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走出名扬集团大楼的大门，坐上了来接他去往机场的保姆车。
车刚开出去两条街，他就接到了庄菲的电话。
“小远，我这边刚刚收到选角导演的通知，小祁选上啦！下周进组！”
“嗯，选上就好。”
庄菲听向远的反应冷淡，赶紧问道：“你和苏航谈的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解除黑名单算为难吗？向远也说不清楚。
和庄菲匆匆交代几句后，向远疲惫地挂断电话。
好像自从和苏航分手后，两人每次见面——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令向远倍感心力交瘁。
他看了看微信界面，除了几条工作群消息，就是苏航刚刚给他发的打招呼信息。
向远这才发现，苏航的微信名竟然改了。
以前苏航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苏航”两字，简单直接，现在却改成了“一路向北”。
这又是“向”又是“北”的，向远一看就知道这名字和自己有关——更别说苏航的头像还是一束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幼稚，向远嫌弃地撇撇嘴。
【飞向远方：你微信名怎么回事？】
【一路向北：怎么了？不好听吗？】
【飞向远方：别装傻，赶紧改】
【一路向北：为什么呀，我可是周杰伦的粉丝T-T】
【飞向远方：不改名我就拉黑你！】
【一路向北：不要！！！我这就改呜呜】
说完还附带了几张小狗哭唧唧的表情包。
向远的威胁确实有效，没过几秒，苏航就把名字改成了“Alex苏航”。
【Alex苏航：向老师，对我的新名字可满意？】
向远没有回复他，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
当年向远为了给远航cp粉发糖，把苏航备注为“A苏老师”，还故意让粉丝拍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小动作，确实愚蠢又可笑。
苏航应该早就看出他的小心机了吧？还装作懵懂无知，假意陪着自己玩。
真是可恶！
大概是看向远太久没回复，苏航又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Alex苏航：向老师，为什么又不理我啦……】
【飞向远方：没事不要骚扰我，我很忙的】
【Alex苏航：好吧QAQ……不过向老师没事时，欢迎来骚扰我~~~我随时都在】
*
向远没有说谎。
他很忙，非常忙。
参加完跨年晚会直播后，他直接飞到S市拍摄广告，紧接着转战H市给品牌站台，然后又去录制某卫视春晚，其中还穿插着拍摄粉丝福利Vlog……
等忙完一圈回到B市，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了。
“你直接回去吧，我自己上楼。”
在地下车库，向远和晶晶告别：“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谢谢远哥！”晶晶开心地和向远摆摆手。
向远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斜靠在扶手上，神情呆滞地看着液晶屏上逐渐增加的数字。连轴转了一星期，此刻骤然放松下来，他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电梯路过十五层时，向远突然想到了苏航。
这段时间，苏航除了跨年零点时给他发了节日祝福，其他时间都安安静静，没有不识趣地来打扰自己。
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呢？
呸，我没事想他干嘛？向远摇了摇脑袋。
电梯到达十六层，向远站直身子，推着行李箱走出去，竟然在自家门外看到了那个刚刚还出现脑海中的人。
“苏，苏航？你怎么在这里？”
苏航穿了一身看起来暖融融的米色家居服，正抱着膝盖，靠坐在向远家门边。
他听到声音，抬头冲着向远扬起笑脸：“向老师，你回来啦！”
向远推着行李走到门口，神情是被人监视的不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家？”
他瞪了苏航一眼，心想这疯子不会每天都跑来我家门堵我吧？
苏航连忙撑着墙壁站起来，接过向远手中的行李箱：“我看到你的粉丝发了接机图，知道你今天回B市，就想着来你家门口碰碰运气……”
“你吃饭了吗？我刚刚做好了晚饭……”
“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向远伸手去够行李箱，“你自己吃吧。”
苏航却不撒手，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行李箱拉杆，用力到关节泛白：“你，能不能陪陪我？”
“苏航，我已经很累……”
向远正想拒绝，却听到对方闷声闷气地开口：“今天——”
“——是我生日。”
向远不由得愣了一下。
生日？
他这几天飞来飞去，过得日夜颠倒，睁开眼就换一个城市，早就搞不清具体的日期。
原来已经到1月7号了吗？
1月7号，是苏航的生日。
向远之前费尽心力地卡点0107的各种相关时间，以为早就把这个日期烂熟于心，结果现在还是忘得干净。
果然，时间是抹平一切的最强武器。
苏航低着头，垂下的刘海挡住了眉眼。向远即便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想……让你陪我吃顿饭。”
苏航抬起眼，眸中泛着水汽。他明明比向远高半个头，却主动弯下身，用一种仰视的姿态，眼巴巴地望着向远。
向远移开目光，在心里默念“不要信他，都是演技都是演技……”
苏航见向远不答应，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回去了。”
他把行李箱推到向远的手边，语气淡淡的，带着自嘲的意味说：“反正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
“行了，”向远终于绷不住了，气哼哼地抢过行李箱，转头用指纹开锁，“我陪你，陪你！”
向远明知道苏航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才在这里故意卖惨、自揭伤疤，但还是无法狠下心不理他。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向远边把箱子往屋子推边想，可不能总被苏航牵着鼻子走。
向远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苏航一直紧绷着的脊背松懈下来，微微弯起了嘴角。
*
再次来到苏航家，向远发现屋子里有了些许变化。
阳台上多了些青翠的绿植，边桌上摆了几幅色彩明艳的画作，沙发上也放满了毛绒绒的抱枕……
总之，看上去更有“人味”了一些。
苏航解释道：“其实我之前很少住这房子，所以没添置太多东西，有点冷清。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向远含糊地点点头，坐在了餐桌旁。
桌上摆了两道凉菜，一道是晶莹剔透的话梅小番茄，另一道则是上次吃饭时苏航提到的，由贡菜、鸭肠、毛肚做成的三拼拌菜。
“热菜来啦！”
番茄牛腩、黑椒牛仔骨、口水鸡、蒜蓉菜心等等被苏航从厨房端上餐桌，最后竟然还一锅麻辣小龙虾。
向远瞪圆了眼睛：“这都是你做的？”
苏航得意地点点头：“当然。向老师，快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看着眼前的美食，向远觉得肠胃一阵空虚。
其实向远刚刚说在飞机上吃过了只是托词，实际上他一登机就睡得昏天黑地，根本没起来吃饭。
向远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开动。美味的菜肴入口，向远不禁想到，要是他没回家，或者没同意和苏航一起吃饭，那苏航独自面对着这一大桌子菜……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心酸。
苏航没发现向远的心理活动，此刻正坐在对面，吃得有滋有味。
他用勺子舀起一枚小番茄，盛到向远的碗中：“你尝尝这个小番茄，我腌制了一下午呢，酸酸甜甜的。”
丰盛的晚餐和温馨的氛围，让向远渐渐放松下来，连旅途的劳累也抛诸脑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苏航问了许多有关向远在元旦期间工作的事，并对此十分羡慕。
“我也好想出门工作啊，”他戳着碗里的鸡肉，“每天不是在家待着，就是去名扬集团开会，真是烦死了。”
之前苏航提到过，近期他为了配合警方调查，无法离开B市，所以演艺工作处于停滞状态。
“你什么时候复工？”
“还要再过一阵。向老师之后有什么工作安排？”
向远没有说得太仔细，只提到向远工作室接下来会和参与投资一部戏，目前还在敲定最终的细节。
“向老师要当制片人了吗？”苏航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向远，“能不能给我留个角色，让我也参演？”
“就算是客串也好……好怀念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
向远敷衍地笑笑：“苏老师这么大的腕儿，我可请不起。”
*
酒足饭饱，向远靠在沙发上喝茶。
苏航收拾好碗筷，从厨房端出一碗洗净的草莓和车厘子，坐在了向远身边：“算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生日呢。”
向远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他们两人虽然相识多年，但总是错过彼此生日的时间，不是在工作、拍戏，就是分隔两地。
恋爱期间就更不用提……
向远连吃两颗草莓后，才意识自己既然知道了今天是苏航的生日，又吃了寿星做的饭，再没有丝毫表示……确实显得不够厚道。
他抬起茶杯，朝着苏航的方向敬了敬：“苏老师，祝你生日快乐。”
“说吧，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给你补送一份。”
苏航掩着嘴轻轻笑了笑：“向老师太客气，你能来陪我吃饭，我已经很高兴了。”
“真不要？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向老师真的要送？”
向远点点头。只要苏航别提出要什么太过分——或者太贵——的礼物，他都可以满足。
苏航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思索讨个什么礼物。
过了几秒，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向远身上。
“向老师，我其实真有一个生日愿望。”
“我想……”他轻轻吸了口气，“抱抱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