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落进少年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表面上，言洛却只惊讶了一瞬，随即恢复惯有的冷淡。
他朝刀疤脸一挑眉，不屑而又轻蔑的的语气中夹着笑，颇有些讽刺开口：
“所以，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刀疤脸这次总算在言洛的脸上看见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
但对于从在茶楼被绑架到现在，不仅没有一丝恐惧，连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的言洛而言，已经是很大的突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这张和言薇有七分相似的脸上，看见恐惧和求饶了。
刀疤脸又向前走了两步，和言洛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拉近。
他只需要再向前一步，就会踩到少年的脚尖。
“你想要感谢当然也行。”刀疤脸把玩着手里的刀，操控着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往下落。
“但是，我并不赞成你感谢我。”
他说着，转动匕首的手停住，握着刀柄，直直刺进言洛大腿。
刺进去了还不够。
刀疤脸又一用力，将刀刃往言洛腿部再次送进些许，而后握住刀柄的那只手缓慢的反复旋转，带动着刺入少年腿部的刀刃，同样跟着转动。
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从腿部传递至大脑的神经中枢。
言洛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就白皙的脸变得如同烧过蜡烛一般，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透着死气。
伴随着伤口内部的刀刃开始搅动，持续的痛感一刻不停传递至大脑。
言洛表情管理再好，生理性的疼痛也让他蹙起了眉头，额间不停冒出冷汗。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发出一声呼喊或是求饶，就这么保持着安静，任由刺进腿部的刀刃搅动着。
少年倔强不肯低头的模样让刀疤脸想起了当年的言薇。
他神色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时，被彻骨的恨意所替代。
握着刀柄的手再一次加力，瞬息间，匕首刀刃部分全部刺进了言洛大腿中。
言洛除了气音，仍旧一声不吭。
局面再一次陷入僵持之中。
一时之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和利刃剐蹭血肉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刀疤脸不甘心，抽出扎进言洛大腿的匕首，重新刺入少年另一条腿上。
有着之前痛觉的铺垫，这一次，言洛连气音都没有发出。
刀疤脸“啧”了一声，把匕首抽出来放到一边，“没意思。”
他一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在衣兜里摸了摸。
窸窸窣窣声音响起过后，一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针管，被他拿了出来。
“猜猜这是什么？”刀疤脸将针管在言洛眼前晃了晃。
少年似乎不习惯他突然凑过来，微微向后躲着，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自讨没趣的刀疤脸退了回去，把手电筒放在高处的一个突出台子上，自己则坐在正对着言洛的红色塑料椅上。
他抬眸瞥了言洛一眼，继续摆弄手里的针管。
言洛隐在黑暗中的脸依旧淡定。
心脏却早在看清刀疤脸手中所拿的针管瞬间，狂跳不已。
上一世，最终导致他全身除了心脏以外的器官衰竭，走向死亡的东西，就是李远在一次醉酒后，注入他身体中的一小针管蓝色液体。
时隔一世，言洛重新在刀疤脸中看见了相似的东西。
直觉告诉言洛，刀疤脸手里所拿着的，和上辈子李远注射进他体内的，是相同的试剂。
两世的所有线索和猜测在这一刻，因为刀疤脸手里的东西，串联起来。
不等言洛去细想，刀疤脸怨毒的声音突然在这一片寂静中响起。
像是在对言洛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十八年前，你可是唯一在注射七种药剂后还活下来的实验体。”
“你说这一次，还能活下来吗？”
言洛安安静静，保持着沉默。
——反正刀疤脸没点他的名字，他就当做没听见。
想什么来什么，刀疤脸下一句话，就叫了言洛。
“言、洛。”刀疤脸一字一顿念出言洛的名字。
言洛抬眸看向他。
刀疤脸冲少年笑了笑：“你说，多久会有人来救你？”
对于这个问题，言洛都不需要思考。
少年苍白的脸上带着自嘲，语气却很冷静：“除了警察，不会有人来救我。”
——至少从他现在的身份分析，是这样的。
刀疤脸一眼看出他所想，阴恻恻笑着反驳：“不不不，会有人来救你。”
“你的那个姓霍的相好没用，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用。”
言洛朝刀疤脸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刀疤脸用屁股移动椅子，朝言洛的位置靠近了十多厘米。
“言洛啊言洛，你现在还和我装？”
“不是已经猜到，我抓你的原因了吗？”
少年眉宇间满是冷意：“因为我的母亲？”
刀疤脸满意点点头，语气都兴奋了很多：“你知道你妈是谁吗？
“当年就是她，让我瞎了一只眼，还害死组织里一半的成员。”
言洛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厌恶：“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出生到现在，我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受过她的庇护，感受过她的爱。”
“现在还因为她被绑架。”
“说的简单一点，你恨她，我也恨她。”
刀疤脸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你认真的？”
他明明在话语中都在向言洛透露，他被抛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亲生父母。
依照常理，孩子总会对父母抱有幻想。
在得知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后，言洛纵使没有见过，谈不上喜欢，也不该是恨吧？
言洛冷笑：“怎么？你还帮着自己的仇人求情？”
“不是她抛弃我的又怎么样？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她也配做一个母亲？”
刀疤脸的表情一时间很是复杂，最终化为遮掩不住的喜悦。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的很想让言洛当着言薇的面说出这番话。
他很期待，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四肢都被打断过好几次，疯疯癫癫接近十年的言薇，亲耳听见想要保护的孩子对自己的嫌弃，会是什么表情。
伤心，愤怒，后悔？
还是重新变成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