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要跪的那么实在,那样膝盖会很痛的。”

  彼时宴楼明才十三岁,还是个小朋友,而纪云倾十八岁,已经是个大人了,自然是不好意思像他一样偷懒的。

  纪云倾瞧着门外看着他们两人的惩戒堂弟子大概也是不愿意跟小孩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日后,黄殊再度出现。

  “你们从小就生活在凌岳剑宗,对外面的事不熟悉。”黄殊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凌岳剑宗门规第一条便是不许插手下界的事吗?”

  “你们那日遇到那位小公子是成阳王之子,成阳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很是溺爱。”黄殊告诉跪在地上的两人“当晚,你们去的那间酒家就被砸了,老板被赶出了运城,而你们自以为主持正义救下的那对儿父女,父亲被人打死,他的女儿被卖进了青楼。”

  “那个女孩才八岁,那天是她的生日。”黄殊问纪云倾和宴楼明“现在你们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不光宴楼明,连纪云倾也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做了一件看似正义又微不足道的事,居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我去把那女孩救出来!”宴楼明说着就要离开。

  纪云倾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师叔,那女孩现在在哪?”

  “我已经让人把她带回来了。”黄殊没有卖关子“我会让她跟着祝云。”

  “多谢师叔,是我们错了。”纪云倾道。

  “小宴先回去吧。”

  宴楼明眼睛一转,猜到黄殊是要罚纪云倾管教不力的“师叔,我不走,这次真的不关师兄的事,您罚我吧。”

  “小宴。”纪云倾发话“你先回去,不要再违逆黄师叔了。”

  “可…”

  “出去!”

  纪云倾下了最后通牒,宴楼明不敢不听,他不想惹纪云倾生气,只好离开,不过他可没答应不偷看。

  可惜,宴楼明的小心思被纪云倾猜到,纪云倾抬手设了个结界,从外面听不见和看不到。

  黄殊并没有刻意为难,他对纪云倾道“你们的师父在闭关,严格的说你对小宴其实没有责任和义务,但你既然带着他,我就当你愿意捡起这个担子,我罚你行事莽撞,对师弟疏于管教,你可认?”

  “弟子知错,自愿认罚。”

  三十藤杖结束,黄殊拍了拍纪云倾的肩膀“委屈了,这些年你师父几乎没有管过你们,他身上担着整个凌岳剑派,希望你不要怨他。”

  “没有,的确是弟子失责。”

  “小宴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把他教的很好,他年纪小,容易冲动,你们不常跟外界接触,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等将来有机会,你带他外出游历两年,多看看世间事也就好了,回去吧。”

  “师兄!”宴楼明看纪云倾从惩戒堂出来赶紧迎上去,看到纪云倾背后的血迹,立马不干了“黄师叔打你了?”

  “无妨。”

  纪云倾伤好之后跟宴楼明一起去看了那个女孩,本是为了道歉,害得她家破人亡,可女孩很坚韧,也明是非,难怪黄殊会把她带回凌岳剑宗。

  “哥哥是为了帮我,错的人是刘元,有朝一日,我会亲自找他报仇。”

  纪云倾蹲下来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芙。”

  “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们。”

  纪云倾和宴楼明对林芙始终心有愧疚,尽管林芙并不曾记恨也真的没有主动麻烦过他们什么,他们依旧竭尽所能的补偿她。

  从那以后,宴楼明行事沉稳了不少,纪云倾起初担心他失了热心,后来发现倒也没有,这让他很欣慰。

  黄殊说他把宴楼明教的很好是事实,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的变故。

  所以当宴楼明重新回到凌岳剑宗时,纪云倾伤怀的不是他对自己的为难,而是让一个那样赤诚的孩子,成了暴戾恣睢的样子。

  -

  程姣姣看宴楼明一脸乌云密布的回来,试探地问道“你们没谈好?”

  “我不懂他在想什么,或许,他对我真的没那个意思吧。”

  “...呃…”程姣姣纠结道“要不你再重新想想呢?我觉得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宴楼明看着她“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就当我看错了。”

  宴楼明摇头“不是,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见我。”

  林芙对纪云倾和宴楼明的心情很复杂,有时觉得自己不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好像为谁说话都对另外一个人有失公允,但有时又实在不忍心看他们这样。

  “宴师兄,你不在这两年,纪师兄他其实过得很辛苦,除了必要的帮务,他几乎不和人说话,我来找他他也不见,但我看到了,他一直都在强撑。”

  “后来你回来了,我以为他会好起来,可我现在真的觉得…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宴师兄,你们到底怎么了?”

  宴楼明看着林芙,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明白他和纪云倾之间到底怎么了?

  或许真的是他强求太过?

  锦然也说让他不要逼他,他该放过纪云倾吗?

  沈瑭适时从门外进来,放了两包小吃在程姣姣和林芙面前“这是怎么了,三个人愁云惨淡的?”

  程姣姣打开油纸包装,里面是运城非常有名的梨花糖“哎呦呦,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吃到你买的东西啊。”

  沈瑭“就你话多。”

  宴楼明斜眼看向沈瑭,什么意思,这货不会要追林芙吧?

  沈瑭及时岔开话题,拍了拍宴楼明的肩膀“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宴楼明“怎么了?”

  “你那个风流债最近好像在与虎谋皮~”

  宴楼明阴着脸“好好说话。”

  “许珂联系上了那位名声很不怎么样的傀儡师。”

  “御迟?”

  “是。”沈瑭道“传说他做的傀儡,即使是不会法术的普通人也能用,许珂被你废了根基,倒也是条出路。不过那御迟可不是什么善类,恐怕许珂与虎谋皮最后让人吃干抹净,这事儿,咱们是管还是不管啊?”

  宴楼明淡淡道“他父兄都不管,我管他作甚?他想作死就让他去作。”

  “好,那我就把监视他的人撤回来,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