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鱼粉那里开始排队，队伍很长，可以看出这个窗口很受欢迎。
何栩还是站在闻年前面，鱼粉都是现煮现卖，所以这个队伍移动得很慢，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干站着等。
何栩向着后面的闻年微侧着身子，这样的姿态是很方便聊天的。
闻年向前倾着开口，食堂太吵了，呼出的气吹在何栩耳朵上:“明天就不上课了，你去哪里自习？我们一起？”
何栩想了想然后说:“都可以的。”
何栩的确是哪里都可以去，自习室或者图书馆或者教学楼，他哪里都可以……如果……如果闻年想一起的话……
闻年看着何栩认真的眼神，他知道何栩是真的哪里都行，他的本意也是和何栩一起复习。
反正一个人看和两个人看差别不大的。
但去哪里闻年有点犹豫，如果是他一个人，那他也是哪都能去，只是期末他不去图书馆和自习室，人太多了，到处都人满为患。
期末他反倒喜欢在寝室，很安静，但也不能带何栩在寝室学习……
北八自习楼离自己还算近，但离何栩还是太远了……
闻年很快就有了决定:“图书馆行不行？”
何栩很温顺的点了点头，只要能和闻年在一起，哪里不能行呢？何栩毫无意见，他不仅无意见，还开心得不行。
“你早上想几点出门？”闻年问。
“我都可以的。”何栩答。
“嗯？都可以？”闻年看了何栩一眼，看样子这真是何栩再认真不过的回答，闻年换了个方式问:“你早上一般几点出门？”
这个问题没法再回答都可以，何栩说:“七点二十。”
图书馆与二食堂不在一个方位，一起吃早饭再去，有点麻烦，不如还是直接约在图书馆门口。
“那就八点图书馆门口见。”闻年一锤定音。
敲定好了时间之后，从排队到拿饭这段时间，何栩肉眼可见的……明亮了起来。
何栩没有抿着嘴偷偷笑或者眼睛弯着，但闻年就是感觉到了何栩的好心情。
或许是那双眼睛过分亮了吧……好像容光焕发一样。
真是容易满足啊……
闻年还是和何栩面对面吃饭，他们拿到饭的时候，食堂人已经走了大半，这个窗口排得实在是太慢了。
闻年很快就吃完了他的大碗粉，然后坐在对面看着何栩吃，何栩一向比闻年慢一点，他吃得细又慢，但闻年很耐心。
何栩今天吃饭好像尤其慢……
闻年看了看何栩碗里剩下的一大碗粉，闻年有点怀疑何栩到底吃没吃，怎么好像一点都没消下去……
“不好吃？”闻年开口问，他刚刚吃了一碗，他觉得味道算不错。
何栩的视线从碗里抽出来，瞅着闻年弧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挑着一根米粉细细嗦着，在嘴里囫囵嚼着，然后就直接往下咽。
闻年看他吃得艰难，拧了拧眉:“你是不是不喜欢？”
何栩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汤，余光却落在闻年紧皱的眉头上。
何栩的确不喜欢，准确来说，他不喜欢吃鱼，他不怎么能接受鱼腥味。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鱼了，他以为鱼粉或许和直接吃鱼还是不同的，或许自己能接受……
没想到汤里还是很腥……
何栩不想闻年不高兴，这次他点了点头，小声解释道:“我不喜欢吃鱼。”
闻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之前我问你可不可以，你怎么不说你不吃鱼？”
闻年并没有发火的意思，也没有质问责骂的意思，他只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不喜欢吃不说出来？
何栩捏紧了筷子，他觉得闻年或许生气了，因为自己这么麻烦，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何栩因为最近和闻年接触渐多而逐渐放松下来的心又兀的紧绷起来。
他害怕闻年不高兴。
何栩从来都害怕别人不高兴，就像小时候害怕他爸爸生气一样，爸爸生气就会发脾气。
“我……”何栩嗫嚅了两声，很快地看了一眼闻年又低着头，声音越发小，几乎耳语:“我以为……你喜欢吃。”
声音很小很弱，但莫名的闻年就是听到了，闻年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自己喜欢吃？
如果我喜欢，那你喜不喜欢就无所谓了吗？
闻年刚刚心里还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拿何栩毫无办法。
闻年突然想起来最近何栩说过了许多次。甚至无数次的“都可以”。
都可以？
只要自己说的，什么都可以吗？
闻年觉得这种对于自己的毫无原则，对何栩来说并不公平。
但他也不能拧着何栩说教。
面前的何栩头已经快低到碗里了……
自己再说几句，是不是要一把栽进碗里？
闻年打算好了以后一定要纠正何栩这个问题，但目前……还是算了吧。
“算了……以后不喜欢吃的先告诉我知道吗？”
何栩听懂了闻年语气里的松动，他的心也跟着松动，他搅了搅打算忍着再吃几口，不然下午会饿。
碗却被闻年抽走了:“不喜欢就别吃了。”
闻年带着何栩下了一楼的角落窗口买了个酥脆的杂粮煎饼。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树上堆了厚重的雪，显得像圣诞树一样，路被早起的阿姨们打扫过，背着沉甸书包的何栩像只摇头晃脑的小雀一样蹁跹跳跃在路上。
他们约定了八点见面，但这次何栩一点都不想让闻年等，他也想等一等闻年。
他们约定中午吃饭，何栩总是因为自己的教学楼比闻年的教学楼远一截而懊恼，这导致自己总是让闻年等。
这次说什么都不叫他等。
何栩还是七点二十出门，然后吃个早饭十五分钟，走过去五分钟，到了图书馆刚好七点四十。
何栩本来估计的是七点五十到，没想到食堂离图书馆没有想象中那么远，自己吃饭速度好像也没那么慢……
何栩找了个避风的位置站着，图书馆巍峨的门口立着四根大柱子，白玉柱子上雕刻着盘根错节的游龙，何栩就站在柱子后面。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那游龙的走线，然后又不自觉把视线投向图书馆入口。
他担心闻年来了但没看见自己……
何栩想了想，就走出了那根柱子后面，站在柱子的前面。
这样子闻年来了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不一会儿闻年就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柱子前面的那个面包团。
何栩把自己裹得很紧，他的黑色棉袄膨胀起来，使他看起来像个黑汤圆。
那个柱子那么宽长，两人合抱才能抱完，何栩站在下面，真是娇小得可爱。
这种明显的反差，使得闻年从一天的开始就已经心情很好了……
他走过去顺势揽住何栩，然后带着他就往图书馆里走。
而何栩的习惯是看见闻年总是先打一个很有礼貌的招呼，他被闻年半揽着肩走，一边走还一边对着闻年轻声说:“闻年，早上好。”
闻年的心情从一天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更好了……
考试周期间，平时还看得过去的图书馆开始座位供不应求，但闻年他们来的不算晚，所以座位还空了很多。
他们一致都不太喜欢楼层矮的区域，而喜欢楼层高的，因为视野开阔，在学习之余看看外面的广阔，会让人心情舒朗。
他们相对容易就在四楼找了两个位置，他们面对面坐下了。
何栩把自己背着的沉甸甸又鼓大的书包取下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堆书，堆在桌上有a4纸高。
闻年看何栩背了那么多书，想着何栩这么小的身板，力气真不小，怪不得早上看那书包直往下坠。
“怎么带那么多书？”图书馆里禁止大声喧哗，闻年又实在好奇，往前倾了倾，声音压的很低。
何栩先小心看了一下周围，他担心打扰到别人，也学着闻年一样往桌子中间倾，刚想开口说话，但被闻年打断了。
“坐在旁边来。”闻年轻轻说了一句，然后站起来把何栩放在桌上的书移到了自己旁边。
何栩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坐闻年旁边的话，虽然中间有距离，但太近了！
但书已经移过去了，何栩没有太多的时间扭扭捏捏，他小心站起来，把椅子轻轻推进桌下放好，然后动作很轻地拉开闻年旁边的椅子坐了进去。
何栩坐在旁边之后，书也在闻年的视野之下，这下子他看清楚了何栩带的都是什么，《文学理论新编》《西方文论》《美学讲演录》《现当代文学作品集》《中国文学史》……
“带这么多，一天看得完？”闻年扫完了那些书的书脊，知道了大概是什么之后发问。
何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看不完。
“那为什么带这么多？”
闻年和何栩之间只有一臂的距离，何栩的头朝着闻年，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气音:“很多内容需要对照着看，比如文学理论新编里黑格尔的部分就需要对照美学讲演录进行补充。”
说着何栩把那提到的两本书抽了出来，然后翻到了他上次复习到的地方。
闻年为了配合何栩，他本来就往何栩那移了移，为了听清何栩说什么，又距离得近，几乎胳膊触着胳膊。
闻年看了何栩的书，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何栩好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