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不欢而散, 苏朝就没有再找过甄诺,反倒是去了韶玉居。相比于诺儿,还是佩儿的性子软一点, 年纪小也更好说通一点。
苏佩虽然一直被关在韶玉居里面,但是苏词每日都会来。虽然明知道诺姐姐与阿佩之间好像有些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但在苏佩的旁敲侧击之下, 苏词还是将外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苏佩听。
爹爹找过阿诺,找完之后,爹爹就不是很高兴......
在哥哥这里打探完消息,苏佩用完就扔, 直接让折叶将苏词送出去。苏词脸上就剩下苦笑了, 这妹妹真是把我当探子使啊。算了算了,还是自己主动走吧......
刚出卧房,苏词就看见了矮自己一头的折叶, 手里面还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里面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
有几天没见了, 甫一看见折叶,苏词就笑了出来。收了收笑容,苏词微笑着,指着折叶手中的布袋,“你手里面拿着的是什么?”
折叶无时无刻不是笑着的,双颊上面两个小小的梨涡甚是明显,扬了扬手中的布袋子像是在炫耀一样。下一刻, 这布袋子就被交到了苏词的手上。
“这是我昨天刚刚做好的番薯干。小姐昨日已经吃过了, 很是喜欢。公子没来的时候就吩咐我去拿一包给公子呢。”
跑腿的还拿到了酬劳, 苏词的嘴角的弧度大了不少,边走边嘱咐道:“好好伺候小姐。”
苏词前脚刚走, 苏朝就过来了。背着手走进了韶玉居。
苏朝表情难得的严肃,突然的一下还真是将苏佩给震慑住了,乖乖地给苏朝奉茶。认错一般低头站在苏朝的面前,就等着迎接爹爹这回的训斥,毕竟这回可是将娘亲给气倒了。
“脸怎么样了?”
苏佩:“......”酸豆角吃得太厉害了,都已经四五天了,还没有好全乎......
看苏佩不回答,苏朝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好,心里面默默地将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好数落了一通。也不知道崔家的人会不会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到处宣扬,会不会影响诺儿这回的考试。
苏佩虽然办事不着四六,但是察言观色极其擅长,苏朝小小的神色变化,就能猜出他担心的事情。连忙摆手表示道:“崔家不知道我与阿诺之间的事情,我只告诉崔家公子说我不喜欢他。”
苏朝沉了沉脸,这孩子......
苏佩吃软不吃硬,卢氏的冷处理已经在苏佩这里碰了钉子,苏朝便换了一个做法。两相相对而坐,和苏佩从谈心的角度出发,好半天之后才从从前绕到了这回的事情上。“为父记得当时带你去安阳的时候,你才周岁,小小的孩子连记事都不记事,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但现在看你对你娘的做法,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点都不懂事。”
这回的事情是自己做得太过火了,一点都没有考虑娘亲的心情,现在听爹爹这么说,苏佩更是自责,脑袋一下子就低了下去。甚是诚恳地认错道:“这回确实是孩儿的过错,是孩儿惹娘亲生气了。”苏佩抬眸,双手又默默地移到了身前,拉着自己的衣角揉捏了起来,“这回全是我的错,孩儿应该寻一个温和一点的法子和娘亲说的。但是这件事情全是孩儿一个人的主意,与阿诺没有半分的关系,她也是我和崔公子说清楚之后才知道的,与她无关。”
苏朝抿了抿唇,这孩子竟然是还为诺儿揽起过错来了,怕是感情已经到了自己始料不及的程度。
深吸了一口气,苏朝温声问道:“你对诺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好好同我说说。”
苏佩绞衣角的动作幅度变小了一些,力气却是变大了两分,思考了一下就回答道:“就是爹爹对娘亲的那种感觉...男女之情......”
“你尚且还小,又一直养在深闺之中,只看过市井上面那些胡说的话本故事,如何能够知道真正的男女之情是什么样的。”
苏佩的心蓦的难受了一下。我与甄诺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刻骨铭心的痛,怎么能是那些无病呻吟的话本能够写得出来的。咬了一下下唇,苏佩拧着眉头,悠悠地问道:“爹爹相信前世今生这样的说法吗?”
“我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是为父不相信。”苏朝回答得极快。“人且只有今生,不需要谈那些虚妄的前世,来世。”
“我信。”苏佩扬声。
苏佩熄了想要将那些前世事情吐出的念头,眼眸之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苏朝一怔。
“无论爹爹您信不信,我信!我信我与阿诺有前世,亦相信今生我们也一定会在一起,来世,来世的来世都会在一起。”苏佩放开了揉皱的衣角,眼神坚定,“至于爹爹你说的男女之情,难道只有男子与女子之间才会有吗?难道爹爹认为阿诺差于这天下的任何一个男子吗?”
苏朝喉结上下动了动,并没有想到苏佩竟然是会这么坚定地反驳自己,好半天无声之后才开口道:“你会阻了诺儿的仕途。”
苏佩瞳孔微缩,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诺儿是要走修书,以后走教书育人的这条道,她需得要承继柳夫子的位子,致仕之后便是留在花山书院执教。她可以没有一个家庭,但是绝不能有一个不容于世俗的家庭。”
“佩儿,不要魔怔了......”
***
顾长君可算是顽强的很,发完高烧之后就醒了过来,只不过宋榕刚巧被军医长给叫了过去,顾长君一睁眼就只看见了空空如也的帐子,半温的毛巾已经从自己的额头上面滑了下来。
顾长君嗤笑了一声。莫不是还以为到了军营之中还会有人守在自己的身边照顾不成......
军医长说的都是一些不甚重要的琐事,明明可以让其他的人去做,偏偏将宋榕找了过来,让她做研磨草药的活计。若是之前,宋榕自然是没有关系的,还会高兴。别人对自己不在意,将自己当做是一个可有可无不会提及的人才方便自己做事。偏偏现在顾长君还在营帐里面睡着,今天换药也没有换,就被叫来做这种没有必要的琐事,宋榕第一次对军医长这种不甚重要的人有种恼火的想法。
看宋榕的表情明显不悦了,另一个军医郁文栋还丝毫意识不到,还帮着军医长打压起了宋榕。“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在照顾少将军,你就可以在我们的面前拿乔。你小小的年纪,怕是药铺里面的药材都还没有认全呢,我们现在是在教你......”
袖子中的双拳默默攥紧,宋榕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郁文栋。郁文栋一怔,瞬间消了声音。宋榕拿过药材,当着两人的面径直离开。
看宋榕离开之后,郁文栋还是久久没有回神,自己行医几十年,竟然是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奶娃子给震慑到了......
饶是宋榕的手脚再快,这也是一笸箩的药材,不磨到下午一定不成。宋榕心里面记挂着顾长君还没有换药的这件事情,药杵在手上的动作愈发加重。
“您是帮少将军治病的军医吗?”孟娃子是被人扶着过来的,屁股上面也还疼着呢。
宋榕迟疑了一下,仔细瞅了瞅这孟娃子的动作还有这长相身量,这才认出了这就是昨日帮顾长君挡了一棍的孟娃子。宋榕点了点头。
“您不去看顾少将军吗?”怎么在这里磨药......
“你可会磨药?”宋榕脑筋一动,这孟娃子可不就是现成的帮手。还不等孟娃子说话,宋榕紧接着说道:“我教你。”
孟娃子:“......”成吧,成吧,你能去照顾少将军就成。
将磨药的重任交代给了孟娃子,宋榕一身轻松,拿了自己的药箱就立刻快步朝着顾长君的营帐走去。
宋榕撩开帘子,一进来就看见顾长君乌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面不停地打转,分明是醒了不知道多久了。
“渴了?”
顾长君没应声,这都快晌午了,马上送饭的人都要过来了,你一个军医竟然是这个点才来,分明是想让我这个病人“失救而死”
宋榕将药箱放下,就直接给顾长君倒了一杯水,直接放在了地上。
顾长君瘪嘴,仰着脖子看着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宋榕,你丫的真是当喂狗喝水......
如此的话顾长君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按照自己对宋榕其人的了解程度,若是自己说了,怕是宋榕会点点头,然后微笑地应承下这句话,说自己就是狗......
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从地上拿起了杯子。顾长君一口饮尽,显然是渴坏了。
宋榕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新的纱布,语气平静,面无表情,“我给你换药。”
顾长君立刻扬手挡在了自己的屁股处,却一下子碰到了伤口,一下子就当着宋榕的面吃痛地嗷嗷叫了起来。
宋榕憋笑,顾将军打你的时候一声不喊,现在我给你上药就羞成这幅样子,还嗷嗷地叫......
“昨日,你被抬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帮你脱的裤子......”宋榕故意拖长了自己的尾音,微笑中带着一丝让顾长君不妙的感觉,“至于你的屁股...我自然也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