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倾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沈瑭把那解药交给人检查,确定没问题才给纪云倾吃了下去。

  他身上的伤口跟衣服黏在了一起,宴楼明想要脱下衣服帮他上药,可一扯,那昏迷中的人就疼得浑身痉挛。

  宴楼明打了温水过来一点点润开血渍,把衣服揭开,一言不发的给纪云倾清理伤口上药,沈瑭明显看到宴楼明的手在抖。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宴楼明语气低沉,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沈瑭两眼一黑,怕什么来什么,他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纪云倾,你就好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这麻烦都扔给了我。

  “就是…”

  “一字一句照实说!”宴楼明其实也能通过张夫渠的话猜个七七八八了,但他还是想听沈瑭亲口坐实,等到纪云倾醒来,他就没机会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唉。”沈瑭叹了口气“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

  “当初他把你逐出师门的事很快传开,张夫渠连夜出关,以同门内斗、罔顾伦理的名义把他关进了惩戒堂内室反省。”

  “可两天两夜过去他都没出来,我隐约觉得有点蹊跷,但怎么也没想到张夫渠会有问题,那天夜里纪云倾的叶蝶飞来找我,但又什么信息都没带,我只能当面去问他。”

  “现在想来他当时估计实在没有力气传信,趁着张夫渠离开的机会赶紧用法力凝了叶碟。”

  “我偷偷溜进惩戒堂时看到他的样子比现在还惨,浑身都是刑伤。”

  “我惊觉事情不对劲儿,赶紧叫醒了昏迷的他,他给了我傀儡符,让我去找你,求我无论如何保你一命,我本想带他一起走,但他说他有办法脱身。”

  宴楼明心头震颤,他哪里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还要留下来对付张夫渠罢了。

  魔神之子,说出来他会成为整个道门的公敌,他那么厌恶魔修,难怪纪云倾不肯告诉他。

  张夫渠肯定也不想别人发现自己的私欲,所以纪云倾不担心事情会暴露。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可最终两败俱伤谁也没成功。

  张夫渠想逼问纪云倾把他藏到哪去了,谁知道被纪云倾见缝插针,非但没能把他抓回来,自己还被踢出了凌岳剑宗。

  所以来追杀他的是张夫渠的人,宴楼明想起前世,他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宁可跳崖也不肯死于人手。

  而这一回,他等到了沈瑭。

  “所以当时一直保护我们的那两个傀儡,也是纪云倾派来的。”

  “是。”沈瑭点头“他不让我说,我只好骗你,其实我对傀儡术并不擅长。”

  “难怪它们走不出运城。”宴楼明闭了闭眼睛,这么多疑点,他当初怎么就没有多想想呢。

  纪云倾的傀儡和他的人偶不同,傀儡的能力越强,需要的修为越高,对施术者的牵制也就越高。

  当时保护他和沈瑭一路离开的两个傀儡甚至能用符咒,纪云倾若是不费太多心力这上,张夫渠未必就能占上风。

  宴楼明暗骂自己实在没良心,还好意思说纪云倾欠他!

  纪云倾被他报复时是什么心情?

  伤心?悲愤?还是都有?

  他为什么说不后悔…?

  “我猜他当时发现张夫渠的真面目时,张夫渠可能已经要对你动手了,所以来不及从长计议和你解释那么多。”沈瑭分析道“他当时跟我说,安全之后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包括他在内,知道我们位置的人越少越好。”

  宴楼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纪云倾为了他跟张夫渠周旋最后落个真元被毁的下场“不惜任何代价找到张夫渠,我要他拿命来偿!”

  沈瑭拍了拍宴楼明的肩膀随后离开了房间。

  “师兄,你可真狠啊。”宴楼明握着纪云倾的手“你就…不知道疼吗?”

  “你说你做这些,图什么啊?图我一回来就把你打个半死?图我当众羞辱你?”宴楼明都不敢回想“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要这样啊,纪云倾~!”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又一个人去跟张夫渠周旋?”

  “你回答我啊,师兄…到底喜不喜欢我?要不要我?”

  宴楼明痛苦的喃喃自语,忽然听到床上的人呻吟了一声“纪云倾,纪云倾!”

  纪云倾还在昏迷,可五官突然拧在了一起,好像再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宴楼明摸到他脉象紊乱,真气在到处乱窜,赶紧帮他调息,但不能一下释放太多修为,效果十分有限。

  “好了好了,不逼你了。”宴楼明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快点好起来吧,师兄…”

  宴楼明守了纪云倾两日,宁休从浮图山回来了。

  “掌门,我回来了。”

  沈瑭给浮图山传了信,叫宁休回来搭把手。

  宁休一收到信就连夜御剑赶了回来,摸过纪云倾的脉他也很震惊,纪云倾毕竟不久前还是他们的掌门,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内伤。

  锦然临走前交待他说,纪云倾真元受损,不管是用药还是治疗都要谨慎些。

  他当时还觉得惊异,结果居然是真的。

  可是他们之前都没人看出来,纪云倾那强横的实力哪里像一个真元受损的人?

  那他受伤之前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又是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我离开时你才来凌岳剑宗不久,我忘记了你当时是拜入了谁的门下?”宴楼明问道。

  “回掌门,我师从郑辛郑宗师。”宁休自然明白宴楼明为何这样问他“掌门放心,我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宴楼明点头,沈瑭办事他是放心的。

  “我先去煎药了。”

  “拜托了。”宴楼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云倾昏迷了三日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夜间高烧、伤势反复,药也喝不进去多少。

  宁休这病是越看越沉默,告诉宴楼明他这种身体本就不该轻易受伤,现在属于是积少成多,急不得,只能慢慢将养。

  宴楼明听了只是点头也没说什么,毕竟纪云倾成了现在这样,有他太多责任。

  他当初怎么就能下得去手那般对他,宴楼明如今想起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掌门,要不我来给纪师叔喂药吧,您先出去,省得您…”宁休真诚的提议“主要是这药不喝真的不行,别说内伤了,这么多天了,外伤都还一点没好。”

  宴楼明总是喂一喂就心疼,舍不得往下灌,宁休已经忍了好几次没说,终于忍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病什么时候能好?

  “好吧,我不看了,一会儿再进来。”宴楼明没办法应道。

  纪云倾昏迷中也舒展不开的眉头总是让宴楼明想起他当初在自己手下辗转忍痛的样子。

  一想起那些,宴楼明就一点也看不了纪云倾难受的把药咳出来还要再给他往下硬灌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