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淡淡地侧头看着窗外, 沉默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韩君泽一句话,莫名把两个人都拉回了几年前的回忆。

  和韩君泽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林枳最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疼”。

  不小心磕到桌角, 疼。

  被书页侧面划了一下手, 疼。

  韩君泽偶尔用啃的方式亲他时,也疼。

  ……

  林枳回想在国外的这几年, 好像确实再也没说过这个字了。

  主要是, 就算说了, 也没什么用。

  没人管他,说不准还会被外人议论娇气。

  韩君泽将嘴唇抿成压抑的直线, 沉默着给他揉完脚,又看了几眼那些开的药酒,依次提醒林枳哪些是一日上三次,哪些三日上一次。

  然后问:“你家有扳手没?”

  “你要干嘛?我也找不到, 不记得放哪儿了。”

  韩君泽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转头走了,十分钟后, 拎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到的扳手, 回到暖气前坐下。

  林枳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愈发堵, 这种不陌生的熟络感让他仿佛产生了错觉。

  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四年时间都像这样陪伴在对方身边。

  “……韩君泽, 今天谢谢你。”

  韩君泽嗤笑一声:“呵, 林老师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有礼貌啊。”

  “……我就是客套客套, 你不会听不出来吧。”

  “确实, 我这人曾经在学校里就听不懂客套话, 把别人的说的一律当真,现在也没多少进步。”

  林枳愣了一下,慢慢垂下了头,一瘸一拐地下了沙发,去厨房烧水。

  ——韩君泽进门前说要喝水来着。

  他呆呆地看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柱,无意识地摸上颈侧。

  曾经的韩君泽横冲直撞,无论是喜爱还是厌恶都直来直去。

  现在林枳却丝毫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

  以前这家伙就不是一般的难缠,四年过去,让他更加疲于应付,愈加迷茫。

  搞不清韩君泽究竟是对他怎么想的,他又能招架这些忽冷忽热的招数多久呢?

  “喂,你壶里水都满得流出来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在身后,炙热的鼻息打在他耳廓上。林枳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抡起手肘,右后侧击对方的肋骨!

  韩君泽眼神微微讶异,他迅速抓住林枳的肘骨,提起手臂抡起一道圆弧,力量上的巨大悬殊,令林枳的身体整个被他转了一圈。

  “咚”地一声,胸口紧贴墙壁,林枳就被韩君泽反按在了墙上!

  “林枳,你干什么?!”

  短短几秒瞬息万变,林枳的脚一活动,又刺痛起来,不敢着地。

  然后——他感到后背上压上了一具身躯,紧紧地贴着他以防他乱动。

  “你还想打我?”韩君泽把他困在身体里面,嗤笑道,“在国外待这几年,出息不少啊。”

  林枳的攻击只是他下意识遇到人靠近的本能,却没想到会激怒韩君泽,而且压制他依旧像抓小鸡崽子一样。

  他就知道,他和韩君泽那种虚伪的客套,迟早要崩盘。

  现在这样的针锋相对,才应该是他们重新相见后的正确相处模式。

  林枳极力保持着平静:“韩君泽,你靠我太近了,你要是想耍流氓的话,酒吧那些人够你玩个遍,别对着我发情。”

  韩君泽眼里滚着浓浓的阴郁,钳着林枳的手又用了点力。

  “是吗,我还以为林老师一直在跟我玩欲拒还迎呢。”

  林枳简直想笑:“我欲拒还迎?”

  “林老师余情未了,刚回国就恰好就找到了我的酒吧,参加的我赞助的酒会,非要和我制造这么多偶遇,现在还带我回家,嗯?”

  林枳挣扎了一下,冷笑:“我带你回家?不是你厚着脸要进来的吗?”

  韩君泽咬了咬后槽牙:“……那刚刚在沙发上,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波动吗?”

  “我他妈没有!”林枳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是你先在酒吧硬留我的电话!是你从魏锦覃身边把我带走!是你非要进我家!你还好意思说是我欲拒还迎?!你也配?!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韩君泽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道,“我他妈要干你——!”

  韩君泽手上力道一改,架起林枳的大腿,转身扔到流理台上,一手拽下自己的外套,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掰过他的脸,急切暴躁地去亲了下去。

  林枳睁大了眼睛,成年男性性感的气息侵袭他全部的感官,给他巨大的冲击力。

  韩君泽在亲他……韩君泽居然在亲他!

  和记忆中的触感一模一样,滚烫而激烈,像开荤的狗一样疯狂地啃。

  两人分开时,牵扯出一丝色|情的津液。林枳还没等喘口气,又再度被堵上了嘴,对方的唇齿再他唇上辗转挤压,好像要把这几年没亲到的一次性补回来。

  林枳痛苦地闭上眼睛,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弥漫,已经不知道是谁的了。

  一场惩罚性质的咬|吻结束,韩君泽喘着粗气,舔了舔嘴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林老师的嘴还是这么软,怎么脾气还凶了这么多呢。”

  “韩君泽!”林枳狠狠抹了一把渗血的嘴角,“你他妈要不要脸?!你是发情的公狗吗?!”

  “上次林老师不是说,国外风气是见面就和人上床吗?”韩君泽掐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微微眯起眼,“怎么了?回国内就不行了?”

  林枳冷笑:“看来韩总,是想和我发生关系?”

  “林老师聪明,我就是想艹你,曾经几年前有机会,结果害怕了,好吃的点心只敢闻不敢下口,白白便宜给别人,我后悔了。”韩君泽缓缓收紧手上的力道,咬了咬牙,捏着他脖子上的领结,“那个姓魏的是你什么人?你跟他什么关系?!”

  林枳冷冷地瞪着他:“他是我什么人,我们什么关系,都和你无关,你他妈管得倒宽。”

  韩君泽猛然扯掉他的领结,用力甩到地上。

  “让他滚远点!他妈的看着就烦!”韩君泽的手伸进对方白衬衫的下摆里,顺着腰顺势往上摸,“你们上过床没?”

  林枳拼命躲着他,身体不停后退:“你放开我!啊……你他妈把手拿走!”

  韩君泽眼神迸发着侵略的利刃:“上过没?!上过没?!”

  林枳死死咬着下唇:“跟你、有、什么关系……”

  “回答我的话!”

  手上力道徒然加重,把林枳逼得低叫一声,眼角通红,身体剧烈颤抖:“混蛋……”

  那手放过他胸口的位置转而向下,伸到了他的裤链。

  “你再不说,我就——”

  巨大的屈辱让林枳满脸通红,他抬起手,猛然甩给韩君泽一个耳光。

  他大吼道:“上过!上过!你满意了?”

  韩君泽如遭雷击:“你们……”

  林枳讽刺地笑道:“我自愿跟他上床,那韩总呢,现在是要搞强-奸吗?”

  韩君泽手指缓缓收紧,下一秒,坚硬的拳头猛然落下。

  “咣!”

  一道巨响,砸在了林枳身侧的台面上。

  猩红而刺眼的点点血迹落在白色大理石上,对方还嫌不够,自虐般捶着那一处,一拳接着一拳,每一下林枳都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他不敢阻止,只能闭着眼睛任由韩君泽发泄。

  等韩君泽终于停下来时,林枳才睁开眼睛,见对方眼中血红,野兽一般盯着他。

  他说:“林枳,你厉害,你牛逼。”

  言语中尽是颤抖的阴郁凶狠。

  转而倏尔一笑。

  “啊,让我想想,林老师这么漂亮的腿,去chan男人的腰时是什么gou人样儿?这么好听的声音,只会乱叫 | 床时是不是比女人更sao啊?”韩君泽露齿一笑,森白的牙齿几乎被他咬碎,“他C得你舒服吗?是不是被|干得都死心塌地了?”

  林枳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浑身发着抖,一抬手,清脆的耳光再度甩了过去。

  “滚——!”

  韩君泽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为了他,你打我?”

  “滚!你给我滚!滚出我家!我他妈不想再看见你!”

  韩君泽盯着他的眼睛,愤愤地粗喘两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外套,快步往门口走。

  “林枳,我们恩怨大了,”离开前的一瞬,他冷声道,“老子以后跟你慢、慢、清、算。”

  “咣当!”猛然甩上门走了。

  林枳抖着手把衬衫拽回肩上,大口地喘息着,从厨房踉跄着走到卧室。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药瓶,咽了两片药,自虐般地往嘴里灌水,水流顺着嘴角流下来,某一刻,他猛然呛住,蜷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和韩君泽……怎么会变成这样……

  韩君泽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那阵窒息感过劲儿后,他用力地抓着自己心口的衣襟,脸上痛苦扭曲。

  韩君泽是在对他报复?侮辱?

  霸道地认为他的“地盘”不该被别人染指?

  还是想对他单纯发泄性|欲?

  无论是哪个,林枳发现,自己竟然都无力应付,无力招架。

  任由对方拿刀子随意割绞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们的关系时而像滚烫的开水,时而像坚冷的寒冰,无论是哪种,在悬而未决、两边摇摆的过程中,都如同凌迟一般的极端折磨。

  林枳软着双腿走到客厅,看到暖气旁还留着一个扳手。

  开关处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摸了摸暖气,散着热气的温度。

  林枳苦笑了两声,慢慢跌坐在暖气前,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眶逐渐湿润。

  “韩君泽,你个混蛋……”

  作者有话说:

  咳咳