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若娜在黑暗中待了整整两天, 小气的蝙蝠侠依旧没给她开灯，也没来见她，似乎是真的打算把她一直关在这里了。
“闷骚的蝙蝠。”她对观众们吐槽道, 还不是在对话框上敲出来的，而是直接大声嚷嚷，生怕对方听不到。
【姐姐你快闭嘴吧，我担心你真的会进阿卡姆。】
【已经三天了，姐姐不是说七天搞定提宝吗, 现在还有没有可能？】
【我比较关心小红会不会恢复记忆，感觉要是恢复的话对姐姐的好感会跌到地心。】
【何止地心，直接跌到南半球去。】
记忆这件事若娜倒是不太担心, 系统的道具凌驾于一切医疗技术和科技之上, 蝙蝠侠能发现提姆的异常, 却无法解决掉这个异常。
何况“失忆”本就是一大医学难题, 至今都没什么好的办法治疗。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那亲爱的Omega什么时候会来救自己，戒指上的定位装置应该已经让对方知道她情况不妙了。
无聊地拿着果盘里的苹果出气, 紧锁的房门在黑暗里开了条缝，紧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了进来。
若娜下意识以为是红头罩，但体型不太对劲；随即觉得是庄园内的夜翼, 可身高对不上。
直到对方叫了声小白, 她才和观众一起“卧槽”了一句，因为来的居然是本该在汤普金斯医生处的提姆。
惊讶只是暂时的, 才对蝙蝠侠自爆混乱邪恶属性的她马上变回了小白花面孔，激动地扑进对方怀里, 哭哭啼啼地说着自己心中的害怕。
当然还有对他的担忧，以及想他想他想他。
说的时候她着重观察了下他的心跳和呼吸频率, 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应该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红。
没惊动蝙蝠洞里的任何警报，提姆顺利地把她救了出去，甚至还在瀑布外准备了一辆车——这些不像是失去了记忆的小红可以做到的。
弹幕有人提出了质疑，若娜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在副驾驶上拧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用卫生纸一点点地把它们擦干。
“小白。”快要离开郊区的时候，提姆开口了，犹豫不决，支支吾吾：“我昨晚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
一句“提宝，该吃药了”从缩小的小黑框中飘过，她看着前视镜里的自己，笑了笑，拿手去梳乱糟糟的刘海：“是什么事呢？”
“是……我们还在加勒比的时候。”车子开上了一条更小更安静的路，虽然若娜只来了韦恩庄园三次，却认出了这不是回哥谭的路。
更不可能是回大都会的。
“你想起我送你的小礼物啦？”她歪着头，眼角又带上了昨夜的妩媚，靠在对方的胳膊上，浑然不觉眼前的小红在朝小黑进化。
因为各种各样的想法太多，提姆的大脑放空了那么一秒，手下的老爷车差点撞上一棵大树。没系安全带的小白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疼得声音马上就带上了哭腔：“好痛。”
他慌了那么一会儿，却没有停下车来安慰她，而是继续朝目标地点开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越收越紧，咬住嘴唇的牙齿也越来越用力。
“小白。”四周的景象愈发荒凉，几个发现他情绪不对的观众拼命地发着弹幕，就怕目前看来黑得最严重的提米对主播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
看他们关心得情真意切，描绘得也越来越离谱，若娜一边“嗯？”着，一边分心打了句“放心”，眼睛虽然还是看似专注地盯着他，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提姆慢吞吞地说，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间往外挤，仿佛这是个十分羞耻的问题。
万籁俱寂，这片区域已经快要接近哥谭地图的尽头，再开个十分钟就要撞到空气墙了。若娜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呢？”
车子颠簸了一下，开车的人流露出了几分不悦，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收回手，坐直了身体，若娜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或许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或许远在这之前——毕竟你真的很讨人喜欢。”她说，引来了许多小红鸟激推粉的赞同：“不论我以前是怎样的，现在只喜欢你。”
不是从前，也不是未来，只是现在。
提姆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套说辞：“嗯。”
谈完了“爱不爱”的送命题，她重新扬起下笑容，假装刚才的对话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样，问道：“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是……但我们要换个地方住。”车子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哥谭附近的某个小镇上。
感谢这只是个游戏，若娜打开地图后知道了眼前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镇叫布里斯托县，建筑的建模和人物贴图都很简单，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提姆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带着她来到了一座红顶白墙的房屋前，说他们以后就住在这儿。
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小镇又是怎么找到这个住处的，若娜从善如流地走进了满是监控的小房子，还用小白的语气说可惜了她浸在水池里的鲜花。
见她还记得自己送的东西，提姆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些，说房子前后的空地也是他们的，以后可以在上面种花。
“就是不能种迷迭香。”他cue了下遥远的布鲁德海文十三号，也差不多暴露出了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了。
那道具的时效未免太短了点。算了下对方失忆的天数，若娜微微皱了眉，旋即笑道自己不喜欢迷迭香，而且那种花又没有艳丽的花朵，言语间充满了嫌弃。
提姆不久后离开了，走前穿上了他那阔别多日的红黑罗宾服，就差把“我恢复记忆了”写在脸上了。
【开始为姐姐的人身安全担忧……这个提宝黑得有点厉害。】
【虽然早就猜到蝙蝠家会黑，但万万没想到最严重的提宝。】
【可能是他的制服最黑吧，像前辈那样穿绿鳞小短裤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
【话说制服最黑的不是Batman吗？】
【老爷不是黑，是五彩斑斓，狗头。】
瘫到椅子上，若娜大大方方地对着正前方的小红点打了个哈欠。被监控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场面小场面，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对蝙蝠侠解释自己不见了的事。
她想着，电话铃声将她从游戏拉回了现实。
暂定了直播和游戏去接电话，爱丽丝说他们看到她的直播间了。
顿了顿，若娜问：“卡莱尔也看到了？”
“没错。”爱丽丝听上去相当无奈，说尽管他们拼命解释那都不是真的，但卡莱尔还是要去“哥谭救她”。
两人相对无语了片刻，她又问卡莱尔现在在哪儿，爱丽丝说去研究怎么去哥谭了。
再度沉默了一会儿，若娜到网上下单了个头盔，地址填的是福克斯镇。
小插曲结束，她却没有急着回到游戏里，而是去找了下关于小黑鸟的相关资料。
然后发现居然寥寥无几，还有人开玩笑说提米黑化的话愿意当场去蝙蝠侠面前大喊三声“钢铁侠牛逼”。
若娜觉得这位网友想要在蝙蝠侠面前社死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戴着头盔反思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行为，视线里的现实场景慢慢被游戏取代，她回到了新的小黑屋，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着她。
慵懒地伸了个腰，若娜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继续蜷在逼仄的椅子上睡觉。
提姆一连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她也没动过出门的心思，甚至连窗户都不曾主动打开过。
就在这样的一个诡异的气氛里，她收到了一份快递。
布里斯托县唯一的一个邮递员敲门时，若娜正在讲她在这个存档刚开始时的故事。
可惜才讲到第一位关键角色登场，就被NPC打断了。
估摸着提姆大概不乐意让她接触到其他人——特别还是性别为男的其他人，她谨慎地确认了一下寄件人才开门，将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拿到了手上。
从大小来看，里面装的不是炸弹就是戒指。
若娜想不通对方给戒指的含义，但还是想也不想地戴到了指头上。她相信即使提姆会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像一头狼在盯着它心仪的猎物。
展开压在戒指下面的一张信纸，上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问她是否愿意和他结婚。
【我没瞎吧，这种情况提宝都能向姐姐求婚，我不李姐。】
【提宝的好感不是还没满吗，】
【可能是先求婚再补上好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例子。】
不能地感觉这事没这么简单，她的眉毛往中间挤了挤，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简不简单关她什么事，反正只要好感一满结局一开她就可以跑路了。至于后续会如何就不是她的考虑范围了，对达米安的攻略也不会和他们见面。
我愿意。
提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这么三个字，虽然知道提姆一定会从摄像头里看到它们，但她还是很有仪式感地出了门，按照戒指盒子上的地址给他寄了过去
就在她寄完信回来的一瞬间，系统告诉她提姆·德雷克的攻略已完成，询问是否现在就播放结局CG。
尽管早就在期待这一刻，可未免也太快了，想象不出系统会给她生成个怎样的结局。
毕竟她骗也骗了，跑也跑了，就算是黑化，也得有女主角才能展开各种奇妙の黑化play吧。
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忽的一紧，大脑也感觉到了怪异，她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看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是”，并直接使用了传送道具。
就算真有什么事，网线一拔，世界与我无关，他又不会顺着网线来抓自己。
喜闻乐见地立了个flag，忘了提前撸下戒指留下的她，带着手上的东西回到了皇后区。
纽约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若娜站在房间的阴影中，过了许久才走过去拉窗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提姆依旧在凝视着自己。
捏着窗帘在窗边站了半晌，若娜终于从上一局游戏中回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说好的结局CG并没有播放。
看了眼弹幕，观众们也没有看到，纷纷疑惑自己是不是卡了。
她退回到目录，在鉴赏中找到了莫名其妙被卡掉的结局，名字是叫“Let Me Down Slowly”，视频文件却像失效了一般，一点开就闪退。
向客服反映了这个BUG，累得不行的她正想关掉直播，忽然想起了卡伦家族已经摸到她直播间的事。
若娜：……
活了这么就，她的脸皮还是很厚的，就是在家人的面前总是会有诸多顾虑。
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她在个人账户里发了个公告，说韦恩家的攻略结束后就不会再直播了，只会在攻略结束后剪个小视频。
不理会观众们的哀嚎，她使用了魔形女的超能力，捏脸界面弹出，很快，一个全新面孔的“若娜”出现在了屏幕上。
她这回是彻底抛弃自己原来的样貌了，不仅是脸，体型和气质都没有了以往的半点痕迹，特别是取代了双腿的一条大鱼尾，长达两米，两侧的鳍完全张开时宛如一对透明的小翅膀，在阳光下更是漂亮到了极点，和鱼鳞一样的光彩夺目。
新的身体扫去了若娜心中的那点不快，她用尾巴拍了拍地板，对它的大小和长度感到相当满意。
【看到姐姐的新皮，米总稳了。】
【可恶，为什么不是彩虹小马，是宝莉成精不好吗！！】
【赌一个大米当场沦陷，一包辣条，谁跟？】
【跟！我压一桶爆米花。】
【不希望米总这么快就结束，结束了我就看不到姐姐了，呜呜呜。】
【前面那位姐妹等等我，我也舍不得姐姐，怎么突然就不打算播了。】
扶着柜子尝试着用鱼尾站起来，脑袋快要碰到天花板的若娜感慨着难怪小美人鱼走路宛如在刀尖起舞，全身的重量全压在小小的尾巴尖尖上，不痛才有鬼。
忍住了想变回人类双腿的念头，她扶着家具一步步地挪到浴室，艰难地滑入了原本也算得上豪华的浴缸里。
无处安放的硕大鱼尾翘在半空，任她如何调整姿势，也无法将其完全塞入到浴缸里。
努力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放弃了，靠在浴缸的边缘思考着什么时候去偶遇达米安比较合适。
唔，还是等给托尼过完生日吧。
几位已经加入前任豪华套餐的攻略目标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若娜估摸着他们的心理创伤，想了想道。
和托尼相处的身份叫“小若娜·亚历克西斯·罗杰斯”，是霍华德·斯塔克好友的女儿，家里也是开企业的，不过远不比斯塔克工业和韦恩集团出名。传到若娜手上时，更因为她天天不务正业一度濒临破产，最后还是小竹马帮忙才经营到了现在。
顺带一提，这家企业主要也是唯一的经营项目就是卖苹果和李子，除此之外任何水果乃至农作物都入不了总裁若娜的眼，让托尼一度戏谑她上辈子是个李子味的苹果。
总裁任性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明明自家企业已经如此艰难，每年却还要在慈善项目上投入大笔资金。
钢铁侠的钢铁助理时常吐槽自家老大不好伺候，对此霸总若娜的翘臀嫩男秘书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觉得，他愿意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另一条手臂来换下辈子不用给若娜打工。
因为贫穷，堂堂罗杰斯企业的总裁竟然连固定的住所都没有，连带着他一起蹭住在即将改造成复仇者基地的斯塔克大厦中。
“好久不见，小鹿仔！”若娜一回来就相当热情地给正在做表格的巴基一个大大的拥抱，成功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去年苹果的收成不好。”任由着对方弄乱了自己半长的头发，勤勤勉勉的小秘书递上了去年的年终报告：“资金漏洞约为……”
“去找妮妮签字就好啦。”不知生活艰苦的败家总裁道。
巴基默默地收回了手，双眼无神表情不爽地继续敲电脑。
他一直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在和另一个翘臀嫩男打架，而不是坐在写字楼里当社畜，因此总是会间断性地产生时空错位的感觉。
“妮妮！我的甜心，有没有想我呀？”他听到若娜刚走出办公区就遇到了自家企业的冤大头，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关系好到了极点，甚至一度让罗杰斯企业的员工以为他们的总裁要卖身还债。
可五年过去，十年过去，两个人依旧是各玩各的，似乎仅仅只是一对亲密的知己好友。
看到若娜非常主动地给小竹马来了个热吻，巴基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电脑上，看着里面那做不完的表格，想要一拳把屏幕打穿。
可若娜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斯塔克的，打坏了要赔钱，赔钱的话会记在他的账上，然后他的打工时间就要无限期的延长。
于是他忍住了，继续重重地敲着键盘。
托尼给小青梅看了自己设计的复仇者基地，各种功能区一应俱全，还用不同的符号区别出了复仇者们的房间。
“这个是我的吗？”若娜的手指毫不见外地戳上了全息影像，将拿着标着苹果的房间放大再放大：“我可不是复仇者。”
“但你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不是吗？”托尼搂着她的腰，想要把眼前的这些划走给她看下一层，却被她制止了：“巴基的房间呢？”
又来了。托尼的嘴角明显下弯了不少，但还是用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既不是复仇者也不是主人，他当然只能去睡大街。”
能容忍小青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小白脸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托尼，别这样。”若娜蹭在他胸前撒娇，“我的企业可全靠兢兢业业的巴恩斯先生呢。”
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斯塔克败下阵来，手指在图像上画了个圈：“看到美国队长和你中间的那个区域了吗？给他的。”说着，还在上面添了个李子的图案。
“这么小？”若娜对此还是不太满意，“你是打算让他睡储物间？”
“储物间已是钢铁侠对他最大的恩赐。”憋着一股气的托尼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在他出现前，你的农业基地只种苹果，却能为了他破例种李子！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幼稚。”比斯塔克还要小上几岁的若娜脱口就是这个词，“你不要总是倒置主次，是我想要种李子的时候恰好捡到了他。”
“真的吗？我不信。”托尼关掉了全息屏幕，咬牙切齿地说：“你喜欢吃苹果，他喜欢吃李子，而你又恰好只卖这两种水果。”他生着闷气，一个堵在心里许久的问题终于借着机会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他？”
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问她爱或不爱的送命题。若娜表面笑嘻嘻，心中却已经奔过了一万匹神兽。
“怎么可能，”她先否定了对方的疑问，“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括弧，因为你们都是游戏人物，反括弧。
“真的？”托尼像个小孩一样追问。
“真的，不信我们可以拉勾。”若娜伸出了小拇指，对方毫不犹豫地勾了上来，令她噗嗤一笑：“再不信的话我让他们在每一颗苹果都刻上‘最爱妮妮’的字，好不好？”
托尼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了，傲娇而不自知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他重新打开那张改造计划表，将巴基原本的房间扩建到了和其他人一样大。
解决完小秘书的住房问题，若娜开始和他讨论下个月的生日该怎么庆祝：“去年让Mark它们在海上放了一夜的烟花，今年你想怎么过？是在纽约呢，还是马里布？”
“纽约。到时候大厦的改造也差不多了，可以邀请队长他们一起。”托尼念出了几个既陌生又不太陌生的名字，包括她那冰冻了几十年的上世纪老情人。
若娜眉毛一跳，问：“你会邀请布鲁斯·韦恩吗？”
“不会。”托尼给出了她意料之中的回答，又说：“听说他还在为那位神秘的威尔逊小姐伤心，最近都没怎么出席宴会。”
“是吗？”威尔逊本逊微微一笑，对可怜的韦恩先生还有他的小鸟们表达了同情：“真是令人难过。”
托尼本来在看复仇者基地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听了她的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娜，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当然。”若娜轻轻一笑，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