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若娜曾经打开过好感显示, 观察过托尼对自己的好感变动曲线。
在九十到九十九的这个区间里，有时会跌到谷底，有时会攀至高峰, 甚至离满分不过只差那么一点点。
99.99，这就是他能给予若娜最多的喜欢。
对托尼的攻略开始于这个存档的早期，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攻略条件，一路莽着拿下了嫩嫩的布鲁克林小豆芽，跳出结局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和史蒂夫都活得好好的, 怎么就结局了。
后来接触到了玩家社区，才知道想要刷满托尼·斯塔克的好感，必须得到他的求婚。
再深入了解了下, 很多角色都是以“婚姻”为必备条件, 不得不庆幸还好第一个攻略的史蒂夫没有硬性要求。
钢铁侠的好感并不好刷, 但也是要分阶段的。父母去世前后是一个, 成为钢铁侠也是一个。
而若娜就比较幸运了，她当初在系统询问从哪个时间点为本回合起始的时候, 直接将那个拉条拖到了最前面。
史蒂夫注射血清的前一年。
游戏有寿命的设定，和身份以及超能力一样属于不可控因素。不过游戏方倒也没太为难玩家，大家roll到的一般都是八十到一百。
所以即使你幸运地拥有了最长寿的数字，也没法完整地体验“复仇者先锋”到超级英雄们最活跃的那段时间。
游戏小白若娜倒没管那么多, 拿到身份牌的时候还大惊失色, 心想这破头盔怎么先进到可以看破她吸血鬼的身份，直接退出游戏然后把全息设备锤烂。
数日后再度上线, 超能力又是“变形”，完美契合了她现实中的能力, 让她一度怀疑这游戏是吸血鬼猎人做的，目的就是揪出他们这些吸血鬼。
游戏中如实还原的上世纪场景使她慢慢放下了不安, 游玩了几天后也确定这不是敌人的阴谋，遂马上顺从本心勾搭了一棵野生的小豆芽。
和小豆芽的故事结束后，她本想去其他地方转转，却看到了好朋友霍华德刚出生的儿子头上，有个和史蒂夫一样的粉红数字。
记上心头，失去了初恋的若娜给自己冠上了未婚夫的姓氏，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家公司，又装模作样地对外宣告收养了个孤儿，于是开启了一人分饰两角的快乐生活。
青梅竹马的情谊总是动人的，何况还是两个性格合拍志趣相投的最佳损友。
托尼的好感很顺利地到了九十，然后他们就在那个区间里拉扯推拉，其间他还借着某次生日向若娜送出了戒指，但她没有收。
事后一了解，原来收了好感就满了，强迫症顿时有些后悔。
可后悔完又觉得相处多年的小竹马很可爱，不满的话他们可以再多待几年，也挺不错的。
后来，托尼明里暗里暗示了很多次“我们结婚怎么样”，若娜每次都搪塞了过去，直到她捡到巴基并在种植基地种上了李子。
小竹马不干了，小竹马很生气，小竹马必须要她给一个说法。
小竹马的好感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跌破了九十，变成了八十九点九。
虽然因为舍不得和她生气，很快就涨回去了，但若娜知道再拖延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对他说：“待我四十岁，如果你的想法还没有改变，我答应你。”
说完后，看着托尼眼里的雀跃，她有些不忍心地别过头。
回忆结束，若娜感觉到眼前的托尼很没有安全感。就算没开好感值的显示，她也能感觉到那个数字在随着对方情绪的波动忽上忽下。
为了缓解他心中的不安，她笑着捏了下他的鼻子，问他有没有在生日上给她准备惊喜。
“今年想吃比Mark还高的千层，”她几乎可以算是明示地暗示着他，“你觉得里面要是藏个丝绒小盒子，藏到哪一层比较合适？”
托尼享受着和若娜最后几个月的相处时光，巴基安排着给哥谭的那位大顾客发货，平静的表情下掩饰着“希望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的朴实念头。
加班处理了下公务，他回到休息区时看到曾经的好友坐在沙发上出神，双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里面有一张随身带了许多人的照片。
虽然不记得和对方是怎么当上朋友的，但黑心的老板说他应该试着开拓下交际圈，这样说不定可以改掉面瘫的毛病。
听到这话后他对着镜子端详了下他的脸，又疑惑地用手指拉出了一个笑脸，别扭至极。
“巴基。”沉浸在往事里的史蒂夫在见到巴基时勉强地笑了一下，收起了照片。
“别难过。”巴基道，性情大变的他让史蒂夫感觉到了陌生，但两人间的友情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我在想小娜，你还记得她吗？”史蒂夫问他，“你们以前的关系也很好。”
“不记得。”巴基诚实地说，诚实得令想要找个倾诉对象的史蒂夫有些难过。
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冷漠不利于建立和谐友好的关系，他巴基想了想，说：“她说她妈妈认识我。”
这里的“她”当然就是和养母长得十分相似的小若娜了，天知道为什么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为什么会比亲生的更像亲生。
史蒂夫精神一振，找他打听起了小小娜的事，不过巴基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她和斯塔克有个“四十之约”。
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自认为已经安慰到对方并扩展了交际圈的巴基起身离开了，留下宛如被雷劈过一样的史蒂夫。
小娜的宝贝女儿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好好的一颗大白菜怎么可以被斯塔克这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拱了？不行，绝对不可以！
史蒂夫握紧了拳头，简直想立刻就去找那头拱白菜的番茄鸡蛋色猪猪理论。
但这样小小娜好像会不高兴，她似乎挺喜欢斯塔克来着。
想到这里，他只好继续看着照片上的初恋情人，心道小娜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女儿她才四十岁就要被拱了。
史蒂夫在这里伤心的时候，巴基站在了刻着苹果的房门前，想要告诉自家老板他们公司刚刚赚了一大笔钱的事。
托尼已经走了，他看到若娜独自坐在床上，低头想着什么，看上去有些伤心。
看到他的一瞬间，若娜换上了一如往常的笑容，配上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猫耳，狡黠得像只真正的猫科动物。
“怎么，睡不着吗？”她看了下时间，从前这时候的巴基应该已经入睡了，他有着良好的作息，规律得仿佛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年人。
不过从年龄来说，他的确是位老人。
巴基把订单的事说了，对方听后却不太高兴，虽然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他说完后没有立即出去，抠门但心眼并不坏的老板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望着他，眼神却很空洞。
他知道她有话想说，从刚见面开始，他们之间就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
“我要和托尼结婚了，小鹿仔。”她说，巴基愣了一下，才机械似的回道：“恭喜。”
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托尼说他要帮你偿还债务，到时候你就不用天天做表格了。”若娜摘下了猫耳发箍，“当然，如果你想继续留在罗杰斯工作的话也可以。”
毫不犹豫地，他选择留下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若娜在哪里他就应该在哪里，除非无法抗拒的因素，他们不会分开。
若娜对他的选择早有准备，笑了下：“可怜的托尼，他又要不高兴了。”说完又问着门口这只已经在不开心的小熊，“你希望我结婚吗？巴恩斯。”
“不想。”答案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说了出来，巴基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回答，可既然说都说了，于是也就这样了。
若娜把他叫到了床前，然后示意他低下头，像是要吻他。
吻就吻吧，反正自己欠了她的钱，反正她是他的老板。
巴基想着，心跳加速，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那就多去认识几个朋友。”但她最终没有吻他，连贴面礼似的碰碰他的脸都没有。巴基更不开心了，可惜他有些面瘫，无论开不开心，表情都差不多。
“你呀，要是多笑笑就好了。”若娜拍了拍他的脸，“你会笑的时候可招女孩子喜欢了——我妈妈说的。”她为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随即缩进了被子里，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要睡觉了。
巴基一声不吭地走了，沙发上，悲伤的史蒂夫还坐在那儿悲伤，但他这次可没有功夫去安慰。
快速回到了自己的李子房，走进卫生间，他困惑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
诡异的笑容，冷酷的眼神，别扭得让人完全夸不出来。
他的嘴角又垂下来了，镜子里的自己瞬间顺眼了不少。
但一想到黑心老板说他笑的时候讨女孩子喜欢，便再次练习了起来。
老板也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