠侠也往她的方向倾斜了身体，打破了原本的安全距离。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他将“在一起”三个字说得格外的重，声音冷得能冻住人的血液。
若娜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消失了数秒，过了会儿才继续嘴硬道：“没错，有什么不对吗？”
这次轮到蝙蝠侠沉默了。
他用一种复杂到若娜分析不出来的眼神注视着她，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终究还是归于寂静。
“你喜欢他？”许久，公寓中才再度响起说话声。
“您觉得呢？”若娜笑了笑，给了个说不上答案的回答。
灰黑色的蝙蝠离开了，很快，大都会迎来了一场大雨。
听着窗外的雨声，若娜打开了直播，并将直播间的名字改成了“一起看大都会下雨”。
【满怀期望点进来——啊，这雨下得和姐姐跳海那天一样大。】
【前面的假粉吧，那天哪里下雨了。】
【听声音大超不在，壳杏仁你居然放心让姐姐一个人在家。】
【姐姐打算就这样等大超回家嘛QAQ，黑漆漆都没有这个待遇。】
大约是在好奇她为什么不跳过这段无意义的时间。
象征时间的指针依旧不能拨动，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若娜的心中升起，她停下了想要敲键盘的手，默默地将对话框里的字删掉。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电视中的天气预报说大都会近日将迎来一个小雨季，上面的主持人似乎和她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百无聊赖还有点惶恐的她打开了游戏的系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游戏的客服就像突发恶疾光速去世了一样，她的投诉愣是一条都没回复。
上一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连个客客气气的AI模板都没有。
“如果您感到无聊，sir为我设置了聊天功能。”
忽然冒出来的声音让若娜的手指误点了个什么东西，她没来得及看新跳出来的界面，关掉后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拿出了那部斯塔克工业的手机。
“是你呀。”把手边的书打开盖在脸上，虽然没什么心情聊天，但若娜还是随口问了句：“托尼还好吗？”
“sir很想您。”由天才科学家精心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几乎和真人别无二致，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机械式的感情：“sir发来了很多短信，还有电话。您可以看一看。”
“原来你说的聊天是这个意思。”若娜捡过了手机，随便翻了翻，收件箱是毫不意外的99+，名字都是同一个。
不过她这部手机的联系人也只有托尼·斯塔克一个。至于巴基，老年人不会用智能机。
托尼最近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只是明天打算去……哥谭一趟，斯塔克和韦恩有生意要谈。
大约是出于猜测，他以为若娜还在那座灰蒙蒙的黑暗之城，希望两人可以见一面。
明天不是周末，克拉克应该不会在家。
回了个“好呀”，若娜收起了手机，同时嘱咐道：“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再突然说话。”要是被氪星人听到就不妙了，失散多年的小青梅拥有一部钢铁侠同款的手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中午的时候若娜收到了克拉克飞越半个地球买来的午餐，对方看起来很忙碌，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飞去救援一场海啸。
而在若娜瘫回到沙发后不久，轻微的敲击声让她又回到了窗台边。
一个食盒静静地放在那里，上面插着蝙蝠镖。
官方正版手办。若娜将蝙蝠镖拔了下来，来回看了看，没有小机关，是最朴素的那一种。
食物被放进了冰箱里，这个额外的小礼物则是被她小心地藏了起来，打算明天去哥谭的时候找个加工店做成项链。
虽然不知道蝙蝠侠现在是个什么心理，但总归还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