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边卓，好容易脱离泥沼，千万莫要自找麻烦。
可一边想到边硕考上大学的同时，刘合香不止把他‘卖’到郝家，边文婷好像也在那个暑假，匆匆出嫁…
也是打的双方先办喜事，等边文婷年纪到了再扯结婚证的算盘。
“她找我做什么。”
在刘合香没来由的厌恶、挑拨之下，兄妹三人关系自小就很是恶劣，长大之后能心平气和交流的时候几乎没有，大多时候都是冷眼相对。
边硕面露难色，试探性开口：“大哥，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伏低做小带着讨好的样子和以前颐指气使的模样大相径庭…
“就这。”
边硕无法，稍稍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就是…婷婷她结婚后过得好像不是…不是很好，那个男人…”
边硕瞥眼边卓无甚情绪的俊脸，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和边卓之间已经是隔着一道不见底的深沟，此生若无意外，恐再无机会跨越…
边卓和阳光同等刺眼，边硕心底生出不甘的同时，还伴着没来由的委屈…
“那个男人经常家暴婷婷…”
家暴？
边卓眼睛瞬间明亮，后槽牙死命咬紧，刘合香造的什么孽都是！
视线落到衣冠楚楚的边硕身上，不论是穿着、行头，还是平常花钱、请客，丝毫看不出来是小地方出来的…
边硕——他和边文婷所有痛苦的来源。
“你早就知道？”
边硕下意识想要反驳，抬眸就和不可同日语的边卓撞了个满怀，“…也…也不是很清楚。”
“你什么都没做？”
也许是边卓投来的视线过于灼热，边硕刻意偏过半边身子，“我…我劝过妈的，可妈的性格你也清楚…”
“呵！”边卓哂笑，眸底讥讽多的快要溢出来，“又把她推出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有她刘合香挡在身前，你就永远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其他人的奉献。”
“我…”
边硕想要诡辩，却被边卓打断，“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边文婷会嫁人么？我记得她也是考上大学的吧。”
“你真的好自私啊边硕。”
“都是妈在做主，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边硕声调拔高，几乎立刻吸引了店里顾客的注意，“我也没想到妈会找一个比婷婷大一轮的男人，我也不知道那男人会打老婆呀，我也是个孩子，婷婷给我打电话后，我立马就来找你了…”
“两百个月大的孩子？”边卓气笑，拳头攥的死命紧，好像下一秒就会抡到边硕头上，“那我还得夸你是不是？”
郝宸佑赶忙拦下情绪激动的边卓，朝满脸八卦之魂燃烧的顾客歉意笑笑，扯着两人进了休息室。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边硕叫了声“佑哥”，看了眼边卓的脸色，踌躇了一下，把事情重新说了一遍。
听着‘大了一轮儿的老男人’、‘打老婆’等字眼，郝宸佑眉头直跳，好像又被误伤到…
“佑哥、大哥，昨晚上半夜婷婷等他们都睡了，才有机会偷摸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打回去，婷婷说就大哥你能救她，还说之前的事她都有错…”
“你先回去，不要主动给边文婷打电话。”
边卓心情极差，根本没法静下来思考，一脸无辜的边硕还呆在这里只能起到反作用，是以交待他一句，边卓就下了逐客令。
边硕虽心有不甘，也不敢不听。
“卓卓，喝口水。”
边卓摆摆手，他不渴。
“哥，你说…我要不要管她…”
郝宸佑把水杯塞进边卓手心，拍拍他手背，安慰道：
“别急，我让郝樊打听下先，要真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快把人打死了，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呀，那样的话咱们和你…”他本想说‘你妈’的，“和刘合香不一样了么。”
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边卓坐到郝宸佑身边，大腿挨着大腿，胳膊贴着胳膊，好像这样就能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似的…
“哥，我家是不是事儿太多了…”
郝宸佑本就是懒散、无拘无束的性子，可自从认识他之后，成天那叫一个忙碌…
不是操心他，就是操心他家里捅出的篓子…
边卓头垂的很低，心疼的同时难免自责自己太废物了些…什么都要倚靠着郝宸佑…
“说的什么话。”
郝宸佑牵住手边边卓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稀罕的放在腿上，“这不是应该的么，你要是麻烦别人我可是不乐意的。”
边卓：“……”
“嘿！”郝宸佑忽的笑出声，紧紧抓在掌心的手指，“我才反应过来，合着事要给你办妥，回头我还得哄你？”
边卓还没来得及“狡辩”，郝宸佑率先掐了下他貌似丰腴了些的脸蛋：“你咋这磨人。”
边卓想反驳，但心里却觉得郝宸佑说的…貌似没错。
他的确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哎呀，他明明不是这个的嘛，怎么…怎么从佑哥嘴里说出来就跑偏了呢…
“你去外面照应着，我给郝樊打个电话。”
边卓乖乖“嗯”了声，走到半路，忽又折回来，“吧唧”亲了郝宸佑一口。
直到休息室的门重新拍上，郝宸佑那厮还摸着脸笑的一脸不值钱。
“喂，繁子在忙不，给哥办件事…”
挂了电话没过一个钟头，郝樊给他传过来几张图片。
郝宸佑扫了两眼，脸色沉了下来，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边卓。
边卓狐疑接过，屏幕里带着镣铐在烟熏火燎厨房，木然烧着火的邋遢少女，不是边文婷是谁…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大片眼白沁满血丝、瞳孔死寂一片，状似死鱼…
这样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十八岁少女的脸上…
短短几个月，边文婷竟被磋磨的苍老了数十岁，瞧着已经像三十多的妇人…
再往后看，是一些特写，嘴角、胳膊、小腿布满暗红、青紫色的痕迹。
“哥，他们这是想杀人。”
就算日子在难的时候，也就是吃不饱、穿不暖、不能上学，边卓身高抽条之后，刘合香就鲜有和他动手的时候，这样的毒打却是没有过得。
边卓不知道边文婷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拨通了边硕的电话，或者她已经打过刘合香的电话？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哥…”
边卓呢喃，拥住郝宸佑，闭着眼睛在他颈侧乱拱一通。
边文婷的惨状刺激到他了，边卓不禁想到，如果当时郝仁没有出现，刘合香会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但他肯定不会如她的意就是了，大不了不要身份证一走了之，但是边文婷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能做的属实有限…
“我还真是幸运…”遇到了你…
店里人多嘴杂，不是谈事情的地方，郝宸佑等他心情平复，交代了蛋糕店众人一些事情，开车载着边卓回了家。
“老婆，可能边文婷她之前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这回咱还真不能不管，眼看她就剩下半条命了，再拖下去怕是不让他们磋磨死，她自己也得寻了短见。”
边卓心知郝宸佑说的在理，严格来说，他和边文婷都是受害者，他确实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十七岁的边文婷死在那逼仄、且烟熏火燎的厨房里…
“可我们能怎么办，他们肯定收了不少彩礼，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人的…”
“要不咱…报警？边文婷还没成年，又被他们打成那样，他们这样肯定是犯法的吧，哥。”
郝宸佑窝进沙发，胸前抱着靠枕，表情似有不赞同，“老婆你也说了边文婷还没成年，报警的话，她这情况大学肯定是上不了，起码今年没戏，而且伤成这样肯定需要人照顾…”
郝宸佑视线和边桌交汇，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要是刘合香再卖她怎么办。”
边卓深以为然。
“而且，”郝宸佑放下手机，揉揉酸涩的眼眶，没揉两下就感觉边卓跪坐在地毯上，扒拉开他的手按起来，“郝樊说那家儿子、亲娘都有精神病，就算铁证如山，谁也送不进去，我怕到时候他们找我爸麻烦。”
边卓按揉的手顿住，“是我欠考虑了，哥，那咱该怎么办呢。”
睁眼、闭眼都是边文婷那双了无生气的眸子、身上恐怖的伤痕，边卓明白这事情等不了…
“嗯，”郝宸佑揉捏跳到他胸口的郝莓肉嘟嘟的小肚子，眸子微阖，思考片刻后才道：“她能自己跑出来最好，不过边文婷没了，那家人肯定要找刘合香麻烦，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不过，”郝宸佑拉住边卓温热指掌，撩开衣服塞在肚子上贴贴，“那一家子精神病，就怕到时候发生点什么…”
边卓神色冷硬不以为意：“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承受苦果，怨不到别人身上。”
郝宸佑点头，给郝樊去了个电话，让他看看能不能找人偷摸趁着夜色把边文婷给弄出来，还特意叮嘱他做的隐蔽些，找生面孔，免得被人认出来。
毕竟这家人三个人，一个老头子上了年纪，剩下两个精神病，边文婷既然能偷偷打电话，说明晚上看管的就不太严，有人接应没准能跑出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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