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因为达米安的这句话,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积攒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观众们紧张地观察着蝙蝠侠和夜翼的反应,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两人既没有流露出震惊和愤怒，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达米安怀里的鸵鸟人鱼，画面一度静止，让许多观众怀疑是自己网卡了。
“咳。”阿尔弗雷德打破了双方的僵持, 故作轻松地道：“看样子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
“没错。”
“不行！”
布鲁斯和迪克给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回复，前者轻轻地看了后者一眼，继续道：“先订婚。”
【吼吼, 婚宴终结者要重出江湖了？】
【百特曼答应得好轻易, 一定有什么我看不出的阴谋。】
【大概是抢婚吧, 已经可以想象那时的新闻头条了。】
父亲的态度令达米安感到意外, 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多了，也许对方和大哥真的就只是在进行学术研究。
打算带着人鱼回刺客联盟的念头被压下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鹌鹑似团在自己怀中的“未来老婆”，觉得她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很顺眼的。
“不过。”就在他想接着讨论下订婚时，布鲁斯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若娜：“我们好像还没有问过人鱼小姐的意见。”
这有什么好问的, 达米安想, 难道她还会拒——
“我拒绝。”人鱼抬起头，掷地有声, 无比坚定地说道。
靠她居然真的拒绝了。达米安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困惑、不解，还有当众丢人的尴尬和混在里面的一点点怒意。
他松了手, 人鱼重重地摔在地上，尾巴却反应极快地扇了下他的头，传达出主人的愤怒。
“你竟敢对本人鱼不敬，可恶的人类！”她大声斥责道，“本人鱼不要你这个坏脾气的仆人了！”
“不要就不要！”达米安同样大声地吼道，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跳下了走廊，又很是生气地跑出了韦恩宅，不知是去花园看小马驹还是去别的地方了。
想不到他竟然真的会走，俯在地上的人鱼先是一愣，然后嚎啕大哭。
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冲击着其余几人的耳膜，也隔着屏幕折磨着观众们的大脑。
【人鱼的哭声，原来这么难听的吗？】
【佩服老爷他们，这种情况居然都不带皱眉头的。】
眼泪落下来化为珍珠，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见韦恩老爷和格雷森少爷都没有表示，阿尔弗雷德身不由己地承担了安慰客人的职责：“小姐……”
人鱼马上扑到了老管家的身上，抱着他继续放声大哭，只是声音比方才小了不少。
韦恩家的孩子虽然多，但没有一个会像她这样掉眼泪。
阿尔弗雷德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终于体验到了一把带正常小孩的感受。
虽然和达米安闹掰了，但若娜仍然住在她那个韦恩庄园的专属小房间里，每天最常见到的人就是老管家。
布鲁斯和迪克中间来过几次，可惜每次都不幸地遇到了管家侠。
观众对于她拒绝和达米安订婚的事有些难以理解，那会儿要是答应的话，全家桶不就马上可以打包结束了吗？！
若娜其实也想，可就在打算开口同意的刹那，她感觉到了危险，随即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
持续掉线的杰森一直潜伏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时刻准备着打爆……求婚者的狗头。
阿尔弗雷德当时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往她和达米安的身边走了一步；另外两条小鱼八成也是发现了，布鲁斯向窗外瞥了一眼，迪克却没什么动作。
她这几天着重注意了下外面的动静，那股暗藏着危机的视线和朗姆酒的香气没再出现了，应该是蝙蝠侠加强了庄园的警戒。
不过杰森可不是什么知难就退的性格，安全只是暂时的。
出神地看着那扇被封起来的玻璃窗，若娜无聊地猜测着杰森什么时候会现身，或者一直藏在暗处，直到她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后者是坚决不可能的，堂堂alpha怎可屈服于Omega之下。
她在水下吐了串泡泡，一个一个地飘上去，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破碎。
要趁着红头罩不在的时候搞定达米安·韦恩。
主动和她解除主仆协议并好几来躲着她的达米安终于又出现了，一身正装，手里还牵着匹毛发油光水滑的小马驹，鬃毛梳成了小辫子，用一根彩色丝带扎起来。
人鱼用迎面泼过去的池水和他打了招呼：“讨厌的人类。”她哽咽道，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想要变成珍珠的泪水在里面打转，于液体和固体之间反复横跳。
达米安拍了拍小马驹的脖子，让它走到了水池边：“赔礼。”
两个字说得异常艰难，对于他这个动物爱好者来说，这是相当困难的举动。
人鱼仍不知足，挑剔地审视了一番漂亮的小马驹，嫌弃地说：“太瘦太小了，给本人鱼当宵夜都不够塞牙缝。”
达米安震惊于她竟想吃掉小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
身体往下滑了点，尾巴伸出了水池，带着水汽的鱼鳍触碰到了他的脚踝。人鱼双管齐下地逗着他：“那你想我怎样对待它，订婚吗？”
语气满是调侃，达米安却愣了一下，差点就以为她是真的看上了一匹马。
也就是说自己在她的眼里还不如一匹马，虽然小马驹的确很可爱。
短短的几秒间，脑子里的想法百转千回，终于从“鱼马恋”跳回了正常思维。
“不要就算了。”他说，把小马转了个弯，让它自己哒哒下楼了。
拂开水池边的鳞片，达米安坐了上去，皱眉问：“你最近在脱……鳞？”
他不由得想象了下一条没有鱼鳞的鱼是什么样子，太过克系的画面令他马上将其赶出了大脑。
“本人鱼在蜕皮期！蜕皮！”人鱼高声反驳道，忍不住挠了两下下巴。
那儿的小鱼鳞也在松动脱落了，如今的她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说完刚才的那句话，人鱼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生达米安的气，整条鱼马上缩在了一起，像一条盘起来的蛇：“卑微的人类，谁允许你到本人鱼的地盘来的。”
“这是我家。”达米安说，他已经单方面宣布不和人鱼闹别扭了，依旧是很自然地问：“蜕皮期多长？”
人鱼正要回答，话快出口却生生憋住了，换成了：“凭什么告诉你。”
说完头都扭过去了，既像小学生式的吵架，又像小情侣间的拌嘴。
冷战这几天，达米安似乎完全对她的小孩脾气免疫了，认真地和她探讨起了学术：“蛇类蜕皮一般是三至六天。你体型大，新鱼鳞的生长周期好像也更为漫长，预计十五天到一个月？”
“才没有。”人鱼即刻反驳，又懊恼自己不该理他：“和你又没有关系。”
【大米：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可是我未来的老婆！】
【我悟了，姐姐上次在欲擒故纵，肯定是之前大米的好感还不够。】
【也可能是顾忌老爷和大少？姐姐心里有他们，感动。】
鱼尾又悄悄地来到了达米安的身边，鬼鬼祟祟地四处摸索着，在碰到他后马上就要弹回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你怎么随便动人尾巴！”人鱼像只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地说：“因为你的冒犯，本人鱼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话说得怒气冲冲，但脸上并没无气恼的神色，将口是心非贯彻到底。
握着尾巴的达米安想了想，一只脚踩到了水中，重点，没有脱鞋。
人鱼瞬间觉得这水不干净了，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可对方没get到。
聪明的达米安想起了人鱼曾经的教学，自己有点舒服，她也十分享受。
要是这样对方就可以消气，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闭上了眼，英勇就义般地啃上了人鱼的脸，地方是找对了，嘴里也多了一口的鱼鳞。
“愚蠢的人类。”他听到人鱼嘟囔道，对他道歉的方式仍有不满，却没有再回避和他对视了。
“小童子军。”她用了一个不太恰当的词来称呼达米安，尾巴一圈圈地缠到了对方的身上，矜持又高傲地说：“本人鱼来帮你温习一下功课。”
画面随之黑了下去，留给观众一个引起无限遐想的马赛克。
【大家好，我是马赛克，欢迎收看我的直播。】
【好想知道这层黑色下面究竟有什么，】
他们在屏幕前哀嚎，若娜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达米安的温度。
一个耀斑活动过于频繁的大太阳，炽热灼烈，像一团火那样跳动在她的怀里。
相比起第一次第二次的抗拒，现在的她差不多已经适应了不一样的黑屏体验，不仅一直在出言调戏着对方，还想伸手去捏他的脸。
意外的是，她居然真的感觉到了手臂的存在，也真的触摸到了达米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