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了。”汤苑杰抿唇说道。
陆家的这个二公子陆名亦就是李驰非的狐朋狗友的狐朋狗友, 隔了两层的关系,刘铭第一回去查的时候便没有查到他的身上。陆名亦在青楼里面相中了一个女子,但苦于那个女子是个名/妓, 价钱实在是太高了,就开始寻起了不得当的法子。
这不当的法子就是吕禄。
若不是陆家也算是高门大户,吕禄没有职权叫陆家的一个公子在短时间之内销声匿迹, 所以才给了刘铭一个空子,将这件事情给探查出来。
“吕禄!”刘铭咬牙切齿,少了一个魏楠,多了一个吕禄, 每一个人都要为为自己所受的折辱付出一定的代价。
“直接将这些证据送到沈御史的府上。”
沈御史的嫡女就这样被毁了余生, 沈御史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定是会将这件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而吕家也走到头了。
原先是打算叫汤苑杰去传信, 但想到那个倒在血泊之中只有微弱呼吸的女子,刘铭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证据从汤苑杰的手中拿了过来, 亲自送到了沈御史的府上。
与沈庭钧说完了这件事情,刘铭也不打算走,毕竟这门亲事自己认下了,此刻也是递了拜帖才来的,在沈府里面见一眼沈小姐,也算是合乎情理。而且...沈小姐的腿,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刘铭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见见的。
刚进芳华园, 刘铭就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面的人, 穿着银朱色的衣衫,有几根头发有些不乖, 正在随风飘荡。
沈宛的身边只有一个侍婢,没有出事之前就是一个,出事之后还是只有一个,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自己从站着的变成了坐着,且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刘铭没有刻意地上前,保持着五步开外的距离。唤道:“沈小姐。”
沈宛原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没有想到就听见了外男的声音。沈宛有些惊慌,但是很快就压了下来,又是那副端庄大方的样子。能到这里来的,又是在这种时候,只有齐王殿下,便是与自己定亲的那人......
身边的婢女本是想要把住轮椅的把手,帮着沈宛转过来的,但沈宛无声地拒绝了。如今自己这幅枯槁的样子,若是让齐王见着了,怕也是污了齐王殿下的眼睛,说不定更是会对自己不喜,免得到时候连累了沈家。
沈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女身子不适,不能与齐王殿下见礼了。”
语调清丽婉转,叫刘铭心头一亮。
“小姐不必自艾。”刘铭不常安慰人,尤其是此刻对上沈宛,好像更加不会了。只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更伤沈宛的心。想了许久,才盗用了甄诺先前对自己的说的话,“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沈宛眸子一亮,嘴角罕见地扬起了一点笑颜,这是最近几日来,沈宛第一次发自真心地笑。每日,沈宛都会笑,在爹爹娘亲面前,在所有人前,只是怕他们担心,但只有今日笑得有些真心。
“多谢齐王殿下,小女心中有些告慰了......”
今夜便是除夕了,往日里面都是三人一块同行出去逛街市,但现在甄诺与苏佩都已经定下了,苏词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一点眼色都不会看,自是不可能夹在可能会腻出水的两个人中间,对自己简直是一种折磨。
苏词从韶玉居的门口路过,刚想要走开就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折叶,歪头歪脑的,甚是可爱。苏词停下了脚步,等了等折叶,待她走到近前才问道:“两位小姐干什么去了?”
折叶指了指里面的那间屋子,笑着答道:“就在屋子里面呢。”
“她们两个人在屋子里面作甚?”
“做孔明灯,想着用它祈愿呢。”
“喔......”苏词双手背在身后,做派不太像是一个年轻的小公子,反倒是有些老气,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因着上回的画院一事,折叶与苏词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尤其是苏词本就和善,对下人好,现在对上折叶,态度就好像是对苏佩一样,亲近的很。折叶瞥了一眼苏词的动作,活像是出去采买时外头的那些老爷子,便教训道:“别老气横秋的。”
苏词微微睁大眼睛,这小丫头竟然是敢教训我了。转而一笑,苏词不再将手背在身后,“你这教训的口气还真是挺像宫里面的那些嬷嬷的,嬷嬷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更加老气横秋,你得改改。”
折叶轻哼了一声。最近这段日子都看出来了,公子才是府上最最幼稚的人,比小姐还要幼稚。看来得让小姐提醒夫人给公子安排起来亲事,小姐可不就是与甄小姐的亲事定了,所以才这么稳重的......
苏词正以逗弄折叶为喜,没想到折叶心里面竟然是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孩子,还谋划起来了自己的亲事......
甄诺将长竹片递给了苏佩,随后眼睛瞪大地看着苏佩右手虎口夹刀,将这长竹片削得平滑又均匀。甄诺汗颜,还真是没有想到阿乖使刀竟然是这般的好。
苏佩一边灵活地用到削竹片,一边说道:“有必要这么震惊吗?”
话语之中带着丁点的傲娇,除了下棋,又找到了一样自己擅长的事情。但做孔明灯....好像也不算是什么有用的技能......
罢了,罢了,还能新年祈愿呢......
“我只是觉得,阿乖你要是不生在苏国公府,你完全可以外出做灯笼,或者是做孔明灯谋生,定是可以养得活自己的。”要是能多弄出一点花样,甚至是能多开几家铺子,富甲一方......
后半句甄诺都没有来得及说就看见了苏佩有些哀怨的眼神。
也不知道阿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读书聪明,说起情话的时候也是杠杠的,尤其是昨晚将印信交给自己时的样子。但好像这些撩人的话都是在晚上,白日里面都是傻里傻气,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嘁......”苏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甄诺也学着苏佩的样子,左手拿着竹片,右手紧紧地握住刀。又试了两边,竹片还是被自己弄得叉劈了。甄诺摇头,看来自己属实是不太擅长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浪费这些竹片了,省得到时候不够用。
苏佩站了起来,绕到了甄诺的身后。甄诺如何教自己射箭,苏佩就如何手把手地教甄诺用刀。
“要用巧劲。”
“不要光用手指,你还要用虎口来转力,这样才好......”
“......”
苏佩全然不觉得自己婀娜的身子紧紧地贴在甄诺的身上是什么过分引诱的动作,更不觉得自己的说话气息喷洒在甄诺的耳朵上对甄诺是一种怎么样的惩罚,简直是煎熬。
倏地,甄诺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利刀,丝毫不容苏佩做一点动作。
“做......”
还没有说完,苏佩的双唇就已经被甄诺噙住。
甄诺肆意,就好像是在攻陷着注定属于自己的领地,要将苏佩身上的味道全部吃干抹净,不留一点。
苏佩也随之放了手,自觉地将自己的双手勾在了甄诺的后背上,人也顺势侧坐在了甄诺的身上,闭上了眼睛,主动迎合着甄诺的攻势。苏佩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上的味道,却对甄诺身上的味道异常的敏感,是甜甜的,也不知道刚刚吃了一些什么。
自从从边关回来,甄诺与苏佩便没有如此动情地亲吻过,今朝是放纵,尽情地放纵。
苏佩猛吸了两下新鲜的空气,吃力但甚是欢喜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甄诺的额头上面,“阿诺...你身上有墨香,但是嘴巴没有,是甜甜的......”说罢这话,苏佩还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像是在再次品尝甄诺的味道。
甄诺猛地咽了咽口水,阿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在自己的眼中是有多么地勾人......
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甄诺与苏佩十指紧扣,沉了沉自己的声音,“阿乖的身上也很香......”
耳鬓厮磨了一番,苏佩才从甄诺的腿上离开,撇了撇嘴,傲娇地将浪费了一个时辰怪在了甄诺的身上。
甄诺失笑,好吧...好吧...都怪自己,左不过这孔明灯都需要阿乖来做了......
天公作美,不常看得见星星的京都竟然是挂上了许多耀目的星星,关键是这月亮,没有一丝乌云掩盖,还是亮堂堂的,都有中秋节的感觉了。
苏朝拿起了墙角的孔明灯,“谁做的?”
苏佩昂首,无声地回答了苏朝的这个问题。苏朝又觑了一眼甄诺,果然见着了那不好意思的神色。
看来还真是佩儿做的了。
苏朝一笑,一手拿着孔明灯,一手拉着卢青筠的手,移步走到了花园中央的长桌前。苏朝微笑着拿起了桌边的笔,舔墨,苏朝直接将笔递到了卢青筠的手上。
父母辈的亲昵都落在了孩子们的眼中,苏佩可以找甄诺,苏词只能默默地错开眼,跑到了一边。
卢青筠嗔了苏朝一眼,但还是心上欢喜地接过了笔,划过白色的孔明灯,卢青筠只草草地写了两句话。苏朝一看便笑了,都是一些团圆幸福的话。这么些年,卢青筠盼着的总是只有这一样。
苏词也从墙角拿了一个孔明灯放在了手上,刚思衬要写什么的时候折叶就走了过来。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求的,苏词干脆就直接问起了折叶的意见。
折叶想了想,想了几个自己在会稽的时候听到最多的话。“开枝散叶,衍嗣绵延?”
苏词一头黑线。自己可还没有成亲,这两个词怎么着...都不应该用在自己的身上。苏词讪讪地笑了笑,打着商量,“要不你试试再想一个出来?”
刚刚说得不好?
折叶拧了拧眉头,颇有一些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为什么不好,绞尽脑汁之后,折叶长长的“嗯”了一声。绞尽脑汁之后才又给苏词想出了一个祈愿,“要不就祝愿公子年年都能画上好看的画吧......”
苏词一怔,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高兴。
“阿乖要题字吗?”甄诺的动作与苏朝一般,同样将笔递到了苏佩的手边。
“一块。”
筚路蓝缕,栉风沐雨
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前句是苏佩写的,后句则是甄诺。一方娟秀小字,一方钢炼的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