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什么？
顾修雪不知道，苏纭也没继续说下去。
那轻声低语的模样，顾修雪甚至分不清他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下一刻他就瞧着苏纭抬起了手，他掌心中似乎有一道金色的印记，而他将那道印记打入了他的眉心之间。
紧接着一股金光忽然从他眉心之间乍现而出，将他浑身笼罩，又完全没入他的体内。
一股暖意在身体当中流淌，顾修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温泉中一般，让他舒适的忍不住伸了伸爪子，又晃了晃尾巴。
苏纭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在怀中打滚的小狐狸，眼底都是柔和。
“先生，我解开了你身上的禁制，只要你的神魂完全养好，就能够想起以前的一切。”
“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顾修雪也从思绪当中回过了神，他静静的盯着苏纭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会怪你，”
或许是因为苏纭解开了他身上禁制的缘故。
刚才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有些多，也有些混乱，大部分一闪而过但看着应该是好的。
按照那个与他共生的东西的说法，那家伙会帮着他修复神魂，等到神魂完全恢复他才会想起来。
不过如今他倒是已经先想起来了一些，只是还不太清楚而已。
或许这段时间他就能想起更多的东西了。
顾修雪心中想着心情也好了一些，又问道：
“不过你这么做，就不担心小煜儿生气吗？”
苏纭刚才没明说，但他也知道，能够让他这么做的人只有赫连煜。
他不知道赫连煜为什么要这样，或许只是为了留下他。
但苏纭帮他解开了禁制，助他恢复记忆，赫连煜若是知道了怕是会生气吧。
即便没有见过赫连煜生气的场面，可他想起了那些宫人，面对赫连煜时敬畏又害怕的模样……
苏纭听着他的关心，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开口：
“他若是生气就生气吧，大不了这个国师就不做了，毕竟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先生的，既然先生回来了，我自然应该退位。”
顾修雪茫然：“啊……？”
他的马甲是不是有点多了？怎么还是国师？
“对了，小煜儿说我们曾经差一点就成亲了，是真的吗？”
顾修雪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赫连煜说的这些话，可想着脑海中那些闪过的记忆，想着311说的话。
面对这样一个知道他们过去的人，他到底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
这一次轮到苏纭沉默了。
不过苏纭并没有思考太久，便缓缓开口：
“确实是差一点。”
“那时候别人不知道先生是国师，只知道国师独权，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还有人说国师是妖魔。”
“那些大臣逼着他，要他杀了你。”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和他发现了先生的身份，不愿意对先生下手，可他们逼得实在是太紧了。”
苏纭说着又笑了笑，但显然是想到了当初的事情，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只是温声继续开口：
“他找我商量，将假死的药放进了酒里，将先生送进了密室里。”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册封大典，想要为你改名换姓，封你为后……但不知道为何，密室起了火……”
顾修雪听着那轻声的带着些悲痛的话语，思绪恍惚，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火海的画面。
他想起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他在密室中醒来过后，好像是和谁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放了一把火，把那里烧了个干干净净，也包括他自己。
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死，好像是在另外一个地方醒了。
脑海中那些陌生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顾修雪眼睛亮了亮。
这么多些时日，他对自己的记忆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面的想知道，再到现在的执念，如今终于想起来了一些。
“其实这些年，他过得也很不好，我找了许多法子，终于找到了一种招魂阵。”
苏纭并没有注意到顾修雪的异常，只是叹息着，
“但其中用到的东西，大多都不是人界的，寻常人根本拿不到，哪怕他是帝王，可他还是用尽了手段和法子，将那些东西一一找齐。”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点了长生灯，那段时间他太虚弱了，我都担心他回不来。”
顾修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爪子，眼中情绪莫名。
他方才又想起来了一些，那是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脸色苍白，怀中抱着琴，一副病弱姿态的赫连煜。
记忆中的赫连煜像是随时都要碎掉一般，可那段记忆中的他似乎并不是站在他身边，而是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还记得先生教他的那些为国为民的话，担心自己死后会出乱子，所以特意将若华殿下接了回来。”
“他原本想着，如果自己没有熬过去，那就让若华殿下继位，若华殿下心地良善，看着乖巧无害，实则也颇有些手段。”
“再加上他早就为殿下在朝中安排好，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会帮殿下。”
顾修雪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姑娘的模样，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心中颇为欣慰，幸好他教出来的孩子还算是拎得清，而不是真的为了一点情爱就当真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不过幸好，如今先生回到了我们身边。”
苏纭动作温柔的给怀中的小狐狸顺着毛，嗓音也十分温和，
“我不愿意一直瞒着先生，所以帮先生解开了禁制，只希望先生日后想起来了，也别再轻易丢下我们。”
顾修雪张了张嘴，原本是想要回应他的话，可那个“好”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概是因为他以前也做过同样的承诺，但最后都食言了的缘故吧。
顾修雪沉默着不说话了。
如今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也不敢再轻易做出许诺。
他怕自己最后还是会做不到……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苏纭同样沉默着，许久之后才缓声开口：
“先生，我该走了。”
“不管最后如何，今日能够再见的先生，能够在像年少时那般抱一抱先生。”
“苏纭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