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后,和校草上清大>第28章 信息

  闻年沉入了他的工作,而何栩却因为闻年的几个字而在心里翻江倒海。

  被夸了欸~

  被闻年夸了欸~

  闻年说自己很优秀欸~

  何栩在心里放了一场又一场的焰火。

  手机因为长时无人操作而息屏,何栩无意识地重复着按开手机,盯着那条短信的动作。

  何栩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流窜着细微的电流,他禁不住小幅度颤栗了起来。

  一种切实的喜悦从胃里升腾起来,冲到何栩的头顶,使得何栩的头脑发热,脸颊发烫。

  虽然从进了编辑部开始,何栩就觉得高兴,那里是他的另一个乌托邦。

  可以与文字融合,还算是兼职,按小时计费,何栩的银行卡里一月会收到一次来自学校的汇款。

  但何栩总是小心翼翼地搂着抱着珍宝,他兀自高兴着,但高兴的很小声。

  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闻年知道了……

  他还夸了自己……

  何栩至今才在他的那个偏僻的角落里,度过了一次,对他来说很重要的,盛大的庆祝仪式。

  何栩太过太过高兴了,所以难得的,何栩在食堂的甜品窗口买了一份,奶油小蛋糕。

  在何栩的生日,他都没有吃过这么甜蜜的小蛋糕。

  虽然好像多了一个人知道那个秘密,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实验室里的同学,再没有谁不经意地在校报上发现何栩的名字,或者是发现何栩的文章。

  他们要看的板块基本是自然科学版,人文社科类是很少关注的。

  所以再也没有谁再咋咋呼呼地喊何栩这是你写的吗?

  尽管何栩发的文章在一篇一篇增加。

  偶尔何栩也会收到闻年的短信,一般是条彩信,里面是一篇何栩写的文章截图。

  这天下午何栩不在实验室,他在编辑室里审稿,却突然收到了闻年的短信。

  闻年问:“你觉得曾树生做的对不对呢?”

  闻年附上的是最近何栩写的一篇随笔,那是何栩刚看完老舍的《寒夜》之后随手写的书评。

  《寒夜》何栩在高中就看过了,当时他感触良多,但没有写出来,最近又翻出来看,看了之后写了书评。

  曾树生和汪文宣同为五四大学生,他们自由恋爱并且缔结婚姻,却因为抗日战争而生活维艰,曾树生不堪忍受丈夫的痨病和软弱,以及汪母的刻薄,最后不顾家庭而和他人离去。

  何栩当时读过之后,对曾树生就有无限的话可说。

  对曾树生个体来说,她年轻漂亮,理应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而非被这个压抑的家庭绑架。

  但她同时也具有了其他的身份,她同时还是一个母亲和妻子,所以她也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

  这其实是个人与社会角色之间的冲突。

  何栩想了想,他自己也不明白曾树生的离去对不对。

  所以何栩回答道:“当我们从东方女性道德观去思考之时,我们会约束曾树生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当我们从西方独立女性观去看,我们希望曾树生去勇敢追寻爱情和自由。道德和自我的矛盾是永恒的命题。”

  何栩从没这么快乐过,充实过。

  何栩知道他所写的文章,一直有一个忠实的读者。

  虽然他们只有只言片语。

  他每天都穿梭在课堂上,编辑部,AI基地,图书馆,晚上十一点才回寝室。

  他忙得不可开交。

  但何栩内心充盈得几乎起舞。

  他蹁跹在他的小世界里,任日子流水一样泻去。

  何栩生活里好像突然多出来一点期待,何栩总是期待着突然而至的手机短信铃声。

  就像突然到来的礼物一样,翻开时,全是期待。

  那点期待就像是突然的一场大雨,落入了湖心,溅起层层涟漪。

  礼物没有到来时,何栩在期待什么时候到来。

  礼物到来之后,何栩拆开的时候期待是什么。

  礼物拆开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快乐。

  然后在快乐里期待下一次的礼物开箱。

  很多时候,何栩觉得闻年明明不是文科生,但他足够敏锐,提出的问题往往都直中要害。

  这天闻年发来短信:“何栩你说,黄亚萍是真的喜欢高加林吗?”

  高加林是路遥的《人生》里的主角,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他经历了高中毕业后当小学老师,然后被村长用权力夺去从而回到土地,然后他又凭借二爸的权利在报社谋职,最后被举报失去了工作,再次回到土地的故事。

  高加林经历了回土地——离开土地——又回土地的历程,在这个过程里,他和美丽善良的村姑巧珍和知识分子黄亚萍的感情纠葛掺和其中。

  而何栩看过了之后给《人生》写了一点读后感,然后投给了《文艺评论》,很幸运地被接受了。

  他们文学院的学生总是一开始就被老师们鼓励多写,然后往各个杂志期刊投稿。

  何栩读的时候很为高加林感到揪心,为巧珍感到挂心。

  何栩谈了一点他对于这个故事的最初想法,那就是现代与传统的冲突,以及城市化意识形态的入侵。

  面对闻年的问题,最开始何栩是没有头绪的。

  所以何栩发给闻年的信息这么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黄亚萍对高加林是不是真的喜欢。”

  何栩没有想过黄亚萍是不是真的喜欢高加林。

  很奇怪的,路遥安排黄亚萍喜欢高加林,何栩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表面上,黄亚萍是喜欢高加林的。

  然后何栩仔细回想了一下,为什么黄亚萍会喜欢高加林,因为高加林会写一些稿子,很有文采。

  而且高加林还会运动会保持身材,他长得好看,很有强力,像头雄狮。

  而且高中的时候黄亚萍喜欢过高加林。

  所以黄亚萍喜欢高加林?

  但黄亚萍作为高干家庭的女儿,她见识广阔,骄傲自信,在高加林得到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之后和他谈恋爱,在他失去这份工作后分手,这真的是喜欢吗?

  但何栩无法确定黄亚萍是不是真的喜欢。

  何栩也不知道闻年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所以他接着又发了一条短信:“或许黄亚萍的爱比起巧珍的爱少得可怜,但这部小说的凝聚点在高加林的选择,爱多爱少,好像高加林并没有太过考虑,所以黄亚萍没有那么爱,也没关系。”

  闻年收到消息,觉得何栩的出发点找得很好,的确是在于高加林的选择,而高加林的考虑标准不仅在于爱的多少,还在于利益得失,所以爱不爱,爱多少可能真的无所谓。

  闻年笑了一下回复:“你说得对。”

  闻年握着手机又想了一下,低着头打下一串字:“何栩你说,为什么高加林非要离开土地呢?”

  闻年又添了一条:“除了人性里总是想往上爬的部分,”

  这就是何栩文章里所写的城市化意识形态形成了,闻年读过了那篇读后感,所以他不是不知道。

  闻年只是此时突然想看何栩发一条短信来解释,好像眼前就是何栩认认真真解释的样子。

  何栩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会用他湿漉漉的眼睛很仔细但又无侵略性地凝视着你,然后又轻又缓地一字一句地解释。

  何栩果然发来了一段不短的解释,里面连标点符号都是规整的:“因为高加林在土地上被轻视,这说明改革开放初期,劳动最光荣的价值观已经在被颠覆了,而城市化的意识形态在逐渐形成,而高加林又那么要强,为了他的自尊,他只能选择在城市里去实现他的野心。”

  何栩和闻年的一来一往往往是很板正的,他们好像很难说自己的真实内心想法,就像只是在交流什么信息一些。

  但这次何栩接着说:“我觉得我能理解高加林,他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那个时候向上的途径又那么狭窄,所以挤压着高加林,显得他没有那么光明磊落,但他燃烧得像火一样,他是充满力量的江流,冲击着,跌宕着。”

  闻年也敏感地发现了何栩用了理解一词,何栩说自己理解高加林。

  虽然之前他们的交流好像都在说自己的想法,但何栩很少说,自己的想法。

  也就是自己的很纤细的感思。

  每次何栩给闻年解答,或者是闻年看何栩的文章,闻年都能够感觉到何栩的阅读量,以及知识涵盖量。

  闻年甚至能够在何栩写的文章之中,体会到何栩的细腻之处。

  何栩总是不以理科似的逻辑来开头。

  何栩总是以自己的感思来开头。

  何栩看了之后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用什么来证明。

  这和理科的思维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何栩的思维就像是蛛网一样四下延伸,就像河流的众多支流一样。

  逻辑是需要的,但不仅仅只是逻辑,里面有很多情绪化的东西。

  那种情绪化是很微小的东西,很微妙。

  但这种情绪化,闻年平时在何栩身上看不到。

  或许何栩在吃惊的时候会展现出来,或者是很迷茫的样子,或者是发呆,怔愣。

  闻年看见过许多。

  但是这不是闻年想说的情绪化,而是何栩并不如何去展露自己的情绪情感。

  比如说他喜欢不喜欢。

  闻年至今只知道何栩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

  还有呢?

  每次其他同事叫他做什么,何栩总是没有太多的情绪,非常听话,他喜不喜欢去做呢?

  何栩喜欢吃什么呢?

  何栩喜欢做什么呢?

  何栩的喜恶突然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