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瀚钧棋座了。”
苏佩刚刚闲来无事就撩了撩马车的帘子, 没有想到匆匆一眼,苏佩就看见了外头的瀚钧棋座。不单是甄诺觉得瀚钧棋座有古怪的地方,苏佩也觉得。
马车并没有停, 当甄诺撩开帘子往外面看的时候,瀚钧棋座已经在看不见的死角之处了。
“今晚我们还会在白水镇上面留宿,到时候让人去查查白水镇上有几个瀚钧棋座吧......”苏佩提议道。
甄诺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光苏佩看见的瀚钧棋座就已经有两三个了,再加上自己看见的,一共有五家,这不过才走了十天......
“其实有些奇怪的......”苏佩喃喃。
“怎么说?”
“下棋就是要讲究一个静心, 一般时候就喜欢顺道喝茶, 所以京都里面的棋座旁边的都是茶楼。但这些瀚钧棋座虽然说牌匾上面写了棋座,但是开在的地方都是闹市,也不临靠着茶楼。若是那些要求严苛的棋手, 定是会多有不满的。”
甄诺不爱下棋,自然是不会注意这样的事情。听苏佩一说, 才觉得更加有可疑。
这瀚钧棋座,真是有些奇怪......
“如今我回京的时间有些紧,不能耽搁,晚上到了客栈之后我们再来看看吧。”
“棋座可不会等我们,该关门就关门。”苏佩笑着说道。
甄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脑子卡壳的自己,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自嘲道:“傻了, 傻了......”
苏佩的笑容带着一种感染力, 擒住了甄诺的手,双手将甄诺的手包裹了起来, “可不能打,否则阿诺的脑瓜子真的会傻的。”
尽管知道入夜之后瀚钧棋座八成已经关门,安顿完之后苏佩还是拉着甄诺一块出了门。瀚钧棋座可以关,但是周边的大店小店可不会那么早就关张。想要知道瀚钧棋座,问问周围的人可不就成了。
“阿乖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甄诺说道。
苏佩撇了撇嘴,拉着甄诺就往前面走,边走边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简单。”
不单是之前的李泉昇,现在还有于尧,若是一定要给个原因,那就是直觉。
甄诺笑了笑,反正也不费什么心神,先看看就先看看。
“瀚钧棋座里面不仅是可以下棋,还有教下棋的师傅呢。两位小姐要是喜欢下棋的话,明日白天的时候能去瀚钧棋座看看呢......”
甄诺一边看着墙上面挂着的菜单,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着这个店小二,“这白水镇上面有几家瀚钧棋座?”
这两位小姐穿得甚是贵气,店小二说话的态度也殷勤了好多,热情地回答道:“两家。”
“一家就是您们看见的我们旁边的那一家,还有一家开在钱家巷子里面。”
苏佩微微颔首,笑着加了一道菜,打听道:“我与我家阿姐都十分喜欢下棋,如果去这样的棋座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不会,不会。”店小二连忙表示道,“里头有专门的雅间,就连教下棋的先生都有女先生哩......”
“小二哥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小二哥也喜欢下棋?”甄诺紧接着问道。
店小二羞窘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哪里会这种高雅的东西,都是听那些去过棋座的公子哥儿们说的。”
听说的未免有失偏颇,还是最好要实地看一看才成,甄诺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失望,温声道:“就这些菜了,不需要招呼我们了。”
“得嘞。”
虽然是一个小镇上面的餐馆,但是口味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道蟹黄豆腐,叫吃口一向挑剔的苏佩都挖了好几勺。
“吃慢些,都是你的。”甄诺微笑着,又舀了一勺放在了苏佩的碗里面。
苏佩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一顿吃完,肚子上都得长半斤肉。
甄诺笑了笑,“让你慢慢吃还不听,吃积了食吧。”虽然带上了一点呵斥的语气,但甄诺还是紧跟着说道,“我们一块儿走走,消消食。”
苏佩点了点头,走路的姿势都迟缓了一点,真是吃撑了。在军营里面大半年都没有吃到点精细的东西,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是控制不住。“我们去钱家巷子看看吧。”
“阿乖也觉出那个店小二说的话有问题了......”甄诺悠悠地说道。
苏佩将自己的五指与甄诺的五指相扣,店小二说的是实话,但实话里面的问题大着呢。
一个小小的白水镇罢了,连书院都不一定有两家,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镇,棋院倒是开了两家,生意哪里能这么好,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反正消食,就一块去看看嘛。”
***
龃龉了一下,宋榕一把就将桌上面的药瓶全部都扫在了地上。马上就要到下一个三十三天了,顾帅身上的毒素会一点一点深入肺腑,会日日咳血,会越来越严重,会在第一百天就不治身亡......
宋榕的眼眶微微发红,明明就是应该这样的,明明就是如此,但这样的药根本就解不了毒......
宋榕强撑着精神来了顾平山的营帐,将药箱放下,取出脉枕。一番号脉下来,宋榕的手有些颤抖,顾平山便已经明白。凡事莫强求。
想着前几日顾长君对自己说的话,顾平山也不愿意叫宋榕如此。明明自己是中毒的人,顾平山反而宽慰道:“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
宋榕低着头,好半天之后才颤着声音说道:“顾帅,我真的不行......”
“我真的解不了这个毒......”
顾平山一直觉得身体见好好得有些太快,现下看见宋榕如此,也知晓了这不过是这毒药的作用罢了。“人终有一死。”
“不行的......”宋榕双唇微颤。
不可以,不可以有事的......
“就连军医长都断不了本帅的病症,你年纪还轻,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宋榕抬起头,双目有些空洞还带着一点的失神。
“顾帅,告诉长君吧。”没有时间了......
告诉了又如何,两个人都是硬邦邦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也说不了两句话。
顾平山摆了摆手,拒绝了宋榕的这个提议。
“我......”宋榕张着嘴巴,细长的眉头锁在了一起,混着眸间的倦怠之色,将宋榕脸上的美感下降了好几个度。
“我真的不想看着长君与顾帅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继续这样浪费时间......
顾长君因为上回的谈话刻意回避着和朱友屿的会面,正因如此在校场里面的朱友屿对顾长君越发不爽。忠孝忠孝,自己教出来的顾长君可不能是一个不孝之辈。
朱友屿一个勾肘,直接勾住了顾长君的脖子,压着顾长君的脑袋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朱校尉,朱校尉!”顾长君高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朱友屿锁着自己的手臂,“你快点给我放开!”
朱友屿一个用力,应了顾长君的话,直接放开将顾长君朝着前方摔去。顾长君脚步一个踉跄,朝着前方缓冲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顾长君神色一片迷茫,迷茫之上还浮着一层薄怒,右手放在了自己被弄痛的脖子上面,一边扭动自己的脖子一边抱怨道:“朱友屿,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有了理由,朱友屿的气势也增长了一大截,冲着顾长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警告一般地说道:“老子想要打你一顿!”
“还想要把你顾长君的脑袋开个瓢,好好看看里面装着的都是什么浆糊!”
挥去了迷茫,顾长君也有些生气了,我不找你的事,你反倒处处找我的不痛快。
“朱校尉,我如今的官职可是比你高了两级,你现在可是在以下犯上!”
“去你妈的以下犯上,你要是不姓顾的话,你当我会愿意花那么多时间在你的身上吗!”朱友屿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在泥地上面,“忠孝,忠孝,忠字后面就是孝......”
又是顾平山,顾长君瞬间抿住了双唇,眼中的怒火比起刚刚一下子升了好几倍,眼见就要到爆发的边缘了。
朱友屿也已经到了一个暴怒的边缘,尤其是顾长君还一副满不在乎。朱友屿直接将自己的手肘顶在了顾长君的咽喉处,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厉声道:“宋榕尚且为了顾帅不眠不休地研制解药,但你身为顾帅唯一的女儿呢,事事违逆顾帅,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孝道在!”
顾长君双瞳微缩,解药,什么解药?
“朱校尉,你在说什么?”顾长君冷冷地质问道。
朱友屿还是没有放松自己动作,反而将顾长君扼得更紧,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忿忿道:“你若是想要知道的清楚明白,那就直接去问宋榕,看看你是不是大逆不道!”
双瞳变得冰冷,顾长君反手一扼,直接靠着巧劲儿将朱友屿的手肘从自己的咽喉处移开。只看了朱友屿一眼,顾长君便匆匆而去。
药房里面并没有宋榕的身影,连药箱都不见了,估计就是去了顾平山那里。
“少将军。”
顾长君快速回身,周身带着阴沉沉的气势,孟娃子一眼看去被怵了一下。
“少将军......”
“阿榕去了哪里?”顾长君冷冷地发问。
“顾...顾帅那里。”孟娃子被这气势震慑得话都说不好了,磕磕巴巴的。
“阿榕最近都在做什么?”
孟娃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要不要将宋军医这段时间的反常说出来。这一点迟疑落在顾长君的眼中就是将朱友屿说的话全部证实了。
顾长君眼中的怒火更胜了,黑压压的眸色就好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样,要将所有靠近大海的人尽数吞没下去。
“本将军现在在问你,宋军医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有什么反常......”顾长君的声音低沉,就好像是沉睡的猛兽一下子醒来了一样,正在对着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发出自己低沉的怒吼。
“宋军医一直很忙,一直在看医书,还时常在叫我熬药给她喝。”
那些药,孟娃子不知道,但宋榕所做的事情孟娃子隐隐能够猜出来一点。宋军医没有病却喝药,这更像是在试药,孟娃子不敢说也不敢问。
顾长君咬牙,磨牙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具机器一样,迟缓又狠厉。顾长君睁着眼睛,右手握紧了自己腰侧的长剑,飞速地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