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丞默默看着那个站在门后阴影中的男子,此时的黄帝已经没了逼人王者之风,却似只是一位被久藏于心的愧疚和自责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普通男人。他心中也有几分复杂,自他此次觉醒,二十年间,二人一直视彼此位毕生劲敌,暗地里争斗无数各有输赢,却也在不可割舍的利益后生出了一两分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意。

他虽恼黄帝设计他与帝台,以此牵制了他许多行动,可若无这番设计,他岂不是跟本邂逅不到这般……孽缘……

“……我知道的……正式因为如此,我才绝不会给帝台杀我的机会!”

黄帝看着紫丞背影愈行愈远,发出一声长叹,颓然坐下。

小情小爱,呵,不足以撼动“大事”的小情小爱。

正是这小情小爱,让这失去这么多才换得的至尊之位都索然无味。

此处已是不堪恋栈,不如归去,何时才可归去……

一、棋局(下)

“嘻嘻,还真看不出你这猴急儿的人也按的住性子下棋。”

“种花的,你可别小看了本神君。哼哼,等着马上被大爷我杀得片甲不留吧!”

纵使是被这两个十分不似神人的声音减了许多清幽,神山休与总是有着幽静闲淡的美丽。

勾陈和帝台正在下棋,勾陈面前有茶,帝台却执意饮酒。这二人五年前相识,相交虽算不得深,可这与仙界总有些格格不入的性子,却也让他们足以成为十天半月就聚上一次的好友。

帝台挽起袖子,大呼小叫着落下一子,那架势与其说是对弈,不如称为是欲要与人大干一架。

勾陈是何许人也,现在他确实败局已定,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虽在心中叹着帝台棋艺愈发精深,却也绝不会再给他砸了自己面子的机会。

一直侍奉在一旁端茶送水的食人花伸了懒腰,肥大枝叶“无意”间扫过棋盘,棋子登时落了一地。

帝台拍案而起,“种花的!你你你,你耍赖!你那太古六神的气度呢?”

勾陈歉然道:“哎呀呀!还真是抱歉。小绿不过是一朵无甚灵识的食人花,你一位天神,就别与它计较。再说了,”他笑颜如花,“吾只是个‘种花的’,太古六神这等殊荣,却是承受不起啊。”

帝台听得肝火上升,本欲用拳头解决此事,却又听见“小绿”二字,不由勾起许多往事来。他见那花儿垂着枝叶傻傻立着,细细看来,那一口锋锐白牙里竟有一颗明显小巧幼嫩,不由让人忆起初相见时在千华梦地的那番胡闹来。往事依依,纵已春秋七度,却仍清晰得仿若昨日。一时间帝台相思难抑,全然没了半点再嬉闹之心。

分别六年半了,桃花又该开得热烈了吧……

勾陈也未起疑,见帝台看着小绿牙齿,也念起那人来。

自千华梦地一会,又是七年。纵使神魔性命几近无穷,却也难以经得这动辄十年百年才得一会的相思。腾蛇,你还真是好狠的心啊!

“七年了啊……”

这两声喟叹和在一起,帝台勾陈对视一眼,皆知对方心有所思,心中抑郁被这有些滑稽的异口同声冲淡了不少。

帝台以前听得过紫丞提点,又与勾陈相处多日,早就猜得他与腾蛇关系暧昧。他不愿听勾陈追问他所谓为何,便抢言道:“想起腾蛇了?”

勾陈被说中心事,眉心轻蹙,旋又讥诮笑开,“确是如此!可再想想也是相见不如不见,省得他老叨叨着紫狩紫狩的,听着就嫌烦。”

“咦?”帝台首次听他说起情事,不由讶异追问,“腾蛇他喜欢大魔王?!”

勾陈咬牙切齿瞪他半晌,直看得帝台发现自己所言有失道歉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