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醒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胡闹完之后,床头时钟的指针已经划过了十点。

  言洛浑身发软,手更是酸的一下都不想动,整个人摊成一张饼,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清浅。

  霍熠珩在言洛脸上亲了好几下,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从床上爬起,在衣柜中翻找几分钟后拿出来一件丝质浅蓝色垂感长袖和同样质地的一条裤子回到床边。

  摊在床上的少年睁眼看着天花板愣神,霍熠珩随手把衣服放在床脚,单手捞起软成泥的少年。

  即便是被人扶着,言洛依旧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

  霍熠珩失笑,鼻翼亲昵在少年脸上蹭了两下,极尽温柔道:“言言,把手抬起来。”

  言洛连眼皮都不想抬,懒散而又娇嗔回答:“不想动,手累。”

  “都怪你!”

  霍熠珩只觉得好笑。

  一大清早故意招惹他的人是言洛,主动的也是言洛自己,现在倒打一耙的还是他。

  但是能怎么办呢?

  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回来的珍宝,摘到手心的月亮,放在心尖的玫瑰,除了宠着,还有另一个选择吗?

  由着少年继续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霍熠珩朝床头的方向移动几步,让言洛可以靠在床头,即便没有自己作为支撑也不会滑下去后,长手一伸捞过放在床脚的衣物。

  言洛神智倒是清醒的,但依旧不想自己动。

  霍熠珩拿他没辙一边给少年解着睡衣上的扣子一边感叹道:“我这是养了个小祖宗。”

  少年莹润双眼眨了眨,小声嘟囔:“祖宗可没有那么乖。”

  上衣已经给少年换好,至于裤子,坐着的姿势并不方便。

  言洛再不情愿也还是爬起来,苦着脸动用依旧还酸软的手腕换裤子。

  霍熠珩就站在一旁,像夸幼儿园小孩似的拍手鼓掌:“言言真厉害。”

  言洛:“……先生,你正常一点。”

  他差点被恶心吐了。

  换完衣服后的言洛精神上来了许多,把霍熠珩赶出房间之后洗漱完毕。

  看着被阳光散落的温暖大床,言洛腿定住了。

  有点不想下楼怎么办。

  最后让他战胜温暖床铺与回笼觉诱惑的,是对霍熠珩的爱。

  下到一楼,除了霍熠珩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外人。

  银瞳扫过餐桌上摆满的各式餐点,言洛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霍熠珩做的。

  倒不是说霍熠珩做不出来饭菜,而是时间问题对不上。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都陪着自己在楼上,分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正出神想着,耳边传来霍熠珩略显焦急的声音:“言言让一让!”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回过神时餐桌上已经放上了一盅冒着热气的白粥。

  视线在满桌子的菜和白粥之间扫视了好几圈,言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先生,你别告诉我还要继续喝白粥。”

  面对面的男人微笑着,语气同样带着遗憾:“的确只能继续喝白粥。”

  少年刚才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立刻就垮了:“昨天出院的时候,医生明明没有说……”

  他从醒来到现在,喝白粥喝了都快一个月。

  再喝下去,言洛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白粥了。

  霍熠珩抬手在少年头顶揉了揉。

  银白色的细软发丝钻进指缝轻轻剐蹭着,手感极好。

  “赵允清昨天凌晨告诉我的。”他解释道,“言言离开医院前的胃镜检查结果还有点问题,老赵给的意见是最好再喝几天的白粥,把胃养好。”

  “等过几天到一个月回去全面复查的时候再重新检查一遍,没有问题的话就能吃其他的东西了。”

  这里的其他,也是有诸多要求。

  言洛在李家的十多年,身体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能活着靠的都是李家每个星期都不落下的营养针。

  即便以后养好些,辛辣刺激寒凉的依旧不能吃,油腻油炸的不能吃,太过干燥的不能吃,味重的也不能吃。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言洛也很明白他的身体千疮百孔的情况。

  只是少年依旧觉得委屈。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到头来做任何事都会受到限制的人却成了自己。

  一点点的委屈上来,带动着他想到的是导致他现在这副模样的遭遇。

  最开始被领养回李家时,他有过两个月还算好过的日子。

  但在两个月后,李家最小的少爷李文祺回家,直接说不希望家里还有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后,他的待遇瞬间从地面跌落到十八层地狱。

  别说上桌吃饭了,他甚至在白天,李文祺活动的时候都不会被允许出来。

  不管是吃饭还是看书,都只有选择在夜晚。

  正是这从小颠倒的作息,让言洛的身体一步步变垮。

  解释完不到两秒,看着开始掉眼泪的言洛,霍熠珩哪里还顾得上医嘱。

  抄起少年的膝弯和腰把人抱到软沙发上坐着,男人把少年一整个揽在自己臂弯,一边用湿纸巾小心翼翼擦拭少年的眼泪,一边低声诱哄:“言言我们不管赵允清那狗东西了,他算什么,我们不听他的。”

  “言言想吃什么先生都给你买,别伤心了好不好?”

  他没有让少年不哭,因为知道,对言洛而言,能够哭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

  只希望少年不要过于陷在那些悲伤的情绪中。

  被霍熠珩这么一哄,少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实际上言洛也不是那么明白。

  上辈子逃离又被抓回去后,他被李远折磨到最惨的三个月中,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现在窝在霍熠珩安全感满满的怀里,却觉得委屈压抑极了,想控制自己不哭都没有办法。

  “没事了,没事了。”霍熠珩抱着少年,一遍遍重复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语,“先生都知道,不是言言错。”

  客厅中的哭泣声响了许久,直到餐桌上热好的白粥已经没有冒热气才停下。

  哭过的人眼睛鼻子都会发红,这一点在肤色白到病态的少年身上尤为明显。

  少年发丝眼瞳都是银白色,病态的苍白肤色和哭红的眼睛鼻子对比,很是容易唤起人心底隐藏的阴暗心思。

  这副光景落在霍熠珩眼中,却是让男人感到心脏钝痛。

  他嘴唇翕动半晌,眼中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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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身经历来说,一旦有心理疾病,真的会一点小情绪引起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