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君是上辈子最最信任甄诺的人, 也给予了自己很多的帮助。所以当与甄诺之间的关系发生不顺之后,苏佩生完了自己的气,就第一时间将顾长君找了过来给自己出谋划策。
“小阿佩啊, 小阿佩,你竟然喜欢甄诺!”一阵啊啊啊之后,顾长君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双手不停地鼓掌,看来自己之前看出来的苗头是真的。顾长君好像是只猴子一样跳了起来,挤眉弄眼地看着苏佩,没好气地说道:“小家伙, 甄诺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喜欢我啊!”
“甄诺一没钱,二不像我这么幽默,三, 她就是一个书呆子,没有半分生活情趣!我多好啊......”
顾长君在苏佩的面前叭叭叭的, 尽管都是为了逗苏佩说的话,偏生苏佩的情绪没有一点变好,还是和一开始的时候一样,恹恹的,提不起一点兴趣。
能说的话都说完了,顾长君只能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撅着嘴巴和苏佩对看着。
苏佩定定地看着顾长君, 却好像是在透过顾长君看那个心里面的人。苏佩短叹了一口气, 耷拉下了脑袋, “长君,我真的很欢喜她......”
顾长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定定神,注视着苏佩,“甄诺没有接受你送的簪子,是因为她知道了你对她的情感,那你能确定甄诺的心里面对你是男女之情不是姐妹的爱护之情吗?”
苏佩抬眸,坚定地说道:“我确定,我分外的确定!”
顾长君脸色沉了沉,身上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添上了沉稳。顾长君冷声道:“只要你是苏氏女,甄诺决计不会接受你的。”
苏佩无言,眼眸慢慢黯淡了下去,双肩也慢慢耷拉了下来。长君说的话,自己早早便知道。
***
刚从文楼里面借出了几本治水方面的竹简,还有几本棋谱,甄诺想着拿回去抄上一遍,到时候归府也有哄苏佩的东西,身后就传来了刘铭的呼唤。
“甄诺,后日过节,你今日下山还是明日?”
顺着这声音,甄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了等刘铭。虽然一开始的初遇给甄诺的感觉很是不好,但是接触下来却觉得这人也算是不错,至少没有那些王孙贵族的架子,也不会对做学问的这件事情嗤之以鼻。
“应该是明日下山。”
甄诺与刘铭一左一右地走着。刘铭倒也算是心好,直接将甄诺手上一半的竹简接了过来,帮着一块送回清心居。
刘铭脑袋一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问道:“你喜欢下棋?”
甄诺笑了笑,自嘲似的说道:“我对下棋简直是一窍不通,看棋谱就好像是看天书一样,只不过家中小妹很喜欢。”
刘铭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甄诺确实是在苏家生活得很好,和苏家兄妹的关系也是甚好。感叹道:“看来你很宠苏二小姐。”
甄诺轻笑,想起苏佩,眼底皆是宠溺,“出门前惹得她不高兴了,小孩子脾气,需要哄一哄的。”
刘铭笑了笑,送甄诺到清心居就停了下来,柳夫子不喜欢别的院里面的学生来这的,刘铭也不会在柳力学的面前造次。
忙了一夜,甄诺这才抄好了棋谱,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甄诺干脆给自己收拾好了东西,顺道将从文楼里面借着的棋谱还回去。
一通整理下来,都已经是早饭的点了,与其饿着肚子回去,干脆去书院食堂用过饭再下山。
除了甄诺是一个人坐一张桌子,其他的学子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男女间或都有。可能是早饭时间,食堂里面人并不算多,交谈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之下尤为明显,尽数落在了甄诺的耳中。
“今年雨季云平县又要出洪涝了,你们都被分到了什么渡口?”
“我听说男学生一般都在平谷县那块了,那块地势低,又是一片洼地,偏偏农户庄稼多。还有...听说齐王殿下明日端午就要去平谷县那块了。我们的话都在比较安全的地方,反正操行评定和我们无关......”
“一个皇子,他又不愁操行评定,竟然还愿意去平谷县......”
“我觉得还是...那位...被柳夫子护得实在是太好了。”
“柳夫子护犊子呗,她也不会缺这种操行评定,毕竟是大氏族苏家的出身,苏大人自会护佑好她的官途的......”
“......”
虽然她们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奈何食堂里面静悄悄的,甄诺在一旁吃着饭,听了个十成十,也觉得嘴里面的吃食有些索然无味。云平县与平谷县这两个地方常年受洪涝之灾,还会波及周围的好几个县,尤其是今天的雨季来势汹汹,怕是今年的洪涝也会格外的严重。
往年朝廷都会指派当地的县臣还有水衡都尉丞来这些地方监督指导治水,但朝廷的人总是不够,加上文人不应该只在书本策论上面做真章,也一定要为百姓做实事,故而花山书院的学子,不论男女都会被拉出去帮忙。
毕竟是脏活累活,为了鼓励学生,院使窦向阳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干脆将这件事情和操行评定挂钩,那样,至少想要为官的男学生不敢用不入流的借口去推脱了。偏就有一人,在这种事情上可以独善其身,便是甄诺。
往昔不去,是因为柳夫子经常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面将朝廷都水监的公事交到甄诺的手上,一贯都是跟在县丞或是水衡都尉丞的身后,不露面。虽然也是没日没夜地去忙,但到底不是做在人前的功夫,没人看见。为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女院里面的人崇敬甄诺的才华气度,也不免会在背后说上甄诺两句。
今年柳夫子倒是没有多说,怕是想着之前有朝廷考试,便为自己将都水监的公事挡了下来。如此一来,今年便没有理由继续不去了。
甄诺站起身来,将餐盘放到了窗口处,还没有走出食堂,就迎面撞上了刚刚换班回来吃口饭了刘铭。
刘铭眼底下面的乌青明显,想来是昨日将自己送回了清水居,就直接跑到堤坝上面了,一夜没睡,现在才落得空。
刘铭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想简单地和甄诺打个招呼就进去吃一口饭,回去小睡两个时辰再去堤坝,没有想到这回却是甄诺主动叫住了自己。
甄诺发问:“你在的渡口河道是在平谷县那一带了吗?”
刘铭点了点头,苦哈哈地笑了笑,“我待会吃完饭休息一下就要再过去了,你早些归家吧,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
“你回去休息一下,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平谷县。”
不容刘铭震惊的神色流露出来,更不等刘铭说出不行的拒绝之言,甄诺就直接拿着自己要归府的行囊重新回了清心居。
和柳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是带着一点危险的事情,但是柳力学并没有阻止,甄诺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是最好的。
甄诺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将行囊里面准备给苏佩的竹简还有自己看的竹简都拿了出来,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直接背在了肩上。身上还穿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架势倒是做了个十成十。
刘铭睡醒的时候就看见了在自己房门前等待的甄诺,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有想到真是要和自己去平谷县。刘铭有自己的坐骑,但是甄诺没有,便绕去了山下马厩借来了一匹比较符合眼缘的母马。
下了山,顺着河道的方向,往南骑马一个时辰便到了。出来的时候没有雨,到了半当中,雨哗啦啦地就下了起来,天好像是裂了一个大口子一样,怎么都停不了。路上的行人不多也不少,都是与刘铭甄诺背道而驰的百姓。
甄诺看着这乌云压顶,雨势越来越大,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若是按照自己往年的经验来看,此次的涨潮怕是近五年来最大的一次,怕是会有决堤的风险。
甄诺将自己的经验之谈告诉了刘铭,刘铭也觉得有些不妥,一行人冒着雨驾马的速度也更快了,临近晌午,终于是到了平谷县的河堤处。
天可怜见,下了小半天的雨竟然是在晌午时分慢慢地变小了。河堤上面,平谷县县丞正在指挥青壮年扛着装满沙土的沙袋,虽然乱,但总得来说还算是好的。
甄诺与刘铭齐齐下马,将马留在了水位较浅,不会淹上来的地方。本该在平谷县这边待着的水衡都尉丞听说临近的天台县的河水决堤了,便赶了过去,留下了一个不会指挥的县丞,县衙里面的差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只能一趟一趟地跟随百姓扛着沙袋。
如今看见齐王殿下这个主心骨来了,身边还跟着去年由水衡都尉丞带过来巡视的甄诺,立刻跑了过来。
“齐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
甄诺可没有功夫停留在这里听县丞说无用的汇报,还不如自己过去亲自看。甄诺拍了拍刘铭的肩膀,抹了一把脸上面的雨水还有黏在脸庞处的头发,打了个招呼。“我先去看看水则碑。”
记下水则碑的情况,甄诺便与身边一个学生里面的带头人一块指挥了起来,期间还直接扛上了沙袋,一趟一趟地往河提上面送。生怕再来几场大雨,这座河提就会撑不住。
刘铭看着甄诺这幅样子,自愧不如。突然便觉得她不像是自己的目标了,更像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应当成为自己盟友的伙伴。有朝一日甚至是能成为自己的挚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