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气恼, 眼睛一黑,直接当着四人的面昏倒了下去。
苏朝立刻将卢青筠带回了卧房,又让人去将周婷请了过来, 把脉之后得到了结果就是气急攻心。苏词不知道缘由,站在一边,眼中满是担心。接过了周婷递过来的药方, 便立刻跟着周婷一块熬药去了。苏佩与甄诺两个始作俑者站在一处,此刻都担心着呢,却也只能站在一旁,一副认错的模样。
苏朝抿了抿唇, 担忧地拿着热毛巾, 轻轻地擦拭着卢青筠的脸庞。
看了一眼这两个孩子,苏朝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不知道缘由,但是青筠一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现在说了这样的重话,又被诊断成气急攻心, 想必这两个孩子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错。
苏朝站了起来,走到了甄诺的面前,轻轻拍了拍甄诺的肩膀,致歉道:“诺儿,刚刚的那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师母不过是气急才说出口的,是失了理智,老师在此代你师母向你道歉。”
甄诺微微抬头, 眉间深深地蹙起了一道沟壑。老师现在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 是不是也会和师母一样认为自己恩将仇报,背信弃义......
拱手, 甄诺弯腰,“是诺儿的错,老师不必道歉,诺儿先退下了。”
苏朝微微颔首,对着苏佩也摆了摆手,“一块出去吧......”省得到时候青筠醒过来,看见这两个孩子又要动气。
苏佩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反抗竟然会让娘亲如此,心里面满是自责和后悔。
“阿诺......”苏佩轻声唤了一下身边的人。
甄诺身体僵直,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无力感,眉宇之间是脱不开的担忧。
“阿诺。”苏佩又唤了一声。
“嗯......”甄诺这才缓过神来,将自己的注意力分给了苏佩。明明自己心中的痛苦与煎熬比起苏佩来分毫不少,但还是努力舒展了自己眉头之间的沟壑,反过来宽慰起苏佩,“别担心,师母会好的。”
“是我太过任性了,行事太急躁了......”苏佩自责地说了一句。心中敏感,生怕甄诺会误会自己有放弃感情的心思,苏佩一下子拉住了甄诺垂着的手。“但我不后悔,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很是自责。”
甄诺低头看了看交握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怪自己没有能力,若是此刻的自己已经入了朝堂,有了一点名声威望,想必这条路也能走得稍微顺遂一点,至少能护住阿乖。
一路无言,甄诺默默地将苏佩送到了院门口。院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是担忧的折叶还有长箐。
苏佩拉住了欲离开的甄诺,对着两人吩咐道:“折叶,长箐,你们先下去。”
等到无人,苏佩转过身子与甄诺对视。攥紧了甄诺的衣袖,像是要将衣袖揉碎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试探性地问道:“你可会因为我的父母反对就退却?”
“自然不会。”甄诺语气平静的好像是一汪湖水,没有一点涟漪,眼中传递出来的却满是郑重。“只不过我要去看看我的策论,我会在这次考试上面夺得魁首,丰富我自己的羽翼,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只要你不退却,我定然不会退却,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面对一切。
***
顾长君带着宋榕已经来到了边关,见着了顾平山。父女相见也并没有什么想象之中的温情画面,甚至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顾长君与宋榕就被军中副将带了下去,给两人按照职级安排了营帐。顾长君也算是以权谋私了一回,借着自己的身份将宋榕安排进了军医的行列之中,五六个中年军医里面混入了宋榕这个年轻俏丽的。
安碌全年轻的时候就跟在了顾平山的身边,算是顾平山得力的助手和心腹,更是看过顾长君出生,也算是看着顾长君长大的叔伯辈。现下看见这本该是最亲近的父女两个,之间态度却是冷冷的,安碌全也有些担心。将顾长君拜托的事情办妥了之后,实在是没有忍住,跑到顾长君的帐子里面宽慰了几句。
正主顾长君倒是没有在意,和顾平山这个老头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整父女关系的那套,公事公办挺不错的。
徐逸明率领的大军还没有整顿完毕,圣旨就已经快马加鞭地送到了边关。宣布了换帅的将军,还宣布了设立监军一职。
顾平山身中毒箭已经有两个月了,经历治疗之后已经好了大半,只不过常年的行军打仗早就让这副身子变得有些虚空,一次大病足以摧毁大半的精气神。幸好现在是冬日,边关苦寒还有没有消融的积雪,就算是和匈奴打仗也要等开春的时候,还有修养声息的时间。
接过了圣旨之后,顾平山便传令将顾长君找了过来。
顾长君如今已经换上了一身军营里面的打扮,毕竟陛下是封了官职的。见着面容冷峻的顾平山,顾长君没有丝毫的动容,压根就见不着类似亲情的感情显露在父女之间。
无关的人都已经被顾平山遣退了下去,如今帅帐里面只有三个人,剩下一人便是周权。
沉寂了一会儿,只有跳跃的烛火发出微不可闻的滋滋声。顾平山嗓音低沉,带着行军打仗多年来的威严肃正,不冷不淡地讽刺道:“你未免实在是太会办事了吧。”
这事,指的自然是顾长君与周权擅自密谋的宁县山洪一事。
顾长君冷冷的,单看这神色,和顾平山真是有七分的相似,不过眉眼还是肖像已故的顾夫人。
“我自然是极会办事的。”顾长君一脸理所应当。
顾平山更加严肃了,单手紧紧地握住扶手,冷漠地看着顾长君。军营之中一直都是军纪严明的,没有人敢忤逆自己的,如今顾长君来了边关,就有了一个忤逆自己的人。
“你可知道你这个计划若是错了一步,只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知晓,你就是将我顾家置之险境之中的罪魁祸首!”
顾长君没有应声,对这个父亲,一向是看不过眼的。
看顾长君一副不打算搭理的模样,顾平山心里面燃着一股子心火。厉声警告道:“军营里面军纪严明,一切都要按照职级,按照军令行事,绝对不能有你这种独自贸然行动的心思。你若现在还觉得你能力出众,有一人肩扛大旗的心思,趁早给我断干净。”
顾长君紧锁着眉头,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顾平山,显然是心里面倔强的劲头又犯了。从来都没有管过我,还将我一人留在京城里面,顶着顾家小姐的虚名,实为质子,步履维艰地生活着,如今又有何资格在自己的面前教自己做事。
顾长君转身欲走,周权一直站在一旁,已经看出了将军的生气,连忙开口将顾长君叫住,提醒道:“军营里面也是有规矩的,少将军应该向将军行礼之后再离开。”
念着周叔,不忍其为难,顾长君抿紧唇,朝着顾平山随意拱手,算作行礼了。
还没有出帐子,顾长君就听见了身后严肃的声音传来,“本帅的账下没有什么少将军。”少将军的名号与顾家是息息相关的,如今的顾长君还配不上少将军之称。
顾长君咬了咬牙,对上这个老头子就没有了好脾气,大力地将帘子甩开,顾长君扬长而去。
看顾长君走了,再看看将军严厉的面孔,周权也有一些无奈。父女两个人怎么就好像是仇人一样了呢......
“将军,少...安夷护军这回做的其实十分周密,就连我都计划不到如此的程度。”周权这话做不得假。一开始听见少将军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自己都心惊。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关键是天时地利人和算得一点不差,就算是将军说不定也办不到这样的好。
顾平山慢慢站起来,走到了沙盘之处,看着这沙盘上面的铜人小将就好像是看见了满目疮痍的战场。声音弱了两分“且不说她今日指挥的不过是你们一小队人马,来日面对的是沙场点兵。今日她是拿自己的性命,来日她就敢拿将士的性命。行风险之事,不做把握。”
听到这话,周权也不好多说了。这计划唯一差着的地方就是风险太大了......
在顾平山那里受了气,顾长君便直接来到了军医的帐子里面。没有开战,所以没有多少伤兵,近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整理东西,分拣药物,炼制膏药罢了。
顾长君眼尖,一下子就找着了军医之中的宋榕。三步并作两步,立刻走到了宋榕的面前。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手掌心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了宋榕的身上。装腔作势地调笑道:“小军医,你唇红齿白,为什么要进军营里面谋生啊?”
宋榕默默整理着桌上面的纱布绷带,面无表情地打在了顾长君的手臂上面,直接将顾长君的手臂打得一个错身,从桌角上面滑了下去。
顾长君瘪嘴,一下子站了起来,无视周遭的军医,直接拉住了宋榕的手腕。笑着提议道:“不是很忙吧?我们一块去骑马。”
宋榕:“......”
一个白眼,宋榕推开了玩性大发的顾长君,没好气的说道:“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若是没事干,就自己出去骑马。”看顾长君还是不信,只能指了指外头还没有分拣完的大堆草药。
顾长君撅了撅嘴巴,只能作罢。“那你教我,我陪你一块。”
“你不会。”宋榕拒绝得十分的直白,看顾长君整个人萎靡了下去,只得退了一步,“你可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