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的灯光暗了些，言洛看不清刀疤脸的表情。
可从他一声明显高兴的哼声中，言洛敢肯定，刀疤脸对于自己这个回答，是满意的。
只是对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视野中的人脸已经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出一个人形。
言洛一下一下数着自己的心跳，看刀疤脸在原地坐了四分钟过后，站了起来。
蓦然，言洛感觉肩膀处一痛。
接着，就是塑料落在地上的声音。
言洛明白，是刀疤脸把针管里的液体注射到了自己体内。
言洛被绑着的手用尽全力掐着手心，努力让疼痛维持自己的镇定。
把手里的药剂注射到言洛体内后，刀疤脸忽然蹲了下去。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很是明显。
下一秒，言洛感觉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了自己大腿上。
“你还是别现在死的好。”刀疤脸语气中的愉悦很是明显，“你应该活着被言薇救回去。”
“然后……她就会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的不称职，在外受苦十八年的孩子，躺在病床上呻吟哀嚎，器官衰竭，走向死亡。”
话说到这个份上，言洛已经能够肯定，上辈子，给李远药剂的人，和眼前的刀疤脸脱不了关系。
甚至有可能，就是刀疤脸本人。
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个名字。
“言薇？”少年呢喃着，带着疑惑，更多的是肯定，“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刀疤脸此时已经给言洛包扎好，站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离开，听见言洛的问题，定住了脚步：“对。”
“你的母亲是言薇，父亲名叫商承硕。”
言洛沉吟片刻：“那你们用我报复言薇的算盘打错了。”
“像他们那样的家庭，哪怕是从小相处，兄弟阋墙，父子相残都是常态。”
“他们除了我，还有一个从小在身边的大少爷。”
“怎么可能来救我。”
刀疤脸倒是能理解言洛的想法。
在李家那种家庭待了十二年，会相信豪门有真情才奇怪。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无所谓。”刀疤脸耸肩，“言薇要是来救你，眼睁睁看着死了最好。”
“不来救你，也改变不了你是言薇孩子的事实。”
“你要是死了，对我也没有损失。”
话外之意，别想用这个理由来让自己放了他。
言洛本来的打算也不是这个。
让一个不图钱，只为了报复自己的绑匪主动放自己走。
这种天真美好的想法，和太阳明天从南边升起一样。
——镜子里面都不可能。
他和刀疤脸拉扯这么久，只是为了把人留住。
他的手机还在茶楼时就被刀疤脸给丢进了垃圾桶，霍熠珩不可能通过定位找到他。
即使报了警，按照刀疤脸和他同伙的作风，言洛也敢肯定，很难具体追查到自己。
他唯一还能让霍熠珩知道自己具体位置的，就只有上衣扣子上的信号干扰定位器。
只要刀疤脸在自己面前停留的时间达到十分钟，那他身上所携带的联网电子设备，就会被自动干扰，向霍熠珩的手机发送定位。
所以从刀疤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言洛就一直在数着心跳计算时间。
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还不让刀疤脸离开，也只是为了不让他起疑。
顺便……能再从他从嘴里撬出来和李家有关的信息，就更好了。
“那你绑架我的意义在哪里？”言洛浅笑着追问，“你想用我来报复言薇，既然我的死达不成这个目的，为什么不换一个呢？”
“反正我现在在你们手中，你们可以用任何手段控制我。”
“放我回去，也许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让商家家破人亡呢？”
不可否认，言洛的提议很让刀疤脸心动。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知道死亡是一种解脱。
真正让人痛的，反而是钝刀子割肉。
可这样的心中只持续了一瞬。
刀疤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眼，冷笑着回了言洛一句做梦，头也不回离开。
望着黑暗中逐渐走远的影子，言洛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做的，只有保持清醒，等待霍熠珩找到自己。
离开言洛所在楼层后，刀疤脸直接下了楼。
兜帽男和另外两个同伙已经在车里等他了。
“就只动了两刀？”兜帽男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问道。
“只动了两刀。”刀疤脸把匕首丢在车前。
“你不是说要让他想死都死不了吗？”兜帽男叼着烟笑。
“所以我把那针试剂注射到了言洛体内。”
“言薇就算是找到他，也救不了他。”
“找不到，三天后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兜帽男点燃了发动机：“狠还是你狠。”
与此同时，已经丢失言洛行踪十七个小时的霍熠珩，手机上突然接收到了一个定位。
他只愣了一瞬，就立刻判断出，这是言洛现在所在的地点。
将定位上报到警方，面对警察的询问时，他却说不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偏偏这时，警方又发现了绑架犯车牌的踪迹。
和霍熠珩所给出的那个定位，完全是在两个地方。
“霍先生。”警方负责和他沟通的人有些为难，“我们都了解您的心情。”
爱人被绑架，换成谁都冷静不下来。
但和一个突然出现，没有任何踪迹的定位相比。
明显的车牌号，与副驾驶被拍到的那人的脸，警方更倾向于哪一个，毫无悬念。
尤其是，在其中还有两人是通缉犯的前提下。
警员喋喋不休的话语不停在耳边响起，每一句都是劝他要理解警方的工作。
霍熠珩用尽所有理智，才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着冷静，没有在大厅中失态。
“不用再说了。”他咽了口唾沫，涩声开口道，“直接告诉我，对于我给出那个定位能派去多少人？”
警员一愣，随即吐出一个数字。
霍熠珩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后，给一旁的俞斯年使了个眼色，头也不回离开警务大厅。
这一瞬间，关于这位霍家最年轻的家主各种传闻浮现在脑子里。
小警员内心警铃大作，试图追上霍熠珩，却被俞斯年拦住。
“抱歉，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霍家主的心情。”俞斯年笑得如同一只千年老狐狸，“请您放心，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霍家主不会为你们造成任何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