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泽的房子在东三环, 小区高层繁华。

  下车时,林枳抬头看着繁华的高层,不禁恭维道:“韩总这两年混得还真不错,能买起这么好的房子。”

  韩君泽关上车门, 淡淡道:“租的。”

  林枳:“?”

  “因为不确定以后一直在北京。”

  林枳没再多问:“……”

  他不确定一直在北京, 意思是以后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定居?

  林枳摇了摇头,人家想在哪儿定居, 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老师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 应该会做饭吧?”韩君泽漫不经心道, “我们先去超市买点食材吧。”

  林枳:“……好。”

  进了小区楼下的一个大型商场里,韩君泽推着购物车, 任林枳挑选食材。

  这个点,晚上商场里依旧有不少人,都拿惊奇艳羡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甚至还有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指着他们兴奋地向父母乐:“妈妈,明星!”

  林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这才想起来他今晚刚去拍了艺术照, 妆发都没来得及卸。

  韩君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直目视前方, 凉凉道:“林老师和魏总出入酒会都没这么不自在, 这会儿怕被议论了?”

  林枳听出对方口气里没来由的嘲弄和怨怼,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虽然是工作, 但就是觉得不该这样子来超市。”

  韩君泽咬了咬牙:“做造型打扮也是林老师的日常工作?”

  “……”林枳懒得理他,无视韩君泽满含占有欲的眼神, 在肉摊上称了两斤排骨。

  韩君泽放任他随便买到处逛, 只偶尔跟在后面“发号施令”。

  “这块排骨不好, 全是骨头你买来给狗磨牙啊?”

  “我不爱吃青椒和香菜, 你放回去。”

  “家里没有料酒了, 去拿一瓶。”

  林枳一一照做,非但没有不悦,反而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在国外过得太冷清,一直幻想过在满是烟火气的氛围中,和未来的爱人商讨柴米油盐。

  而韩君泽竟然是第一个把这个想法具象化的人。

  付账时,韩君泽在前面刷卡,林枳在后面从货架上拿出一盒避孕套,甩台上了。

  韩君泽:“……”

  林枳没好气道:“愣什么,付钱。”

  回到韩君泽家时,林枳就直接被对方赶进了厨房。

  韩君泽把排骨递给他:“你给我做。”

  林枳张了张口,一想到他现在是有求于韩君泽,至少不能让对方不悦,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韩君泽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不时侧头去看林枳忙活的身影,目光逐渐深邃。

  说来可耻,在得知林烁公司的失利的消息时,韩君泽丝毫没有惋惜,而是不厚道地惊喜了一把。

  这他来说是机会。

  他用四年多的时间等待蛰伏,生长自己的羽翼,只为有朝一日有底气能力站在林枳面前。

  林枳不是可以随意抛弃他吗?不是爱逃吗?

  这回他要布下天罗地网,宁可用这种交易的方式,也要强迫林枳留在他身边。

  要让林枳迫切地需要自己,只能为他一个人手足无措,为他一个人皱起眉头,被他扰乱心绪,像现在这样为他在厨房忙碌……

  他要让这个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啊!”只听一声惊叫,林枳在炉灶旁被迸溅的油烫了一下,连铲子都掉到了地上。

  韩君泽灭了烟,飞快地走过去:“烫哪儿了?”

  林枳缩着手指,解释说:“肉下锅……就……”

  韩君泽看不下去眼地皱紧了眉,拉过他的手对着凉水冲了冲,眼神里就在说“就会给我惹麻烦”。

  “行了,进屋去吧,再让你做下去我家厨房就要点着了。电视柜下面有烫伤膏。”

  韩君泽把林枳身上的围裙扒下来,自己套上,开始弄排骨。

  林枳撇了撇嘴,回大厅待着去了,坐在沙发,盯着茶几上堆满的烟灰缸看。

  菜上桌后,韩君泽叫林枳过来:“喝不喝酒?”

  林枳本想拒绝,一想到饭后要做的事,就改口了:“……喝吧。”壮胆。

  他趁机看了眼红酒牌子和年份。

  吃饭时,林枳终于忍不住问他一直以来在意的事:“韩君泽,你……开酒吧这么赚钱?”

  韩君泽正把排骨夹进林枳的碗里,似是不想多说:“酒吧这种地方关系乱,能开起来的都赚钱,就看有没有人扶持。”

  林枳想到一些不法交易:“你最好别是触碰了那些……”

  “想哪儿去了,就是我们和娱乐圈打些交道,经常有明星来玩,我们要做的就是上下里外嘴都严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想玩什么,不用担心被曝光,油水就出在这些人上面。”

  林枳仔细听过后,心里那块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他和韩君泽重逢后多少打听了一下他那个酒吧,得知日流水最高过五位数时也是大大震惊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韩君泽和他年纪相仿,能把生意做到这种程度,人脉可以牵扯那么广,刚毕业不久,在北京创业就有如此成绩,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可他确实做到了……

  而且做的很出色。

  甚至林枳现在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韩君泽如今飞黄腾达,人也愈发成熟稳重。

  而他不仅家境大落,自己的精神状态还……

  林枳咬着排骨,心里徒然一酸。

  他现在是绝对配不上韩君泽了吧。

  或许只配做个炮友的关系……?

  要不是因为两人曾经在一起过,可能连挑人上床都挑不到他这儿。

  饭后,林枳主动去洗碗擦桌子,韩君泽就坐着牢牢地盯着他。

  收拾完厨房,林枳平静地道:“我先洗澡,可以吗?”

  韩君泽微愣地眨了眨眼。

  林枳自顾自道:“给我拿个浴巾。”

  “……”韩君泽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我、我去找找。”

  林枳点点头,用壮士断腕的毅然转头进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朦胧的水雾映在门上。

  韩君泽坐不住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继续抽烟。

  一根、两根、三根。

  “韩君泽?浴巾?”浴室里传来林枳的声音。

  韩君泽将下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摁灭烟头,拿浴巾走过去,迟疑着敲了敲门。

  ——下一秒,门拉开了一条缝。

  韩君泽原本想别过眼,可看到对方从门缝里伸出的一条小臂时,蓦然震住了。

  他牢牢地盯着那白净修长的手臂。

  那上面上,竟然有……

  林枳纳闷地叫了他一声:“韩君泽?”

  他迅速把浴巾递给他,胸膛不断起伏,眼眸漆黑深沉地站在门前。

  林枳出来时,见韩君泽叉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回事?洗澡前他抽,洗完出来还抽!

  韩君泽现在抽烟怎么会这么凶?

  照这个架势抽下去会英年早逝吧?!

  韩君泽听到声音,静静地抬眼看着他,凌乱的刘海下,眼眶通红。

  林枳无端被他眼中的深重暗流击中:“你……怎么了?”

  他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林枳,过来。”

  “别抽了,你嗓子都不对劲了。”林枳走回去,弯下身去拿他的烟。

  ——就被对方抱住了腰。

  韩君泽安静地把额头靠在他胸前,半晌才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林枳愣了一下。

  自打回国后重新相遇,韩君泽对他从来都是张扬的、高傲的、嘲弄的,句句带刺。

  竟然还能听到他用这么委屈伤感的音调说话?

  “韩君泽,你到底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蓦然被扣下了后脑,两片滚烫的唇贴了上来。

  不同于以往的粗鲁凶狠,而是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吻,随着对方搂紧他腰时逐渐加深,浓重的烟草味混着着男人性感的气息,是他们过去几年前都不曾有过的缠绵温情。

  林枳不知何时已经被带着坐到了对方腿上,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在喘息中轻喃道:“……你不去洗澡吗?”

  韩君泽直直地盯着他,倏尔露出一个苦涩艰难的笑:“林枳,我又输了,我又输给你了。”

  “……什么?”

  韩君泽没回答他。

  下一秒,林枳猛然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你!”

  他感到自己的颈上落下了一个温热的、微微疼痛的触感。

  那个位置,噩梦一般纠缠着他五年时间,一旦被外人碰到,他就像被打到七寸的蛇,再能耐也蔫了。

  韩君泽当初给他留下的无形的标记,现在成了有形。

  ——一个硕大的、红褐色的吻/痕附在他的肌肤上。

  “林枳,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韩君泽在他耳边低沉沙哑地道。

  “我恨你……”韩君泽把他搂紧,头埋在锁骨里,尾音颤抖,“我恨死你了……”

  “你猜我这些年有多恨你,每当我累得坚持不住时,都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生怕一个松懈你就会去更远的距离……林枳,我没有一时一刻停下来恨你。”

  “曾经我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以为卑微就能留住你,结果反而一无所获。现在我只会进攻,过去你敢抛弃我,从现在开始,我让你这辈子都逃不过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像当初那样抛下我一走了之……”

  “我以为我能用最高傲的样子,让你依赖我,向我求饶,这次就是我赢了……”

  韩君泽苦笑道:“没想到……还是我输……”

  林枳愣愣地看着房角,男人身上滚烫坚硬的触感无比清晰,而这些没来由委屈着“认输”的言语也把他砸的头晕目眩。

  ……他在说什么?

  自己只是洗个澡出来,他的态度居然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正当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林枳愣了一下:“……我接电话。”

  韩君泽眼眸滚过浓郁的复杂神色,然后托住林枳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

  ——往卧室走。

  陷入柔软的床铺时,林枳下意识起身,又被韩君泽按了回去。

  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下,在他的额头、鼻尖、嘴唇上辗转停留,轻柔而情动,好像对待珍视的宝贝。

  手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韩君泽的掌心力道极重,他自己又仿佛无所察觉,慢慢用吻代替,林枳有几次忍不住想出声,又觉得太过羞耻生生止住。

  他在他身上点火。

  嘴唇落在哪里,哪里就滚烫又黏糊。

  林枳脑袋迷迷糊糊的,却抖得厉害。

  于是韩君泽停了下来,撑在他上面,眼眸幽暗地与他对视。

  “你怕什么?”

  当然怕被艹啊,但林枳他能直接说吗?

  大概是现在一上一下的姿势使然,亦或是韩君泽的体格比他想象中还壮,像死盯猎物的居高临下的大型兽类,背弓大张,投下来的影子把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林枳觉得特别有压迫感。

  于是伸手推了一下韩君泽。

  隔着一拳的距离,他侧过头:“你、你先去洗澡……”

  韩君泽沉默了大半晌,然后竟真的乖乖从他身上下去,走出了卧室。

  林枳像瘫死的鱼一样躺在床上,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还记得刚刚有人给他打电话,急忙下床去回拨。

  “枳哥,我跟你说,我已经把你照的照片放微博号里了,我把账号发你你自己看啊……”电话那边安缚的声音兴奋得叽里呱啦,林枳嘴上答应,却根本无心去看,敷衍应和了两分钟就挂了电话。

  浴室里还传来不间断的水声。

  林枳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在内侧,人/体最娇嫩的肌肤上,印着红色的指印和咬/痕,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林枳:“……”

  韩君泽会啃人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林枳也挺佩服自己的,第一次就挑战最高难度的。

  要是他因为做这个进了趟医院,这脸也不用要了。

  林枳纠结紧张了一会儿,想起超市买回来的安全套,又轻手轻脚地跑去大厅。

  浴室里的水声就没停过。

  林枳盯着浴室的门,心想他洗澡要洗这么久吗?

  不会在……那啥吧?

  他重新回到床上坐着等,利用这个空闲的时间甚至还简单改了一下陆方悬的demo,然后又和某个娱乐公司沟通了一下新曲的作编要求。

  这家娱乐公司是他刚回国时第一个向他抛橄榄枝的,也是拉他入娱乐圈写歌的贵人,给钱多事还少,这种甲方不好找,况且对于他这种缺少经验的新音乐人,知遇之恩和无条件的信任更是难得。

  因此林枳经常和他们合作,在刚回国时解决了他很大的经济问题,几乎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林枳连甩给公司的对接人好几个曲风小样,让他挑选,原本正在沟通的对方却不回了。

  不会是都不满意吧……

  被甲方pua过无数次的林枳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正当此时,就听床头上韩君泽的手机响了一消息提示音。

  林枳没管,对面的人偏偏连番轰炸,不回复不算完的架势,终于吵得林枳忍不住喊了声:“韩君泽!有人给你发消息!”

  浴室里依旧只有水流声。

  估计是没听到。

  林枳只好去开他的手机静音,一看屏幕上的N多条消息,倏然傻眼了。

  对面那个连番轰炸韩君泽的头像,不就是他刚甩了好几首demo过去的对接人吗?

  【卧槽!韩哥,你这个同学是真牛逼!】

  【他这次居然一口气给我发了五六个曲子的文件!】

  【一开始写的那些已经准备发行了,我们公司都说指定火!】

  【多亏有你推荐!我他妈算是捡到大神了!】

  【兄弟,回头请你吃饭啊,别跟我客气!】

  “……”林枳无声地放下韩君泽的手机,连呼吸都窒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人……是韩君泽的人脉?暗地里推荐了他给他们公司写歌?

  所以才在最开始愿意跟自己这种没经验的新音乐人合作吗?

  林枳傻傻地呆坐在床上。

  这么说,韩君泽其实早就知道他回国了?甚至还给他铺人脉发展?

  让他刚到北京就能机遇不断?

  那为什么那次在酒吧,要装出是初遇的样子……

  林枳鼻尖一酸,躺进了被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下,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林枳立马闭上眼装睡,眉头压抑地蹙起。

  他被子被慢慢掀开,身后贴上来一具潮湿温热的躯体,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双手撑在他两侧,离得很近。

  炙热的呼吸几乎打在他的脸上。

  “睡了?”

  在那一瞬间,林枳甚至没法再装下去,他想立刻问身后这个人所有事情的全部始末。

  韩君泽到底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偏偏他的喉咙就像被箍住一般,半个字都讲不出。

  不知道对方究竟盯着他看了多久,最后林枳只感到有温热柔软的嘴唇吻上了他的额角,韩君泽在他身后躺了下来,双臂一揽,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下地亲他的后颈。

  他的小臂也被另一只大手包裹住,不停地摩挲着,饱含怜惜的意味。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枳哥,睡吧。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注定装不了太久。(被锁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