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沃尔泰拉城堡里绕了一大圈,她们一直试图让我从这些古老的建筑物上回忆起什么,但我确实让她们挫败了。尽管如此,我却对沃尔泰拉城堡的每寸土地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对于我的毫无感触,简要表现得比科罗娜更像一个成年人————讲一个题外话。说来十分有趣,吸血鬼的状态将会永远保持在他被转换的那一刻,无论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当你历经千年的磨砺与挫折你仍然和当初一样,成长对吸血鬼来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就像再多的书籍只会让他们更有智慧而不是头脑敏锐————

  这样看来,吸血鬼的一生确实十分煎熬。当你用同样的眼光看千百年的世界,那么它肯定是枯燥的、无味的。就像十岁的小孩对世界的理解远不如二十岁的青年对世界的理解更加深奥也更加有趣。人生最精彩的就在于过去是现在的叠加,年龄随着经历一起增长,你所看见的一切也将千变万化。同样的风景会在不同的年龄看到不同的意义,自己也就如同看不腻的彩虹一样,层出不穷的惊喜像包裹一样送给我们————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如果人真的是上帝创造的,那么我敢说老去是上帝赋予的礼物也是我们为开眼看世界而支付的金币。

  “回去吧。”简提议,“快到七点了,该开始了。”

  这听起来仿佛是在七点有我不便在场的事情发生,我还以为是凯厄斯为我量身制定的新沃尔图里法律。

  “希望你和之前那样,没有过多的怜悯心。”我可以肯定科罗娜是在对我说这句话。

  “嗯……这个,所谓的怜悯心怎么判断呢?”我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因为科罗娜是一幅为我着想的样子————当然我想更多的是她的能力,我很难对她发脾气,“比如管这个`七点`活动吗。”

  科罗娜看起来有些苦恼,似乎在纠结该怎么告诉我,“游客进来参观可不是只用支付门票,他们是当做点心进来的————献给新生儿什么的,为了让他们不去城里作乱。这就是你说的七点活动。我希望你的怜悯心不会想着去拯救他们,不然谁去拯救新生儿呢?”

  “…听起来像强盗为了保护村庄于是从村庄里面随机抽人杀死。”我说出口的话十分刺耳,但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因为我觉得太荒谬了。这太可笑了,但是……

  “好吧,好吧。”我斟酌着语句,“我并不关注你们怎么吃人的,我是说我很自私,只要没有伤害到我认识的朋友或者干一些实在人神共愤,虐待——嗯……食物?那就说是食物吧,虐待食物的事情——”

  “别担心,沃尔图里家族讲的就是效率,非常干脆的死亡绝对不会感到痛苦。”科罗娜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这也是一种保护,比起让发狂的蠢货糟践这座城市不如牺牲少数人。”简冷漠地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

  但平心而论,更好保护大多数人的办法就是要么你们像卡伦一样吃素要么你们都去死————当然我是不会说出口的,我永远将自由和小命放在第一位。

  七点一到,钟声准时响起。在沃尔泰拉城堡最高的地方,钟声像水面激起涟漪一样荡开,悠扬拉着长音的钟声传响了整个沃尔泰拉,每一声仿佛都带着历史的重量。

  钟声过后,沃尔泰拉城堡迎来一阵嘈杂的人声。海蒂将自己裹得像信仰□□教的女人一样,她举着一把红色旗帜出现在离我们不远距离的接待处。

  简和科罗娜立马戴上了兜帽然后带着我离开,因为随后在她身后出现了一群四处张望的大波人群。

  “集合了!朋友们,都来检票口!”

  即使隔着这样的距离海蒂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还是能传进我的耳朵里。

  “杀了她。”简无法忍受地说,她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早晚我要撕烂她的嗓子。”

  “忍耐忍耐她吧,否则我们只能把自己撕碎了给新生儿当营养早餐。”科罗娜安慰简,然后又转头对我解释,“简对噪音特别敏感,而吸血鬼本身也对声音捕捉能力很强。像刚刚海蒂的声音大小相当于在她脑海里直接放重金属摇滚乐。”

  “强大的能力总要对应着代价。”科罗娜感叹,“但幸好我毫无特色。”

  “凯厄斯也有这个所谓的`代价`吗?”刚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我记得我说过我是个好奇心不那么强的姑娘,但刚刚却无法控制地问出这句话。这显得很像一个糟糕的作家笔下的主角,性格像没搭好房梁的屋子————性格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我想…应该有吧?”科罗娜皱着眉头想着,简也在低头思索。她们的表情让我舒出一口气,刚刚太过突兀的问题让我对她们的反应感到忐忑不安,但现在看来她们似乎俨然奉我为上宾。

  “不知道。”简率先放弃,“我跟凯厄斯并没有多久。”

  “简一直是阿罗的部下。凯厄斯的直属部下只有海蒂和德米特里,还有菲利克斯————他们俩被派出去寻找罗马尼亚吸血鬼了。当然,尽管他的直属部下没有那么多但沃尔图里卫队都是凯厄斯训练的。”科罗娜给我科普。

  “至于代价————我可猜不出来,他几乎没有表露出过自己的虚弱。我们眼中的他一直都是果断、残酷以及易怒的暴君。不过我他可能有亚西诺多拉综合症。”

  “这是什么?”吸血鬼已经丧心病狂到用我的名字来命名病毒了吗?

  “爱情毒药。”科罗娜说,“你死后————这个词不太好,你重新轮回后,他跟发了狂一样,每天都恨不得把他身边所有人碎尸万段。”

  “哦……”我莫名其妙感觉有点羞耻和脸红。

  科罗娜笑了起来,“他很爱你。”

  “即使是因为我是他的歌者?”

  “嗯……”科罗娜的笑容消失了,“这个……”

  “那不是你该苦恼的事情。”简目不斜视地说,“结局就是他爱你,超过自己的生命。”

  “好吧。”我并没有被简说服,但我也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科罗娜冲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就带着我们回去了————就是我中午吃饭的地方。

  然后就是机械般的吃晚饭————被人监视般的、像是被抓捕的犯人一样。我突然觉得很没劲,又觉得世界糟糕透了,如果有像什么像美国动漫里那个光头坏蛋打个响指,能让像我这种希望世界去死和导致我希望世界去死的人都灰飞烟灭就好了————开个玩笑,要是真这样我早就在霍格沃茨保卫战中投奔伏地魔了,当然伏地魔最后肯定会失败我惨兮兮地蹲阿兹卡班。

  凯厄斯的房间经过改造后温暖了不少,至少是正常人可以住得下去的环境。

  我尽量忽略凯厄斯带给我的冷气,努力地往壁炉里贴去。

  “你准备像虫子一样自焚吗?”凯厄斯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着我。

  火光照着他的脸绯红。仿佛火焰将他冰冷、可恶的外表稍稍融化了一些。他脸上让人不喜欢的高傲都消散了不少。

  就是这么微微的一愣神,火舌舔上了我的发尾。我摸着烧焦的发梢急急地往后撤,矮凳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你晚上没有别的事情做吗?”我看着凯厄斯。我不太明白他们这群不需要睡眠的吸血鬼大把大把的黑夜都在干什么————不用捕食,因为会有上门点心。没有电视、收音机和录音机,还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作业和实践活动。

  从我坐到壁炉到他开口喷洒毒液这几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凯厄斯就像稻草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我,让我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你对我的生活习惯有什么指导意见吗?”凯厄斯将他面前一缕不太安分的金发捋到后面,然后语气平淡地说———这里要圈一下语气平淡。他的十句话里有三个字能听出没有什么暴怒的情绪都算梅林、耶稣或者其他什么神再世。

  “没有,没有。只是比较好奇。”我老实交代。

  “你很无聊吗?”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审问。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翻盖手机————我来美国之前下载了超级马里奥,还下载了很多音乐,比如披头士乐队的《love me do》什么的。我对这些都不太懂,都是杰米帮我下载好的——如果能听到狄瑞吉的《今夜无眠》就好了。可惜巫师没有mp3更没有翻盖手机,只有可怜兮兮的收音机。

  “我觉得还行。”我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

  凯厄斯又莫名其妙生气了,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阴郁、愤怒几乎占据了他的脸。

  “你在逃避我!你在害怕我!”凯厄斯很不高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像个孩子一样随意发着自己的脾气,“你是觉得我会伤害你、杀死你或者是去将你所谓的朋友一个一个全都————”

  “我没有害怕!”我打断他,“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在咄咄逼人,我气愤地要死。

  “我不想让你知道!”

  “你必须得说!”

  “我不想告诉你!”

  “你就是在骗我!”凯厄斯高傲而愤怒地说,“你就是在害怕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几乎要将心脏刨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