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死吗,科罗娜。”在离凯厄斯房间不远处的角落里,亚力克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十分失态。

  笼罩着他们的黑色阴影像一块流动的黑色丝绸,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染上阴郁。

  “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们不会告诉凯厄斯,但我希望你就此收手。”简冷冷地说。

  “不用这么急切。”科罗娜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我只是作为曾经被她救助过的人,想给予一些报答————”

  “在沃尔图里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亚力克低吼。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亲爱的。”科罗娜继续微笑,好像阿罗将那副贴着笑容的面具送给了科罗娜,“但她会想过自己的人生————当然,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做了足够多了,请放心小朋友们,我不会再干了。”

  “你最好是这样。”亚力克说,“下一次我将捅穿你的身体————”

  “收声,亚西诺多拉出来了。”

  “凯厄斯说,我拥有可以出去的权限了。”我推开凯厄斯的房门然后跑了出去,正巧和科罗娜他们撞上。“但是必须得带上简和科罗娜。”

  “那么我呢?”亚力克指了指自己,脸上充满孩子般的期待。

  “很明显没有你的份,弟弟。”简伸手理了理袍子。

  “好吧,好吧。就让我呆在这暗无天日像监狱一样————”

  “再见。”科罗娜冲着他点头,然后对着我们示意跟着她赶紧走。

  沃尔图里城堡建在一座山丘上————这是我站在沃尔泰拉塔顶上才发现的。

  塔顶建的很高,可以看到后山腰上那一望无际如同斑斓彩虹落到地面的花田和那一片浓郁得要凝出实质样的绿色森林。

  灿烂的花海被风吹起,飞舞的花瓣凝起一层又一层色彩鲜明的海浪,呈现着遮天蔽日的样貌。像年轻画家手中晕着色彩的画布中,那怒焰般的鲜活;又像一个个灵动纷飞有着亮晶晶翅膀的仙子,轻快而明媚。空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仿佛身处一片糖果屋。

  我确定这片花海存在我的脑海中中。那是我在咖啡馆里和凯厄斯相遇时,有一片只零破碎的回忆给予我的记忆————我满怀珍宝般的喜悦沉溺于花海中,凯厄斯站在不远处紧紧地注视着我,然后伸出手。阳光撒下,他全身美得仿佛精心雕刻的钻石,我甚至有些不敢触摸他,害怕他将我灼烧。但他强硬地将手递在我面前,于是我伸手,触碰————就在一瞬间,就在此刻间,幸福在延伸。从千百年前的过去,幸福攀着像藤蔓一样的回忆悄悄蔓延,带着那时候特有的时光勋章唱着歌颂爱情的诗歌来到我身边————

  我热泪盈眶。

  “怎么了?”科罗娜注意到我的泪水。

  “没什么。”我难以启齿,我无法告诉她我因为过去而落泪,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哭泣。

  是悲伤吗?是感动吗?是愤怒吗?不,好像都不是,我的心脏像一个空荡荡的容器,没有任何情绪给予我发泄般的泪。但就是在流泪,仿佛是身体替我记住了这一瞬————我想我知道了,那是过去她强烈得像火焰一样的情感燃烧到阿格莱亚身上,阿格莱亚于是在如泡沫般的幻想中燃烬泪水————亚西诺多拉,你到底是怎样得深爱着他?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简说,“下去吧。”

  没有人反对,于是我们就下去了。

  我们走过一条条长得让我眩晕的台阶和长廊才走出这个宛如迷宫般的城堡。

  我为此感到悲哀,如果亚西诺多拉每天要走这么长的路那我将哀悼她的双脚。但也许吸血鬼会改造人的身体,让它更强壮?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打算变成吸血鬼。

  这个原因很简单,毕竟成为巫师是因为血液里包含着魔力。不难想象如果我变成吸血鬼任由毒素遍布我全身后,我的结局是怎样的————成为太阳一照就像钻石人一样的生物,顺便还失去令人感到愉悦的魔法。倒霉,谁会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们在大得出奇的城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过去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吸血鬼和几只甩着腿乱蹦的兔子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我本来还在疑惑我想吸血鬼城堡中会有这样的生命存在吗?但仔细想想他们可以吃人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啃动物吃呢。

  但在此时,我突然意识到作为双重女巫身份加持的我居然连一直黑猫都没有————当然我更喜欢蓝猫,毕竟温和亲人而且好养活。不用担心我给予它的致命危机。

  “我想……我可能想要一只猫。”我摩挲着下巴在脑海中搜寻着我想要的那种猫咪,“我能出去吗?买一只猫,这儿有宠物商店吗。”

  “我不知道。”科罗娜从喋喋不休地给我介绍壁画、雕像和建筑的状态中清醒————梅林啊,她刚刚的样子真该录下来,像极了巫师们追捧查理火炮队时的样子————我有没有说过我也是他们的粉丝?哦他们真是太棒了,没有人能抵挡他们的魅力,简直太出色了———如果明年魁地奇冠军不是查理火炮队我宁愿吊死在魔法部。

  “你可以去找吉安娜。”简用手指了指离我们不远处类似于一个景点检票处的地方。

  “你们吸血鬼还需要门票吗?”我有些惊讶,“我以为这是你们的大本营,好吧,进入自己的大本营要买门票。我懂为什么凯厄斯那么有钱了———”

  “你想得太多了。”简打断我,“沃尔图里家族附属产业有酒庄,各种铺子还有各种投资,我们和意大利黑手党也有合作———具体我不太懂。这些都由切尔西和海蒂负责。”

  “然后亲爱的,那是人类的接待区。”科罗娜说,“你们进来的是沃尔图里城堡的另一侧大门,而这里真正的大门在沃尔泰拉最繁华的街道上——我们还有一项收入,就是那群人类买票进入沃尔泰拉城堡参观。”

  “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们一般都生活在地下三层的隧道中。”

  “哈…?”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也许该去一下医院检查,我始终无法将高贵优雅鼻孔看人的吸血鬼们跟导游联系在一起,当然他们最有可能的就是强逼你买纪念品的那种恶魔导游。

  “那可不止是一次收入。”科罗娜轻笑,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站在接待台前的吉安娜——我只能看个模糊的身影,比如她那颗显眼的金色脑袋。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别的收入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也并不打算询问,我一向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姑娘———老实说吧,如果不是沃尔图里那群混蛋以“一幅你不跟我去我就杀穿你”的样子出现,我真的连意大利都不踏入,记忆什么的都让它去死吧,我宁愿回到英国在那个万年多云多雨的地方活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